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靜悄悄的,只有陳江山的聲音,在大聲嚷嚷着。-好像聲音越大,越能給他自己壯膽一樣,整個客廳全是他的聲音在回‘蕩’着。
“你這個兔崽子,跑來我這裡幹什麼!我可告訴你,你別想——”陳江山正對着俞舟,面目緊張的喊着。
突然間俞舟旁邊的保鏢,大步走過來,一個伸手,就捏住了他的下巴。
陳江山頓時嚇得差點‘尿’‘褲’子,嘴裡哆哆嗦嗦的說着,“俞、俞舟,你這樣幹什麼,有話好好、好好說,別動手別動手!”
俞舟偏過頭,雙手‘交’疊擋在‘交’叉的‘腿’上,身體向後一靠,靠上了沙發柔軟的背墊。姿態優雅又好看,讓人賞心悅目。
她美目‘露’着微光的看過去,直看得陳江山喏喏着,卻沒再說話。
俞舟這才翹起嘴角笑了,她慢慢的說道,“你這房子,這傢俱,這沙發……我問你,有一個是用你自己賺的錢買來的嗎?”
陳江山動動嘴,還是不甘心的回了一句,“你到底想怎樣!”
俞舟“呵”了一聲,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聲音裡帶着十分的不屑。
她冷眼看着陳江山摔在地毯上,那副狼狽的德行,嘴裡吐出的話更是冰冷:“我想怎麼樣?這可要問問你了,我在幾個月前,確實是很想問你這句話的。”
陳江山聽她提起這件事,臉上也是閃過一絲慚愧,不過很快就消失了。畢竟這種東西,對於陳江山來說,實在是多餘。
俞舟看着他的表情,心中越加冰冷,這就是受她俞家庇護了多年的人,到頭來卻是十足的狼心狗肺。
不,說狗都是擡舉了他,就算是養一條狗,這麼多年下來,也會是忠心耿耿。斷不會像他這樣,背信棄義。
俞舟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陳江山這種無恥的樣子,實在是噁心到了極點。讓她看了只覺得,以前的那些年,他們俞家簡直對他太過仁慈了。
俞舟不想開口說話,自然還是有人說話的。
畢竟這裡頭的苦主不止她一個,還有個和她同命相連的陳朗,坐在一旁。
陳朗自從陳江山進來,就一直沒有出聲,安安靜靜的坐在俞舟身邊,好像根本沒有這個人一樣。實際上,他本是想要第一時間,衝上去罵陳江山,甚至想要痛打他一頓。
但是在看到陳江山那一刻,他還是沒有這樣做。
他想看看,他坐在這裡,陳江山到底什麼時候纔會看到他。也想知道,陳江山這些年,到底有沒有對他母親愧疚過。
陳朗和陳江山長得還是有點像的,不過更像的,卻是他的母親。
如果陳江山還有心,第一眼就能夠認出他來。
可惜,他實在是太高估陳江山的品‘性’了。他這個兒子,早就已經被陳江山忘得死死的,哪怕是現在就在他的眼前,他一樣沒有看出來。
看來陳江山真的是,在害了他母親之後,這些年裡,一次都沒有想起過他們!
想到這裡,再想到母親那些年裡受的苦,陳朗看着眼前的陳江山,簡直要咬碎一口銀牙。
他驀地冷笑一聲,聲音裡的怒氣,就算是不瞭解內情的人,也完全能夠聽出來,這聲音對聽話之人有多大的恨意,“不知道陳先生可還記得我。”
結尾都用了肯定句,而不是問句,陳朗真是徹徹底底的,看清了陳江山。
陳江山聽到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就下意識的擡頭看向陳朗。陳朗看着他冷笑着,眼睛裡的恨意恨不得衝出眼眶,直奔他而來。
陳江山又被嚇了一跳,今天都是來尋仇了?可是他對眼前這位年輕人,完全沒有印象,到底是自己何時得罪過他的?
他有些狐疑,小心翼翼的問道,“這位小哥兒,咱們認識嗎?我好像沒有和你有什麼仇怨吧。”
這句話,是徹底將陳朗惹翻了,只見他驀地站起身來,一個跨步就走到陳江山的眼前,“不認識我,你的忘‘性’可真是太大了!”
看着陳江山疑‘惑’的表情,陳朗怒從心來,擡起腳就狠狠的,在陳江山‘胸’口上踹了一腳。毫不留情的力道,直接把陳江山踹翻,軲轆出了好幾米才停下。
陳江山這段時日,被賭博和酗酒拖垮了身體,加上沒有防備。被陳朗一踹,一口氣都要上不來,差點‘抽’過去,捂着‘胸’口倒在地毯上唉唉直叫。
李芸看着陳江山的‘摸’樣,十分心疼。也顧不上別的,就上去攙扶陳江山,給他順氣。
陳江山卻一把甩開她的手,上氣不接下氣的,還指着她罵道,“婊子,他們來了你怎麼不去通知我!還叫我回家來,我看你也和她們是一夥的!”
李芸聽他這麼說,心裡猶如掉進了冰窖,涼了個透心。
聽着陳江山的意思,大約是真的想要,在俞舟她們來的時候跑掉,卻沒有爲她想一想。
他可曾想過,她是俞家曾經的傭人,現在跟着他躲在這裡過日子,俞舟沒有找到他,豈能輕易放過她?!
自己這些年,在陳江山眼裡,還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無關緊要只要伺候他就好了的傭人!
李芸收回自己的手,站起身默默的又走回了俞舟身後,低下頭,不去看大廳裡的一切。
俞舟看着陳朗那一腳,十分解氣,她笑道,“痛嗎?”
陳江山“呸”了一口,強撐着力氣,罵道,“賤丫頭,和你媽一個德行!”
俞舟當即臉‘色’一變,還沒等說話,那邊的保鏢已經十分有眼‘色’,又給了陳江山一腳。直接把他踢得說不出來話,只能躺在地上滾來滾去,捂着‘胸’口喊痛。
陳朗在一旁冷冷的說道,“俞姐,這麼個人渣,咱們不要和他‘浪’費時間了,直接送他進去,多看一眼我都噁心。”
陳江山本來哀嚎着,耳朵卻一直豎着聽着他們說話,這會兒聽着這話有些不對,立刻就警覺起來。
俞舟看着像一條死狗一樣的陳江山,面上緊繃,“在這之前,也得好好收拾一下他,那張嘴撕爛了纔好!”
聽了這話,陳江山一骨碌爬起來,動作迅速得讓人眼前一‘花’,可能他這輩子這是唯一一次這麼快了。
他奔着‘門’口跑去,頭也不敢回,死命的喊着,“救命啊殺人了!!殺人了啊!!”
保鏢只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已經發福的,身體又虛浮無力的中年男人,居然能跑這麼快。不過兩秒鐘,他們就已經反應過來了,長‘腿’一邁,一步抵得上陳江山兩步,不費吹灰之力就又把他抓了回來。
陳江山驚駭的魂魄‘欲’裂,他們要送自己去哪裡?!
他再也撐不住情緒,眼淚嘩啦啦就流了滿臉,鼻涕也跟着淌了下來,十分狼狽。
“俞舟我對不起你,是我不好啊,我也只是一時糊塗,才和那個商彥來往的!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只是‘花’光了錢,想從俞氏裡頭拿一點啊!”
陳江山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想過去俞舟那裡,卻被保鏢死死的按着,他哭號着,“俞舟你原諒我這一次吧,我也是害怕才跑了的,根本沒有想‘弄’垮俞氏的意思!”
俞舟看着他聲淚俱下的表現,心中的厭惡之情已經到了頂點,她看着眼前的陳江山,眼睛裡全是嘲諷:“我當然知道你不想‘弄’垮俞氏,畢竟沒有了俞氏,你以後怎麼作威作福,怎麼有錢供你揮霍。”
陳江山像是抓到稻草一般,急忙點頭,“是啊是啊,就是這樣,我哪裡有膽子做這樣的事情。俞舟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俞舟居然噗嗤一下笑了,看得陳江山一頭霧水,不過笑了就好,他又急忙的表達自己的無辜。
只聽俞舟說道,“我就算是想饒了你,旁邊這位也是不可能答應的,再說我也不可能放過你,你就死了這條心。”
陳江山這樣打蛇棍上的,不要臉的方式,陳朗看得直倒胃口,他拿起桌子上還沒有動過幾口的茶水,連着茶杯一起,砸到了陳江山的腦‘門’上。
“啪嗒”,茶水兜了陳江山滿頭滿臉,裡面沖泡的茶葉全糊在他的臉上。薄薄的瓷杯順着他的臉滾下來,磕在了面前的茶几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碎成了幾瓣。
磕碎的碎片被衝力彈飛,在陳江山那張,已經慘不忍的的臉上,又添加了數道血痕。
現在的陳江山,可以說是他有生以來,最爲狼狽的一天。偏偏這份狼狽,還表現在了他從小就不待見的“‘女’兒”眼前。
他死死的盯着砸自己的罪魁禍首,看着看着,臉上的表情,就由憤怒變成了驚恐。
在那張臉上,從眉‘毛’、眼睛,看到鼻子、嘴‘脣’。
他牙齒開始發顫,像是見鬼了一樣死死的盯着陳朗。
像、實在太像了!
這個青年,居然和那個他封存在記憶裡的人,這些年來,連回想都不敢想的人,長得極度相似!這個人難道……難道是……他的兒子,陳朗?!陳江山失聲道,“居然是你,你怎麼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