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芸芸彷彿沒聽見似得，撇回頭，站起身就往廚房裡走，視赫連景爲無物。
赫連景尷尬，連忙追了上去，赫連池用手指向他比劃，示意老媽只願意在家住一段時間。
可憐赫連景在慌忙中並沒有看清楚，還以爲夏芸芸願意回來住，只是仍舊不願意原諒自己。
夏芸芸打開爐上砂鍋的蓋子，裡面正燉着竹筍人蔘骨烏雞湯，竹筍與烏雞燉的爛熟，正滋滋的的往外溢着香氣。
赫連景狠吸一口香味，滿臉詫異的看着她，由衷讚歎：“芸芸，沒想到你竟然會煲湯了，真香。”
夏芸芸不理他，兀自將案板上的紅蘿蔔切碎，準備丟進鍋裡調味。拿着菜刀的那雙手，依舊細膩光滑，在廚房的燈光下閃着細潤的光澤。
只是手指上的小小的傷口，述說着，這雙手經歷過怎樣的刀槍歷練。
“你手上這傷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模樣。”赫連景心間一動，握住她的手，放在眼前細細端詳，語氣裡帶着急切的擔心，“你以前可不會做這些的！”
他的語氣還和以前一樣，一見她不小心傷着自己，溫和的聲音裡就忍不住帶上一絲責備。
望着對方關懷的眼神，夏芸芸恍惚地一愣，好像又回到幾年前的時光。
可曾經安逸無知的日子，一去不復還了，她也不再是當年那個夏芸芸。
她抽回手，神情淡然到有些冷漠，甚至無情：“十幾歲的時候沒學會，二十歲的時候依舊不會，三十歲的時候也就那麼迷迷糊糊的過了，到了四十歲，總算有機會學會了。”
赫連景怔愣的看着她，看着她熟練的切菜，調味，關火，一切都行雲流水，彷彿做過很多次那樣。
就像那句話，人啊總得往前看，不可能永遠都是一個樣子。
夏芸芸也不可能永遠都是，那個在下雨天躲在他校服下，笑得一臉天真爛漫的小姑娘。
赫連溪聽說夏芸芸回來了，彆彆扭扭的放下書包，往廚房走來，與正準備端鍋走出廚房的夏芸芸打了個照面，嚇得她差點打翻一鍋好湯。
赫連景連忙扶住她傾斜的手，手忙腳亂，將那鍋湯端在自己手裡，赫連溪就站在一旁看着夏芸芸，兩眼漸漸潤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紅。
這一年，他個頭往上竄了不少，五官也更加俊逸了些，再也不是那個會被人誤會成是小姑娘的赫連溪。
面對許久不見的兒子，夏芸芸感慨良多，正準備開口說上一句，對方卻將她推開，說：“麻煩讓讓，拿瓶飲料。”
夏芸芸低垂下眼，她怎麼會忘記，幾年前自己不置一詞，就離開這個生活了幾十年的家，離開還年幼只會哭鼻子的赫連溪……
可是不離開……又能怎麼樣呢？！
她忙上忙下的，準備了一桌藥膳，也不讓傭人插手全部親力親爲。
赫連景也幫不上忙，只能在她手邊打下手，即便如此，兩人的交流也少得可憐。
赫連溪時不時地往廚房溜，在夏芸芸面前瞎轉悠，有時是爲了拿酸奶，有時是爲了拿吸管，還有一次說自己酸奶蓋忘拿了，拿到手卻丟進了垃圾桶。
赫連池看不過眼，將他拉倒一旁，一臉嚴肅：“媽只回來住短短几天，照你這樣發展下去，彆彆扭扭的，你能跟她說幾句話？”
被識破的赫連溪耳朵通紅，捏着酸奶瓶，甕聲甕氣：“要你管，我樂意！”
樂意的結果是，夏芸芸誤以爲他討厭自己，一下午都躲着他，避免惹他不開心。而他挖空心思溜達了一圈，也沒能和對方說句話。
餐桌上，赫連溪望着和夏芸芸談笑風生的赫連池，沮喪的扒米飯。
自己終究不是親生的。
一隻炸蝦被夾進他的碗裡，他愣了愣，擡頭望去，顧心艾拿着筷子笑得一臉溫柔。
“這是阿姨專門給你做的，你不是最愛吃了嗎，多吃一點。”
聞言，赫連溪望向夏芸芸，一直注意這裡動靜的夏芸芸，也恰好望着他，眼裡滿是希翼。
他吸了吸鼻子，夾起炸蝦，胡亂吃進嘴裡。
卻嘗不到什麼食物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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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黑色的轎車無聲離開城堡般的大宅。
顧心艾望着車座上的那份文件，裡面的案件調查觸目驚心，可仔細看完，卻發現案子的停滯許久，並沒有實際性的進展。
她耳邊響起赫連池的話：“兇手雖然狡猾，但凡事只要是做過，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也許並不是我們找不到，而是找的方向錯了。”
他們在明，兇手在暗，若是不想辦法揪出兇手，他們就永無安心之日。
這一次害的是她腹中胎兒，那麼下一次，是不是就要加害於赫連心了呢？
思已至此，顧心艾心裡一陣惡寒。
“顧小姐，警察局到了。”車停了下來，前面的司機出聲，打斷她的胡思亂想。
顧心艾拍了拍臉頰提神，拿着文件袋走向警察局，大步流星。她今天就要問清楚，警方究竟有沒有能力，將兇手緝拿歸案。
敲響方黎的辦公室，門內傳來一聲渾厚的聲音：“請進。”
見來人是她，方黎驚訝的一挑眉頭，從她手中接過檔案袋：“赫連池竟然沒有瞞着你。”
“他沒有必要瞞着我，畢竟，我也是孩子他媽。”顧心艾坐在沙發椅上，挺胸擡頭，目光坦然。
方黎不置可否，揚起手中文件：“都看過了？”
顧心艾點了點頭，文件裡的照片十分血腥，她憑着好大的毅力，才硬着頭皮將它看完。
“那你應該也很清楚局勢了，兇手思維很縝密，他算好黃醫生作息時間規律。就在她準備下樓吃早餐的時間，在電梯裡做了手腳，更重要的是……”方黎身體往前傾，雙手撐在桌上，眼神犀利：“醫院監控器恰好在那一天壞了，兇手的行兇畫面，並沒有留下來。”
“所以呢，你懷疑……”顧心艾就這他的話推理下去：“兇手是醫院裡的人？”
方黎搖頭，否認：“錯，是兇手在醫院裡有內線。”
顧心艾心驚，如果真有同夥裡應外合，幫忙掩蓋罪行，那想要找到兇手簡直難如登天。
設想中，她眼睛餘角瞥見一張紙張，上面寫着幾個人的名字，不同筆跡，最後一個居然是——石佳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