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入體,夜寒腳下青磚頓時崩裂開來,衆人只見他衣袖飛舞,突然睜開雙目,口中大喝:“呔!”隨後一尊金色虛影出現在其身後,揮出一道劍光斬向東北方。
劍光一瞬而至,在衆人目光不及之地,將一個人影劈成兩半,隨後消散於天地間。
衆人還在驚愕之中,夜寒眼中金光忽然散去,身子突然一軟,倒在了玄塵子懷中。
不等看臺上的人詢問,玄塵子張口胡謅道:“老道是茅山第十八代弟子,玄塵子。貧道今日來此只爲降妖伏魔,方纔諸位也看到了,大可放心邪穢以滅,不知這裡哪位是主事人?”
“在下是青狼幫幫主柳壯,不知道長有何吩咐?”如此神異之事,柳壯還是第一次見識,心中已經對方奉爲神人,不敢怠慢。
玄塵子裝模作樣,掐指點了幾下,隨後一指看臺上的周瀟瀟問道:“這位姑娘可還有一名同行之人?”
柳壯聞言心中一驚,周瀟瀟爲何會代替柳蘇兒上看臺,他並不知情,但莫守一在哪他卻清楚,而這事還要從柳志忠說起。
青柳城,柳家,即便是初到此地之人,不免也會好奇兩者是否有些關聯。確如他們猜測的那般,但並非先有的青柳城,纔有的柳家,而是先有的柳家,纔有的青柳城。
在溪夏國還未立國之前,柳家已是一方霸主,方圓十里皆是柳家之地。當時丁鈞堯率軍只用一年,便攻下三州五十二城,七十六鎮,而柳家的家主柳志忠,見故國大勢已去,便力排衆議,選擇投誠。
原本柳志忠算是扶龍功臣,保不準可以同另外三人一樣,封個異姓郡王。但當年蠻族趁機破關而出,大舉入侵,所到之處,燒殺劫掠,生靈塗炭。爲蒼生,也爲百姓,丁鈞堯放棄攻下一半的景州,調轉槍頭,決定先驅除異族。
而蠻族驍勇善戰,丁鈞堯麾下大軍受挫,加上本該阻擋故國一方的柳家將領突然變節,致使丁鈞堯揹負受敵,雖然事後柳志忠親自斬下胞弟首級,連同族內在冊二十餘人的腦袋,一併帶到丁鈞堯面前請罪。但誰都清楚,若沒柳志忠授意,這幫人又怎會突然變節。
事實也是如此,柳志忠本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卻因這份野心,葬送掉柳家百年基業。丁鈞堯得勝後,國內百廢待興,正值用人之際,不想再起戰事,便沒有立即對柳家發難,而是封了個虛銜,賜下青柳城,其後暗暗分化柳家勢力。若非丁鈞堯突然病逝,恐怕青柳城已無柳家,而在齊王的刻意打壓之下,柳志忠只能創立青狼幫苟延殘喘,柳家如今算是名存實亡了。
柳志忠也是有幾分本事,竟將青狼幫搞得有聲有色,而就在日前,柳志忠意外暴斃,原本柳壯除了長子的身份外,並不得長老支持,接任幫主之位的可能等同於無。不想斐沁樓在此時找上了門,稱願意助他坐上幫主之位,不過有三個條件,其中之一便是助其擒下幾個江湖上有名望的人物,而這之中,就包括雅芳閣的閣主周童。
這纔有了青狼幫廣發請帖,邀各路豪傑前來的舉動。斐沁樓的斐老鬼此番前來,除了爲柳壯造勢外,也是爲了此事。
不想周童沒到,只來了莫守一這對師兄妹,在知道周瀟瀟是周童的愛女後,柳壯決定擒下週瀟瀟用以要挾周童。之前莫守一和周瀟瀟進了正廳後,又被單獨請進客房,喝下了混入迷藥的茶水,隨後便不省人事。
先前柳壯質問兩個丫環,卻看向柳志,則是因爲這件事是交由老二柳志去辦的。他卻不知道,柳志初見周瀟瀟時便起了色心,迷藥起效後,命人將莫守一關進私牢,而他則將周瀟瀟抱回了自己房內,準備比武招親之後再慢慢享用。
不過就連柳志自己也不清楚,爲何周瀟瀟會被柳雲找到,又爲何會代替柳蘇兒上看臺。
此刻見兄長望向自己,柳志點頭回道:“道長真乃神人也,此女有個師兄,名叫莫守一,此刻正在青狼幫內。”
“方纔貧道掐指一算,這兩人被鬼魅附體,請柳幫主將這兩人交給貧道帶回茅山。”
斐老鬼聞言,雙目一閃,呵斥道:“裝神弄鬼!老夫倒想見識見識,鬼魅是何模樣!”二十年前,他便是名動江湖的人物,雖然不清楚柳家三兄弟在搞什麼名堂,但到嘴的肥肉,哪有送人的道理。
老不死的!玄塵子暗罵一聲,隨後裝作高深莫測的樣子:“在場這麼多條性命,若是出了意外,貧道擔當不起,若是施主不信,大可隨貧道一同回茅山。”
“斐老鬼,你是武功高強,可在場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這般身手,莫要害了大家!”出聲的是半臉道人,他與玄塵子都是道士,自然爲其仗義執言,何況他同斐老鬼還有些仇怨。
斐老鬼冷哼一聲:“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個手下敗將,當年爲了個女子弄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值得嗎?”
“值不值得貧道自有定論,就不勞斐老鬼你費心了。”此話已出,等於承認了斐老鬼所說,只是不知,半臉道人是早已將此事放下,還是口是心非。
半臉道人原本是個俊朗的公子哥,爲何變成這副模樣,知曉此事的人,死的死,沒死的也大半截埋入黃土了,如今江湖上流傳最廣的,是他練功出了岔子,所以才成了這副樣子,不想真相今日被斐老鬼公之於衆。
“既然如此,便不要插手老夫的事。”見斐老鬼沒了下文,不少人露出失望的神色,若不是對方兇名在外,恐怕這幾人都想拉斐老鬼去酒樓,聽其說道說道。
許久不見動靜的高尤突然出聲道:“本座有個建議,不如將那兩人帶去城主府,讓這位道長施展法術,使鬼魅現身,斐老鬼你不是想看嘛?可以來城主府看個夠。”
“去城主府?老夫就要在這看!”換做以前,他早大開殺戒了。
此時任誰都瞧出了其中的古怪,主人家都未發話,你在這抖摟什麼威風。而之前在客棧,還有正廳見過周瀟瀟的知曉其身份人,大都已猜到了緣由。
雅芳閣的背後是齊王,斐沁樓的背後是周王,兩位親王本就不和,更何況就在前幾日,永嘉城被屠,齊王慘死,幕後兇手直指周王。看來之前高尤的手下所言不假,柳家兄弟一言不發,這青狼幫如今到底誰說了算?
“這位姑娘好像是雅芳閣的人啊?雅芳閣雖然和朝廷有勾搭,但好歹也是算是自己人,如今倒讓一個外人跑來咱們禹州,耀武揚威,喧賓奪主。”
“我見過她,是周童的女兒,奇怪,她好像被點了啞穴。”
這兩句交談聲音不大,卻又恰好能被衆人聽清,先前在客棧被高尤收入麾下的正是這兩人。
大魚已咬餌,如今就看這線結不結實,這杆扯不扯得動了。
頓時人羣嘈雜起來。
“柳幫主,到底怎麼回事!”
“是啊,柳幫主,你倒是說說看,令妹怎麼變成了周童的女兒了?”
柳壯被問得啞口無言,他自然不敢吐露實情,不然不單是青狼幫,就連他們幾兄弟也無法再在禹州立足了。
到底薑還是老的辣,斐老鬼見狀,眼珠一轉,替柳壯開脫道:“柳志忠是周童殺的,柳壯捉了她女兒爲父報仇,有何不妥?”
“柳老爺子是周童殺的?那也該找周童,抓他女兒算什麼好漢!不如柳幫主替這位姑娘解開穴道,讓她自己來說!”
還是先前出聲兩人中的一個,斐老鬼陰騭的盯着此人,若不是擔心犯了衆怒,定要將其那張嘴親手撕爛。見柳家三兄弟還是默不作聲,不由在心中問候了一句三人的娘,難怪外面都傳言,柳志忠的三個兒子是廢物,真是人頭豬腦。
他不知道,柳家三兄弟早已習慣,有柳雲在一旁出謀劃策,替三人收拾殘局,如今柳雲不在,早失了分寸。
斐老鬼咳了一聲:“周童不敢來,只能出此下策,以她女兒做要挾,諸位放心,冤有頭債有主,不會傷及無辜。”
臺上臺下,還在爭論,這時夜寒悠悠轉醒過來,方纔玄塵子一指點在他眉心後,他整個人便如墜雲霧,接着眼前出現一個身長百尺的巨人,披散着頭髮,金鎖甲冑,腳下踏着五彩靈龜,按劍而立,眼如電光。那巨人大喝一聲,隨後他便暈了過去。
見夜寒這麼快醒來,玄塵子不由有些出奇,要知道請的可是真武帝君,原本他以爲夜寒最少要睡個半日。
“撐不撐得住?”
“腿有些軟,怎麼還未救下週姑娘。”若是擦去他臉上的灰土,便能看到他的面色如白蠟。
“若不是臺上那個姓斐的老頭摻和進來,老道早帶着你們離開了。”
“那該如何是好?”夜寒聽別人嘴中說過斐老鬼的厲害。
“再請一遍。”玄塵子刻意說的很小聲。
“什麼?”
“老道說,再請一次神!看他擋不擋住那一劍!”
兩人的話,頓時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