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夏國,開國之初,先帝論功行賞,劃七州之地,封下四位親王,三位異姓王。慶隆十年,先帝病逝,留下遺詔,立丁玄葉爲皇太子,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釋服即皇帝位,特命齊、周兩位親王輔佐。
二十年後,一場陰謀拉開帷幕。
豐慶城,十里外的破舊小廟,一縷光透過破舊的門洞照在一名少年臉上,少年好似打了雞血,猛然睜開雙眼喊道:“看我一劍九千里”話音剛落,便將手中的樹枝往對面扔去。
“這便是你所謂的獨門絕技?”對面那人不到弱冠之年,鬢若裁刀,眉如墨畫,鼻樑挺翹,好生俊俏。
“嘿嘿,寒哥,我這招取的如何?”
被喚做寒哥的少年臉露不屑的神色:“這也算劍招名?玉傑,不是我說,萬一你哪天真行走江湖了,喊出這一招來,不是落人笑柄?就你這身板,當大俠我看不行,去城裡的天橋下學那寧老頭說書不錯。”
宋玉傑聽罷也不惱,口中唸唸有詞,竟背起了三字經,夜寒最怕聽這些,頓時腦袋發脹,趕忙認輸。
兩人一直胡鬧到黃昏,算着時辰,估摸學堂已下了課,便下山而去。
半路上,夜寒正講着話本里的故事,宋玉傑忽然問道:“寒哥,你以後是打算子承父業?”
夜寒的父親夜雲,最早是個跑江湖的包袱齋,而母親徐蕊則在一次走貨中出了意外。剩下父子二人相依爲命,後來夜雲生意做大,便在豐慶城安了家,續了弦,生了個兒子取名夜子睿,比夜寒小六歲。在豐慶城,夜家雖不是大戶,但也算富足,夜寒又是長子,也難怪宋玉傑有此一問。
“我啊?我想縱馬飲酒,仗劍江湖!”
兩人剛入城不久,便瞧見了一羣人在街上游蕩,四周的百姓見到這幫人如遇蛇蠍,扭頭便躲進家中,閉門不出。夜寒暗罵晦氣,正欲拉着宋玉傑繞道,卻不想被這羣人瞧了個正着。
“喲,這不咱豐慶城的李大少嘛?”
其中一個麻子臉聽後,裝模作樣地伸長脖子,四處張望:“讓我瞧瞧,在哪呢?喲!還真是!”
一羣歪瓜裂棗一窩蜂似的將兩人圍住,這幫人中十之五六是豐慶城有名的紈絝子弟,剩下的都是甘願做狗腿子的地痞無賴。這夥人平日裡沒少欺負百姓,其中帶頭的紈絝姓劉,他爹和城主是拜把子,所以才能在豐慶城橫行無忌。昨日這姓劉的帶着兩個狗腿子欺負一個老漢時,恰巧被夜寒撞見,出手將三人教訓了一頓,因此結下了樑子。
見夜寒不說話,站在人羣中的劉紈絝譏諷道:“怎麼?啞巴了?今個不耍威風了?”
夜寒啐了口唾沫,嗆道:“上回沒挨夠打?”
這話戳到了痛處,劉紈絝臉色一沉:“他孃的,上次小爺弟兄不在,冤家路窄,今個非扒了你的皮不可!連這小子的跟班一起,給我打!”
話音剛落,一羣人一擁而上,拳腳往兩人身上招呼。
夜寒奮力推開一人,想將宋玉傑拉出來,可惜雙拳難敵四手,剛一腳踢翻一個,身子便被兩人架住,劉紈絝逮到機會,上去連扇兩個大嘴巴:“叫你個狗東西再狂!”
這時宋玉傑一個驢打滾,竄到夜寒身邊,一口咬在縛着夜寒的人腿上。這人慘叫一聲,手一鬆,夜寒一肘子打在其腹,隨後抓住另一人衣襟,將其過肩摔出。劉紈絝見他神勇,躊躇不前,等夜寒沒了掣肘,一腳將其踢倒,撲過去騎在身上便打。只不過沒打幾下便被人踢翻,他剛要起身,便見幾個人影撲來,三四個人合力將他壓在了身下。
此時劉紈絝罵罵咧咧爬起來,瞧着夜寒又被制住,走過去一腳踩在他頭上,嘴一咧:“幹你孃的!小比崽子!”
夜寒動彈不得,扯開嗓子喊道:“有種放開我!咱們單打獨鬥!”
劉紈絝一聽,樂了,又狠狠踩了幾腳罵道:“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和小爺單打獨鬥?”
一幫人頓時鬨笑起來,不想正得意着,下一刻便紛紛倒飛出去,滾落在地,疼的嗷嗷直叫。
有個地痞倒在地上,一指夜寒,臉露驚恐之色:“這小子會妖術!”
夜寒望了眼旁人瞧不見的虛影,方纔他瞧的清楚,就是這虛影突然將人撞飛,來不及多想,從地上爬起後,拉着宋玉傑便跑,只不過途徑姓劉的身旁時不忘狠狠踩了一腳,反正對方已記恨上了,想必也不在乎這一腳了。
兩人發足狂奔,瞧見宋玉傑神色也是又驚又懼,不待其詢問,便被他幾句胡謅搪塞過去。等送走宋玉傑,他走進無人的巷中,與背後的虛影對視起來。
大約在兩年前,這尊約莫一丈高的虛影突然出現在夜寒身後,當時嚇得他三魂丟了七魄,驚呼見着鬼了,只不過除了他自己,旁人根本瞧不見。而這虛影如附骨之疽一般,便是上茅房也跟着,令他寢食難安,但時日一長,他覺這虛影並無加害之意,索性不再理會,不想今日突然出手。
此時他試探的問了一句:“你..能說話不?”
虛影如廟中石像,不做半點反應。見狀,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走出巷子往家中而去。
夜寒偷偷溜進家中,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幸好臉上只捱了幾腳,被扇了兩巴掌,倒是能瞞得過去,不像宋玉傑那般被揍的鼻青臉腫。他方纔在家門外看到馬車,料到是爹回來了,便想着去書房問聲安,順便要點銀子,前兩日去書鋪,見着新的話本,奈何囊中羞澀。
他行至後院廊道的拐角,便遠遠瞧見爹正對着一個人彎腰拱手,嘴上還說着什麼,不過相距太遠聽不清楚。那人聽後一言不發,半晌後唸叨一句,衣袖一揮朝自己走來。
此人雖身着粗布麻衣,相貌平凡,但目光凌厲,步伐矯健,不像是普通的百姓,他本想打聲招呼,但這人目不斜視,全然當沒瞧見自己,便沒有出聲。平時裡父親雖忙於生意,但來往的人自己大多見過,這人是誰?加上父親先前的做派,不免更加好奇。於是走到父親跟前喚了一聲。
“爹。”
“嗯?寒兒回來了?”聽到聲音,父親纔回過神來。
“剛纔那個人是誰?”
父親顯然不想在此事上多言:“是爹在外面結識的朋友。”隨後話鋒一轉:“對了,聽昱兒說你今日又沒去學堂?爹花銀子是讓你整日瞎混的?”自從妻子死後,夜云爲了養家餬口,幾乎沒有空閒去管教夜寒。
夜寒正欲狡辯一番,卻不想父親一反常態,擺了擺手說道:“罷了,爲父有點事要處理,你先下去吧。”
聞言他如蒙大赦,哪還有膽子追問,落荒而逃,買話本的銀子也沒了着落。
夜寒從書房那邊回到庭院,不想碰到了二孃,心道今日未免太不走運,同二孃問了聲安便欲離去。
不想二孃眼尖,一眼瞧見夜寒臉上有些浮腫,陰陽怪氣道:“喲,這不是我們的李大少爺嘛!又出去打架了?”
夜寒不想在此事多言,只能顧左右而言他:“二孃,子睿呢?”
“在屋溫習功課了,二孃可不想昱兒大了和某些人一個德性。”
聞言,夜寒翻了個白眼,二孃的尖酸刻薄他已有領教多年,擡腳便走。
二孃見狀叉腰斥道:“你這是什麼態度,身爲長子,整日到處廝混,難不成二孃說錯了?”
夜寒兩耳一閉,置若罔聞。等回了屋中,他又不死心的拿起引枕,往虛影身上一丟,依舊如往日那般,穿身而過落在地上,他撿起引枕,拍去灰塵,不免有些失望,還以爲經過先前的事,會有什麼變化。
他坐在桌前,託着腮幫打量着虛影,想從其身上瞧出與往日不同之處。一身甲冑,眼如銅鈴,形若石柱,一掌下去怕是能將人腦瓜拍碎,可惜他使喚不動。
難道要我被人打纔會動?於是他用手抽了自己一個耳光,見虛影不爲所動。想到先前的情形,又嘀咕了句:“難道要找人踩?”隨即又搖了搖頭,這法子未免太傻。
想不通其中關竅,他揉了揉發疼的臉,索性伏在桌上打起盹來。
夢中他腳踏飛劍,遨遊天際,仿若神仙。
“咚咚咚~”
不知睡了多久,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將他吵醒,美夢被打斷,他不免有些惱火,打着哈欠問道:“誰啊?”
“大少爺!是我,快開門!”語音急切。
聽得是家中護衛張彪的聲音,他起身打開房門,不想弟弟子睿也站在其身後,連忙問道:“彪叔,怎麼回事?”
“別問了,快隨我走!”張彪一把拽着夜寒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