赫連景臉色一變,連忙順着赫連溪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赫連景抱着赫連溪往前跑了幾步,卻猛地停了下來,抵着小兒子的額頭,低不可聞地一聲嘆息。
應該……只是噩夢吧?他只願意相信自己的推測。
因爲如果芸芸來了,看到溪溪這個樣子,她不會離開。
如果真的離開了,那就代表……代表什麼,赫連景不願去細想。
他抱着赫連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從衣兜裡掏出一塊乾淨的手帕,把小傢伙哭成了花貓的臉小心地擦乾淨,然後不發一語地抱着他往病房走去,“你有腦震盪,不能跑,先休息。”
赫連溪也不再嚎啕大哭,只是抽泣着趴在他的肩頭,默默地掉眼淚:“爸爸,你幫我把媽媽找回來好不好,我保證以後乖乖聽話不淘氣。”
赫連景沉默了很久,很低很低地“嗯”了一聲,抱着赫連溪進了病房。
卻看到許琛正垂着頭站在大兒子面前,低聲跟他說着什麼。
“總裁,這段時間,各大媒體、網站上的那些報道,不管是對環亞還是對您個人,都很不利,所以,您被蘇芊羽追得出車禍的事,是不是讓媒體報道一下?”許琛的手垂在身前,一臉恭敬地問着他。
說着,他遞上了一份文件,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後,繼續說到:“總裁,我們公關部已經出了一篇通稿,請您過目。這篇通稿一出,想必會扭轉一些輿論風向。”
之前關於赫連池始亂終棄的傳聞被好多媒體瘋狂的刊登、轉載,傳得沸沸揚揚,赫連池都不予理會。
導致外面對赫連池的猜疑愈演愈烈,連帶着很多人對環亞的品牌好感度都驟減,以致於連環亞的股價都大受影響。
這段時間,公關部爲了應付媒體記者和外面的那些不利傳聞已經連着加了好幾天班了,之前的一些危機公關手段絲毫沒有起到作用,公司上下都一籌莫展。
現在總裁被蘇芊羽開車撞傷送進了醫院,這是個難得的可以澄清事實的好機會,於是公關部第一時間作出了方案,趕緊送到醫院來了。
許琛一臉期待地看着他,可赫連池卻連看都不看一眼那份文件,直接把文件往旁邊一扔,擡眼看着他,一臉嚴肅地說:“所有有關這次車禍的事,都不許有任何的媒體報道。”
許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原地愣了幾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總裁,您出車禍的那個路段,有監控清楚地拍下了整個過程,等着通稿一發,大家就不會一邊倒的指責您了,爲什麼不報道呢?”
許琛急得都快要上火了,可赫連池還是這麼冷靜沉穩地坐在那裡,他不禁懷疑,他家的總裁大人該不會把腦子給撞壞了吧!
“不用問爲什麼,我另外有打算。”他冷着臉,沒打算告訴許琛原因。
許琛在心裡默默地嘆了口氣,扭頭看到站在門口抱着孩子的赫連景,彷彿像是看見了救星似得走了過去。
他不是不知道身後赫連池投在他身上的,那如芒在背的目光,但是他還是硬着頭皮把這次來的目的和原委簡略的說了一遍,然後眼巴巴地站在一邊看着這個臉帶倦容的董事長。
赫連景聽完,沒有說什麼,只是抱着仍兀自傷心流淚的赫連溪慢慢地走了過來,然後幫他在牀上坐好,去衛浴間擰了一條毛巾,幫他擦了擦,然後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拿起被赫連池扔在一邊的文件翻了翻。
看完後,他擡眼注視着自己的兒子。如果不去看他身上的病號服和包着石膏的手,誰能看得出來他現在是個傷員呢?
那種的眼神依然俊冷如初,那與生俱來的王者風範,依舊讓人無法忽視。
赫連景揚了揚手裡的通稿,問他:“這個公關稿,有什麼問題嗎?爲什麼不讓媒體報道?”
作爲環亞的董事長,他當然清楚這段時間這些負面新聞對兒子和環亞的影響,所以也很好奇的想要知道,爲什麼他這次壓着新聞不發的原因。
赫連池在回答父親的問題前,不經意地掃了許琛一眼,那眼神,像是一柄不帶溫度的劍,刺的他心中一抖,背上滲出了一層薄汗,卻還是硬着頭皮站在那裡迎接着自家總裁的目光審視。
“車禍一旦被報道了,心艾也就會不可避免的知道了。”他靠在牀頭,神情淡淡地說。
“這段時間,她承受的已經夠多了,如果再被她知道我出了車禍,她只會更擔心,我不捨得。”他的眼神,現在也就只有在提到顧心艾的時候,纔會透出那麼一點點的溫暖。
赫連景愣了一會兒,似乎是想起什麼了,眼神中閃過濃濃的落寞,然後才表示理解的點點頭,把文件還給了許琛:“你就按你們總裁的意思去做吧。”
許琛大着膽子在這父子倆之間看了一眼,無可奈何地伸手接過文件,有些沮喪地低聲說了句“好。”
赫連景站起來走到許琛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對他說了一句:“辛苦了!”
本來有些灰心的許助理聽到這句話之後,有些受寵若驚,連原本暗下去的眼神都亮了起來,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說:“不辛苦!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董事長,我先回去了,不打擾總裁和小少爺的休息了。”
然後轉身向赫連池和赫連溪微微頷首,像打了雞血般,一陣風似地走出了病房。
赫連景沒有坐回到沙發上,而是往前走了幾步,在赫連池的病牀前站定,抖着脣,好半天才開口問他:“芸芸,來過了?”
赫連池扭頭看了眼哭得眼睛都腫了的赫連溪,一默,極輕地“嗯”了一聲。
赫連景垂在身側的手蜷起,有一股涼意頓時從腳下蔓延至心尖,他沉默了好半天,才沉聲問着自己的大兒子:“她好不好?有沒有瘦?她還……說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