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反覆覆，只有這一句話。
我當爸爸了……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除了這個還能說什麼。
手中捏着的報告清清楚楚的寫着師小蕊當年生產的日期，以及前前後後所發生的事。
他的一顆心就像被揪住似的，不能呼吸，碰碰就疼。
他怎麼也想不到，當年她曾經動過流產的念頭。
怎麼也想不到，她生產的時候是……難產。
呼吸愈發的急促，好像周邊的呼吸已經稀薄到了不能支撐他。
可是，自己的難受，哪裡比的上她當年所受的苦？
她那麼怕疼的一個人，當年一個人孤身生下孩子的時候，是不是很害怕？
秦新不能想象。
眼角的一滴淚水滑落了下來。
助理別過頭，給了他充足的時間和空間。
就這樣，秦新垂下的手緊捏着報告，頭依舊保持仰着的姿勢，一動不動。
許久，到底還是助理不忍心看到他再自責下去，擔着可能被罵的風險小聲詢問：“秦少，既然已經確定孩子是您的，是不是現在就回國？”
秦新搖了搖頭，嘴角的苦澀十分明顯，他不答反問：“你覺得就她現在的性子，能讓我見孩子？能讓我再靠近？”
助理一怔。
是啊，師小姐和秦少之前的事他也知道些，師小姐現在恨秦少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承認孩子的存在？
苦澀在心中翻騰，秦新嘆了口氣，在下屬面前從不顯露情緒的他，此刻需要有人傾聽。
“別看她溫溫柔柔的，其實骨子裡，倔着呢，要不然能恨我恨這麼多年，能當初消失的乾乾淨淨？她現在防着我就跟防什麼似的，不能再逼她了，否則只會把她越推越遠。我敢保證，只要我跑過去問她孩子的事，她必定以爲我是去跟她搶孩子的。我哪裡還能承受的了她再一次的不告而別？”
每說一句，聲音就低沉一分。
懊惱，愧疚，苦澀，各種各樣的情緒排山倒海般將他包圍。
“秦少……”助理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嘴不是一般的笨，在秦少需要安慰的時候自己竟說不出什麼有用的話，只能看着他沉浸在自我的愧疚中。
眼珠一轉，他忽然瞥到了報告上某個日期，急切的想要提醒他：“秦少！您看報告，小少爺和小小姐的生日快到了！”他激動的指着報告某處，又掏出手機，打開萬年曆，手指飛快的按着鍵盤，“秦少您看，小少爺和小小姐今年的生日，陰曆和陽曆就隔了一個星期，不就是下下週麼？”
秦新猛的擡頭，片刻之後臉上終於露出了驚喜。
“是啊！兩個小傢伙的生日快到了！”此刻，他激動的不能自持。
不能親眼看着兩個小傢伙出生，錯過了他們一開始的兩年，好在，老天還是肯給他一個機會的，不僅讓他知道了自己兒女雙全，更讓他趕上了他們的生日。
只是，想到師小蕊的態度，他的神色又黯淡了些下去。
他該怎麼見到兩個孩子？
“嗡嗡嗡……”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震動起來。
是秦母向平霜。
秦新接通了，秦母的聲音傳了過來：“聽說你回來了？怎麼樣？晚上要不要回來跟媽一起吃個飯？”
吃飯？
秦新腦子一愣，瞬間想到了一件事！
“媽！”他略顯激動的叫她，“我找你有事，你現在在家麼？我馬上回來，半小時內！”
“什麼事？”秦母愣住了，只不過沒等她問清楚秦新那邊就把電話掛了，搞得她莫名其妙。
半小時後，秦新坐在了別墅客廳裡。
“媽……”他舔了舔不知何時乾裂的嘴脣，緊張的說道，“有件事，我需要你的幫忙，或者說，有件事，你應該知道。”
秦母被弄糊塗了：“什麼事兒啊這麼緊張兮兮的？”
秦新擡頭看了她一眼：“媽，我有兒子和女兒了……”
“哐當！”
秦母手裡的茶杯毫無徵兆的墜地，碎了一地。
“你……你……你剛纔說什麼？”她不敢置信的問道。
秦新舒了口氣，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我是說，你有孫子和孫女了。”
“真的？”秦母拔高了聲音，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激動的不得了。
“恩。”秦新點點頭，但很快，他的笑容又苦澀起來，斟酌着，他把當年和師小蕊的恩怨簡單的說了一遍。
秦母倒吸了一口冷氣，聽完後忍不住埋怨：“你說你，你，你怎麼盡做傻事？！我要是人家姑娘，能理你纔怪！我說呢，當年那小姑娘怎麼後來再也不來家裡吃飯了，敢情都是你做了混賬事兒！你這……你這讓媽怎麼說你？活該！”
“媽……”秦新沒有反駁，撫着額頭又說，“是我活該，我這不在想辦法彌補麼？媽，兩個小傢伙快要過生日了，我想陪他們一次，我不想我秦新的兒子女兒說出去沒有爸爸……”
秦母被他最後一次戳中了心窩，她重重的嘆了口氣，想到師小蕊這幾年受的苦，着實爲她心疼，同時又忍不住怪自己兒子。
可是，孩子到底是無辜的啊，孩子需要一個幸福的家庭。
再者，以女人的直覺來看，師小蕊對秦新，應該不是沒有感覺的。
想到這，她蹭的一下又站了起來，恨鐵不成鋼的說道：“還愣着幹什麼？！趕緊訂機票回國！現在！馬上！立刻！”
秦新頓時喜笑顏開：“媽！謝謝你！”
秦母瞪他：“我可不是爲了你，我是爲了那兩個孩子，還有人家小姑娘，能不能求得人家的原諒，最終還得靠你自己，知道了沒？！”
“知道了媽，謝謝你。”秦新心裡鬆了口氣。
他記得，當年陸輕瀾住在這裡的時候，師小蕊經常來，和他媽媽關係還很不錯。他當然知道僅僅靠媽媽的幫忙是沒有什麼用的，但他需要打開一個缺口。
A市。
師小蕊下了班回家，和崔阿姨交接完之後便抱住了兩個小傢伙。
“萱萱，霖霖，今天有沒有想媽咪啊。”
“想！想媽咪！”兩個小傢伙異口同聲的回答，奶聲奶氣的聲音像是靈藥，把師小蕊一天的疲憊都去除了。
師小蕊開心極了：“媽咪也想你們，來，親一個！mua！”
一人一個響亮的啵，作爲小紳士的霖霖不好意思的扭了扭身體。
師小蕊笑着摸了摸他的腦袋。
“媽咪！”萱萱小鬼靈精拉住她的手臂，眨巴着萌死人的大眼睛略顯着急的問，“媽咪，我們搬家了，蜀黍找得到我們麼？蜀黍答應了萱萱吃飯飯的。”
她好想那個蜀黍呀，蜀黍對她很溫柔呢，雖然媽咪對自己更加溫柔，可是，蜀黍的那種溫柔不一樣呢，她覺得，應該和爸爸的那種溫柔一樣。
“萱萱……”師小蕊握住了她的小手，想了想，說道，“蜀黍要上班的，很忙，而且，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呀，所以不能來看你了。”
其實昨天趙清恆打了電話後，晚上的時候，又打了一次電話。
師小蕊心裡清楚，趙母找到雜誌社的事兒不能怪他，本質上來說和他並沒有關係，可那個人，到底是他母親，她自認還做不到和他冰釋前嫌的通話。
所以，她沒有接。
而趙清恆，在打了兩個電話之後，可能也猜到自己是故意的了，便沒再打，而是發了條短信過來。
短信裡，他告訴她，是章鈺柔打了個電話給趙母，所以趙母纔不顧一切的衝到了雜誌社。
他向她再次道歉。
師小蕊一開始沒有回。
果然是章鈺柔。
這個結果，她一點也不意外。
而對於趙清恆，她覺得經過了這事兒，兩人還是不要再有交集的好，其實就算沒有趙母那事兒，她也不會考慮他那天說的話的。
就這樣吧，把事情都處理乾淨，她帶着孩子安安穩穩的過自己的生活。
於是最後，她回了短息，說清楚了。
趙清恆沒有回覆。
師小蕊也不介意，該說的，她已經說過不止一次了。
“媽咪……”思緒被拽回，她才發現萱萱寶貝的眼睛變紅了。
“寶貝兒，怎麼了？恩？”
萱萱委屈的撅起了小嘴兒，又把頭垂了下去，情緒失落：“蜀黍騙人，說好了來看萱萱的，騙人……”
“萱萱……”師小蕊張了張嘴，不知道要怎麼跟女兒解釋。
“妹妹……”霖霖的小手握上了萱萱的，“葛葛陪你啊，不哭好麼？我們也可以找對面的蘇蜀黍玩呀。”
“可是……”萱萱吸了吸鼻子，情緒還是不高。
師小蕊把她摟在了懷裡，彎着頭哄着：“下下週就是萱萱和霖霖的生日啦，不如萱萱想一想，我們怎麼慶祝好不好？”
到底還是孩子，一聽到生日慶祝，立馬就把不開心的事拋到了腦後。
“媽咪！萱萱想要吃媽咪親手做的蛋糕！”萱萱興奮的手舞足蹈。
“好！”師小蕊寵溺的在她臉上親了親，“放滿萱萱愛吃的草莓好麼？”
“恩！”
眼見着萱萱重新露出了笑容，師小蕊才暗暗的鬆了口氣。
翌日。
師小蕊結束了個採訪回雜誌社，推開辦公室的門，卻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