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主苦笑。
奮戰到底，聽起來像是一句口號，可是蓬萊能做的似乎也只有這麼多了。
當年崑崙覆滅的時候，宗門之中的老怪們就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預感着有一天蓬萊也會發生類似的事情，所以留下了諸般後手。
但現在看來，那些後手似乎也起不到作用。
最爲關鍵的是，到現在爲止，蓬萊連自己的對手是誰都還沒有弄清楚。
名義上是血芒教，可血芒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幕後的執掌者是誰？到現在爲止，誰都不清楚。
當然，就算是信息不對稱，就算是對方神秘而強大，蓬萊上下也不會籠罩在這種末日臨頭的絕望之中。
這一切全因老祖的預言。
那是一位從神話時代活下來的人物，若論資歷輩分，甚至比聖宗的離厭還要高上一些。
但是他與離厭不同，離厭是以完整狀態活下來的古神，縱然是神，不是天仙，可依舊保持了自己最強的戰力。
然而蓬萊的老祖則是苟延殘喘，以秘法維繫着自己的生機，縱使極度強大，可很難再現當年驚天的戰力，一代天仙行走在生死的邊緣，甚至已經即將黯淡。
這也是蓬萊這些年來蟄伏的原因。
他們最強大的老祖無法出手與人交戰，所以他們等同於沒有超脫級別的高手坐鎮，能夠在關鍵時刻出手的人只有真人境的修爲。
但這種瀕死的狀態並不妨礙他看得更遠，蓬萊老祖看到了未來，洞察到了一縷天機，知道蓬萊的命運迎來了終結。
這個曾經輝煌無匹的宗門，終於要落幕了。
嘆息了一聲，仙主淡淡地道：“吾等當然是要死戰的，然而傳承絕不能從我們這裡終結！安排的事情，可都辦好了？”
一位身着黃袍的老道士站了出來，沉聲道：“種子已經散播到各大古域，幾經流轉，具體位置連我們自己人都已經不清楚了，相信他們不會被找到，若是……若是當真如老祖所言，宗門破敗，他們定然可以躲過一劫，至少不會被一網打盡。”
仙主滿意地點點頭，那些被分散出去的人都是精英，都是擁有着超凡天賦的人才，有他們在，有朝一日復興宗門還是有望的。
“其實我們可以封宗的……”遲疑了一下，黃袍道士終於還是沒忍住說了出來，“以星力封宗，那些人鐵定是破不開的。”
“這裡是蓬萊。”仙主淡淡地道，他目光閃爍，因爲他知道黃袍道士說的確實是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法，但是他不能這麼做……因爲這裡是蓬萊，承載着千萬年的榮耀，不容他這麼做！
“哼！管他來多少人，來什麼人，唯戰而已！”先前走出的老道士冷冷地道，他看向黃袍道士，“臨陣退縮，你老小子是越活越回去了！”
黃袍道士大怒，不過強行忍住了，他寒聲道：“倒是且看看誰殺的人多，殺的人強！”
“哼！”
仙主很頭疼，三位太上長老一直都是這麼個性子，黃老和周老見面就要掐架，而陳老一直就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勸也勸不住，所以他乾脆就不說話。
而在此時的蓬萊之外，已經聚集了無數雙眼睛。
他們都在盯着蓬萊的動靜，同時也想看看從一開始就非常神秘，到現在也沒有露出真正實力的血芒教……
周小樹變幻了容貌，此時看上去很普通，就是一個修道歲月並不長的小道士。
蘇若琪和碧海都留在了破界舟上，這兩個女人都有引人注目的資本，而且都還不想變幻容貌，所以打探消息的事情就落在了周小樹自己身上。
“這些日子來，至少有二十多批人離開了蓬萊，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掂量着手中的靈石，一位留着絡腮鬍子的中年俢者很痛快地將這裡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的情報告訴了周小樹，“大家懷疑蓬萊是在作部署，這些人埋伏在外可能會作爲一支奇兵……”
“我倒是覺得這是蓬萊在召集人手，據說四海之中不少宗門都派出了援軍，這些俢者應該是去聯繫和引導的，當年蓬萊幾次大戰的時候都是這麼做的。”有一位俢者插口道。
他只是隨意掃了眼靈石，並不感興趣，而說起這些事來卻是興致勃勃，比之收了周小樹的靈石的那位俢者說得還要詳盡。
周小樹點點頭，認真地聽着兩位俢者爲他講述近些天發生的事情。
四海響應，支援蓬萊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但這卻讓他有一種不安。
無論怎麼說，那可是蓬萊，是海上的俢者的精神支柱，怎麼現在看起來有種打不過要叫幫手的樣子？
這還沒有交手，蓬萊就展現了這樣一種姿態，讓修者們都感到很奇怪。照他們的認知，蓬萊應有的姿態應該是動用底蘊強勢鎮壓纔對。
可是當太虛證道劍高懸的時候，他們才知道，蓬萊竟然將這次的挑戰視作了與千萬年來的數場神戰等同的戰爭。
周小樹聽得有些發怔，有些消息他早就知道，而有些消息他也是纔剛剛知道，一時間想的有些出神。
不過反應過來之後，他看向正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的兩個俢者，微微一笑，一人過來他們一斤的靈石，當作了自己打探消息的報酬。
隨後，他便回到了破界舟之上，將這些事情告訴了碧海。
“這不像是設伏，也不像是預備奇兵，倒更像是要……”
“培植種子，爲最後的時刻做準備。”周小樹淡淡地道，他眉頭微皺，“所以這纔是我不解的地方。蓬萊是虛弱了，這沒錯，可是蓬萊還沒有虛弱到可以被隨意攻破的地步……可現在他們看起來是覺得一定會輸，不然以蓬萊的作風不可能走到這一步……難道他們已經瞭解了血芒教是一個什麼組織？”
碧海一怔，她覺得如果論對血芒教的瞭解，他們這些人才算是首屈一指的，蓬萊要是真的瞭解，早就將之公開了，怎麼會等到現在？號召天下宗門羣起攻之纔是正道……可爲什麼會走到現在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