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舞是大夏朝特有的習俗,每年的正月初一,宮中要跳舞祈禱一年的風調雨順。後來也不知怎麼演變的,每年都由舞藝最出類拔萃的女學生進宮跳“祈福舞”。
衛萱今年纔剛剛考入女學,卻能在幾百女學生裡被選中去跳“祈福舞”,是十分難得的,畢竟她上面的師姐們可是比她多練幾年,可也正是因爲這樣,衛萱就顯得格外的耀眼。
衛蘅不想討論衛萱的事兒,聽了只笑了笑。
何氏這是力氣使在棉花上,只覺得自己這女兒沒有上進心,她自己以前那些較勁兒的心也淡了不少。畢竟衛蘅纔剛歸家,又是年尾,何氏怕這小姑奶奶又甩臉子,居然也沒再往下唸叨。
一家人親親熱熱地用了晚飯。
正月初一那天,何氏照例要進宮朝賀中宮,朝賀之後,帝后在御花園設宴,與百官同樂,女學生獻“祈福舞”。
這一日之後,衛蘅的耳朵聽衛萱的名字都快長繭子了。衛萱以前也出名,可是畢竟上頭還有女學裡的才女壓着,到如今她破繭而出,光芒萬丈,堪堪有女學第一人的勢頭了。
因着元旦的“祈福舞”,衛萱更是被人吹得神乎其神,說得她好似天仙下凡一般,溢美之辭不絕。
大夫人那頭因着衛芳今年滿了十五歲,正到處相看女婿,搭得上話的人家瞧不上衛芳,卻已經急不可耐地想定下衛萱了,一家有女百家求,這對女兒家可是最大的恭維。
不過也許是奇貨可居,大夫人只推說衛萱年紀還小,姐姐的婚事都沒說定,如何能論妹妹的,只道要等衛萱女學結業才議親。
且說回初一這日,家中的長輩都去了宮裡,衛蘅便帶了木魚兒和念珠兒去了衛芳的屋裡。
“大姐姐,你及笄的時候我也沒能回來,現在纔來補禮,姐姐不會怪我吧?”衛蘅笑道。
“怎麼會?”衛芳站起身,身邊放着針線笸籮,想來剛纔正在做針線。衛芳雖然才學不顯,但一手女紅卻實在了得,得了她師傅阮繡孃的蜀繡真傳,比衛萱還做得好。只是衛芳身爲庶女,大夫人對她也是一般,她姨娘又早就失了寵,她自己必須有自知之明,所以一貫藏拙。
衛芳拉了衛蘅坐下,“才兩年不見,三妹妹就長成大姑娘了。”衛芳瞧着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的衛蘅,心裡不由嘆息,自己家的這兩位妹妹都是罕見的妙人。只可惜她自己沒有福氣投胎到正頭夫人的肚子裡。
兩人坐下說話,木魚兒和念珠兒已經將衛蘅從南邊給衛芳帶的禮物拿了進來。
“這也太貴重了。”衛芳道。
其實也沒多貴重,只是一些南邊兒有名的綢緞布匹而已,比如杭綢、寧綢、百兩銀子一匹的松江三梭布等,稍微費銀錢了一些,但是對衛蘅來說卻是九牛一毛而已。
這兩年衛蘅的小舅舅出海經商,託了預知上輩子的福,衛蘅自然不肯放過這等轉個手就賺得盆滿鉢滿的機會。女兒家,嫁妝豐厚些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上輩子衛蘅那婆母對她擺不起架子,多少也是因爲永平侯家裡的用度全靠衛蘅撐着。
衛蘅寫信給何氏,費盡了口舌,才得了三千兩銀子,她自己不害臊,纏着何家的木老太太要添妝銀子。虧得她年紀小,大人也不以爲意,只當好玩兒。
不過木老太太身家豐厚,一出手就給了衛蘅八千兩銀子,彼此說好,等她出嫁,老太太可是再也不給她添妝了,當然這也不過是玩笑話。八千兩銀子那不過是木老太太手指縫裡落下的銀屑而已。
衛蘅拿了這一萬一千兩銀子,又把自己的私房銀子五百兩加進去,全數給了她的小舅舅入股。
當時何斌就驚奇了,他可是第一次出海,風險極大,“珠珠兒就對你小舅舅這樣有信心?”
衛蘅笑道:“要是對小舅舅都沒信心,那珠珠兒還能對誰有信心。”
當然,何斌自然沒有辜負衛蘅的信任,一年之後回到杭州時,還了十倍的銀子給衛蘅。這廂,衛蘅可是成了大富婆,木老太太怕她一個小姑娘收着銀子不安全,做主讓她拿銀子入股何家的生意。
再後來,何斌出海,衛蘅又是全力支持,不過因着船就那麼大,貨物也只裝得了那麼多,衛蘅纔不過投了十萬銀子進去。
就這兩年裡,衛蘅賺得的銀子比有些人幾輩子見過的錢都多。
衛芳看着那些綢緞,還有瞧着不打眼,實則做工十分精緻的首飾,心道,難怪人都說二嬸嬸的嫁妝豐厚。
兩人坐着又說了會兒話,衛蘅這才離開。
衛芳身邊的綠橘疑惑地道:“三姑娘怎麼給姑娘送這麼多東西來?”衛芳和衛蘅雖然一向親厚,但也當不得如此厚的及笄禮。
衛芳其實也有些不解,不過她卻也知道這點兒東西恐怕對衛蘅來說不算什麼,何況衛蘅一向大方,是有五兩銀子都會給別人三兩的那種人。衛芳瞧着那堆禮物,嘆息了一聲,這就是命,你再厲害,也比不上別人命好。
“收起來吧,三妹妹一向大方。”衛芳道。
衛蘅的確大方,銀錢上她本來就看得不重,不然上輩子也不會用嫁妝幫襯夫家。這輩子她手裡更是鬆泛,想着衛芳要議親了,大夫人待她自然不會如親身女兒一般,因此衛蘅纔將禮送得重了些,勉強算得上是“達者兼濟天下”吧。
到下午,衛萱回來的時候,可謂是風光極了。
念珠兒看了熱鬧回來,在衛蘅耳邊道:“姑娘,連太后娘娘都賜了二姑娘東西,大夫人高興壞了。他們都說,二姑娘跳的祈福舞,就像王母娘娘跟前的仙女跳的一樣。”
衛蘅心裡暗道誇張。衛萱的舞跳得的確好,但是這些人誇獎得也太過了,她又不是沒見過衛萱的舞姿。
“這次同二姐姐一起跳舞的其他姑娘,得了太后的賞賜麼?”衛蘅問。
“聽說木珍小姐也跳了,倒是沒得太后的賞賜。”念珠兒道。
其實幾個姑娘跳得都差不多好壞,沒道理單單突出衛萱,唯一的原因應該是這場舞是衛萱領舞。
女學雖然是讀書地,可也脫不了這俗世的束縛,每年祈福舞領舞的都出身不凡,爲爭這個領舞的位置其中不知藏了多少齷蹉手段。不過衛萱當選,也讓人不意外,她本身名氣就響,又是木皇后的侄女和靖寧侯世子的嫡女。
衛蘅有些懶懶地靠在榻上,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羨豔的,她有些酸溜溜地道:“這下老太太也得高興壞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衛蘅跟着何氏去老太太屋裡請安,老太太將衛萱拉在身邊,仿似愛不釋手地替她理着頭髮。
衛萱見衛蘅進來,衝她笑了笑道:“三妹妹,你這回總算回來了。春雪社都開了二十幾社了,你可一回都沒參加。再不回來,她們都要把你踢出去了。”
衛蘅走過去挨着老太太坐下,笑道:“定是姐姐幫我說話了,才保住的。”
衛萱道:“都是一家姊妹,我自然要幫你說話。”
老太太另一隻手摟了衛蘅,也替她理了理頭髮,“你這狠心的小丫頭,一去就是兩年,不知道你爹孃掛記你啊?”
衛蘅抱住老太太的手臂道:“自然是知道的,我還知道,祖母定然也掛記我。”
老太太看着衛蘅越來越漂亮的臉,活潑嬌憨,心裡頭實在喜歡。
到正月初五,又是齊國公府新春宴客的日子。衛蘅穿戴好去見何氏,何氏瞧着她直皺眉頭,卻又說不出衛蘅的不妥之處。
“怎麼了,娘?”衛蘅問。
何氏看着衛蘅頭髮上那爲數不多的首飾道:“怎麼戴這麼貴重的珍珠簪,年紀這樣小,也不怕別人說你?”
衛蘅擡手扶了扶頭上的簪子,“已經是最素淨的了,不信我叫木魚兒開了首飾匣子給娘看。”
何氏嘆道:“這兩年可真是被你外祖母和舅舅、舅母寵壞了。”
衛蘅笑嘆道:“那也沒有辦法嘛。用慣了好東西,別的就看不上眼了。娘,就饒了我吧。”南方尚侈,穿戴稍微差了點兒,在那個圈子裡都不好意思出門。
何氏看着衛蘅,嘆息一聲,“太漂亮了一些,這女孩兒啊……”
衛蘅見何氏又要老生常談,趕緊搶了話頭道:“娘可別再念了,這要怨,都得怨娘,把我生得這樣花容月貌。”
何氏被衛蘅給氣笑了,擰了她的臉蛋道:“你倒是會說。”
終究衛蘅還是沒變穿戴就出了門,實在是她已經儘量往素淨打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