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臂老鐵匠和流浪少年權冮二人倒沒覺得什麼,他們沒有任何修爲,只是懷着一絲希望來到這裡,能夠走在別人前面,他們就已經相當滿足了,此時他們同樣氣力耗盡,再難向前挪動分毫。可他們心知自己已經盡力了,即便無法拜師天神,他們也無怨無悔。
但那位布衣貴族少年,還有後面一羣世家貴族少年男女,大家臉色極其難看,尤其是擡頭看着遠在千米外的雕飾鑾座時,目標似乎無限遙遠,卻又好似近在咫尺,偏偏自己等人就是走不過去。
這份憋屈不斷積壓在心頭,本就接近脫力昏厥的他們,一個接着一個噴血倒地。
突然,布衣貴族少年心神一動,猛地擡頭看向龍鳳雕飾鑾座,卻見不知何時,一個身着長袍的青年右手託着下巴,正饒有興致地打量着他們所有人。
那雕飾鑾座,世人都不陌生,傳聞,當初雁城被百萬大軍圍困時的最後關鍵時刻,一道金光突然從天而降,首先印入大家眼中的不是金剛侯炎鋒,而是一個巨大的雕飾鑾座。
而眼前這鑾座的樣子和所有雕紋裝飾,跟傳聞完全相符,也就是說,這看似普通,身上沒有半點力量波動痕跡的長袍青年,正是傳說中的武神山主人,武林盟的盟主,武帥炎鋒。
布衣貴族少年眼睛首先一亮,咬着牙挪動着身子,許久才艱難地擺出跪拜的姿勢,躬身三叩首:“師尊在上,請受弟子南宮鑫三拜!”
其他人俱是一驚,但除了銅臂老鐵匠和流浪少年等少數幾人,不少天門貴族子弟依舊滿臉茫然,因爲在他們眼中,千米之外的雕飾鑾座上依舊空無一人。
正當這些人茫然四顧,還想說什麼時候,四周的一切突然旋轉了起來,當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四周人聲鼎沸,這哪兒還是武神山武林盟內殿,這分明就是武神山下的小村落。
不說這些被炎鋒隨手用空間置換轉移到山下的天門貴族子弟,內殿大堂上,餘下的十五人面面相覷,旋即個個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且激動的光芒。
到了這一刻,他們哪兒還能看不明白,雖說他們闖過了第一關登山,第二關穿過武林盟總殿,但在第三關時,所有人全部失敗,即便是最前面的銅臂老鐵匠,距離那龍鳳雕飾鑾座尚還有五百餘步,他們距離百步的闖關要求相差更多。
但當其他人紛紛從大堂上消失,最後只剩下他們十幾人的那一刻,毫無疑問,他們還有希望,而且,似乎希望還不小。
銅臂老鐵匠自知年齡太大,資質一般,來到這裡只不過是爲了自幼成爲強者的理想。
老人本以爲又一次失敗了,但他不敢奢求什麼,暗中已經做好了回去的打算。
可眼前的情形讓他再次看到了希望,但他不敢開口,因爲他深知,相比周圍這些年輕人,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優勢,此時沒有被淘汰都已經算是萬分僥倖了。
老人悶不吭聲,生怕別人注意到自己,但炎鋒的目光卻第一個落在了他的身上:“你們雖然都沒有達到我的要求,但能走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我給你們一個選擇,若你們還願意留下,那我們的師徒緣分或許還沒完。”
“當然,就算你們選擇放棄離開,我也不會強求。相反,臨別我會送給你們一份禮物,算是你們應邀千里迢迢趕來這裡拜師的補償。”
選擇!什麼選擇?
銅臂老鐵匠沒敢擡頭,並不知道炎鋒的目光首先落在自己身上,然後是流浪少年權冮,最後纔是剩下的天門子弟。
“吾乃神界乾坤神域的域主,但不論是在神界還是在鴻淵世界,吾從未收徒,也並不怎麼會教導弟子。這次收徒,目的只有一個,吾需要打造出一批真神境界強者,以此來應對諸多世界外來巔峰強者的挑釁。”
“吾不瞞你們,就算是天神,強行提升修爲也勢必會留下不小的隱患。所以,吾讓你們自己選擇,留下,或是離開?”
銅臂老鐵匠和流浪少年權冮眼睛一亮,沒有絲毫猶豫,當下跪地叩拜:“洪誠(權冮),叩見師尊!”
排在第三位的布衣貴族少年南宮鑫略一猶豫,沒有說話,依然保持叩拜姿勢。
可其他天門貴族子弟一個個全都有些猶豫了,天神,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更何況這還是天神主動開門收徒,機會實在太難得,就此放棄太可惜!
難道不放棄,繼續拜師?
誠如炎鋒所言,真神境界固然難得,可強行提升的境界,以後說不定就很難再有寸進。
普通人或許覺得真神境界已經不錯,但他們出自天門各大勢力,心高氣傲,隨着眼界的不斷擴增,真神境界早已不是他們的最終目標,若因爲拜師而強行提升修爲,根基受損,這不是他們願意承受的。
不少人面露掙扎之色,許久之後,除了寥寥幾人未動,其他天門子弟全都默然退出了幾步。
幾乎就在他們退出去的那一瞬間,四周空間一陣扭轉變換,再次恢復正常的時候,四周人聲鼎沸,他們赫然已經出了武神山,來到山下小鎮。
炎鋒目光掠過老鐵匠和流浪少年,在布衣貴族少年南宮鑫身上也只停留了片刻,最後看向那退出了半步,卻在最後一刻突然打消離開念頭的青年:“閣下一身邪氣,修爲不凡,雖說還不到真神,可也只差半步,想必在鴻淵世界也並非無名之輩。真神境界對你來說,應該不是遙不可及,吾很想知道,你爲什麼還要選擇留下?”
青年剛纔一直極力隱藏自己身上的邪氣,眼下被炎鋒一口道破,他也沒有覺得意外,平靜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邪笑:“不愧是
天神,我都已經將氣息藏得這麼深了,沒想到還是被你一眼看破。”
“我乃邪門極天老祖,算起來,比師祖真陽小兒略高一輩。師尊如今是天神,我自降身份前來拜師,也不算丟人,想必師尊也不會因爲我邪門老祖的身份而放棄收徒吧?”
一聽青年身份,後面幾個天門子弟齊齊倒吸了口冷氣,但還沒等他們質疑,卻見剛剛還平淡無奇的青年,突然間渾身邪氣四溢,模樣更是大變。
青色丈餘長髮,眉心極道印記,尤其是那閃爍着青黑色邪光的雙眼,跟傳聞中極天老祖的模樣一般,不是極天老祖還能是誰?
極天老祖可不是普通的邪派人物,而是整個邪門的泰山北斗,地位猶在問天三老之上,即便是輩分,也正如他自己所說,還真略高於問天三老。
問天三老那可都是跟劍神和刀狂同時代,萬年多前的人物,也就是說,這位極天老祖的年紀遠不是表面上看去這麼年輕,而是跟問天三老,甚至是已死的枯骨道人同時代的古老一輩大人物。
據傳,極天老祖命途多舛,早年便失去了雙親,四處流浪,歷經世間各種苦楚,直到長大成人之時方纔遇到一邪門怪人,自此加入邪門,隨後便一發不可收拾,聲名還遠在隨後崛起的劍神和刀狂等人之上。
只可惜,在那不久之後,那邪門怪人突然被數名天門巔峰強者圍攻隕落。
當時的極天老祖修爲尚遠不及老一輩強者,師尊一死,他便自此銷聲匿跡,再也沒有任何相關消息傳出。
直到數年後,當初圍攻那邪門怪人的多名天門巔峰強者紛紛莫名隕落,極天老祖這才突然現身,而在他現身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那幾位天門巔峰強者的頭顱祭拜師尊。
這時,正邪魔各大天門方纔收到消息,原來極天老祖消失的這麼些年,竟一直在暗中計劃。
而那幾位曾圍攻邪門怪人的天門巔峰強者全都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縱然是身死,竟依然沒有覺察到一直藏在暗中的極天老祖。直到這一刻,極天老祖自己現身,並拿出了那幾位巔峰強者的頭顱,方纔真相大白。
因爲極天老祖銷聲匿跡,爲邪門怪人暗中報仇的那些年,恰好是劍神刀狂出世,並橫掃同輩俊傑的時期,所以,極天老祖的聲名降下來許多,再也不能跟劍神刀狂他們相媲美。
但在邪門,極天老祖的威名卻扶搖直上,無人可擋,這不僅是因其過人的天賦,更因爲他爲了替師尊報仇,而甘願放棄最寶貴的那段時間,放棄揚名天下的黃金時期。還因爲他智謀不凡,暗中隱藏在諸多巔峰強者之間多年,最後算計了所有人,竟始終未曾暴露自己。
極天老祖雖說一直都是孤家寡人,但因爲他智謀之能早已傳遍整個天門世界,正邪魔三派從來都沒人敢小覷他半分。
炎鋒淡笑着點了點頭:“當然,極天你肯屈尊拜在吾門下,吾深感榮幸,豈有拒絕之理?”
青年極天老祖邪笑了一聲,心裡卻暗中鬆了口氣。
天神收徒,這萬年難求的機遇,他決不想錯過。雖然他看似輕鬆,毫不在意,事實上,他還真擔心炎鋒會因爲他的邪門名聲而拒絕了他,直到這一刻,他才終於放下心來。
他相信,身爲高高在上的天神,還不至於因爲他的幾句話而改變想法,唯一的解釋就是炎鋒的確並不在意他的邪門老祖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