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蕭瑟,清冷寂寥,懸崖之下,竟不知爲何開着一個若大的口子,洞口泛着紅光,詭異幽冷,深不見底,不知通往何方。 懸崖之上,一個玄衣男子,面帶半面黑色面具,只露出了整張臉的右下四分之一的臉,蒼白無血色,一頭銀白色的頭髮撒亂的披在身上,甚至還有點點血跡順着髮絲滴落,玄衣男子手裡緊緊握着一根紅玉髮簪,露出的嘴脣薄涼蒼白,半面臉頰依稀可見一道淚痕,想要更加了解一些,但卻被那雙冰冷,毫無生機的血紅色眼睛嚇退。 若有勇氣再探,也許你會被那雙眼睛深處的悲切所吸引,想象着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主人究竟經歷過什麼。 玄衣男子起身,深深的望了一眼洞口,“等我。”就在他想要縱身一躍之際,卻被不知何時出現的帶着同樣款式面具,只不過是青色的青衣男子拉住,玄衣男子未看來人一眼,伸手撫上腹部的一片溼潤,血從指縫滲出,原來站的地方也是一片鮮紅,看來受傷不輕。青衣男子從懷中掏出一枚丹藥喂玄衣男子服下。 青衣男子扶住好友不穩的身子,隨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個已經漸漸有着收攏趨勢的洞口,眼中的傷痛並不亞於玄衣男子,“我們回去吧,事實已成,再無更改的可能,唯有接受而已,她不會希望你死的。” 玄衣男子置若恍聞,倒是再沒有其他動作,也許是知道自己今天再無尋思的可能了,也或許是想通了,只是依着青衣男子,回憶着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那句話:我愛你時,你不信我,你傷我,你負我,如今,我要離開了,也請你放手好嗎,就當這一切都是我的過錯,就讓我的死帶走這一切,你繼續做你的王,高高在上,我去接受我應有的懲罰,十世輪迴。他日若再相見,只願是陌生人,願擦肩卻不識,相見世世死敵。 玄衣男子被青衣男子扶着離開,離開前喃喃道:“我們都希望我死,可是我不能。” 夜空之上,站着一位老者,花白頭髮,墨色的雙眼渾濁,但卻露着精光,感受到身後暴虐的氣息,搖了搖頭,情之一字,何解。 來人一頭深藍色的頭髮,如同那最危險的深海,蘊含着暴風雨的紫眸讓人望而卻步,一面紫色玉質的面具將整張臉蓋住,卻掩蓋不了那沖天的怒氣,“爲什麼不幫幫她!以你的力量,和在他心中的地位,他怎會和你計較這些!你說過,你把她當做你的女兒一樣看待,但是爲什麼你可以看着自己的女兒墮入那輪迴之中,去經歷生老病死之苦!你說啊!” 老人臉上閃過掙扎,這一切,他真的錯了嗎?依稀記得多年之前圍着自己轉的小丫頭,那樣的古靈精怪,那樣的伶俐可愛,脆生生的叫着自己爺爺,偶爾會耍耍小性子,卻讓人討厭不起來,反而覺得可愛極了,小丫頭酷愛紅
,她說,紅如火,可照亮一切,但卻也是極霸道的,就像她一樣,現在,怕是再也見不到那抹紅了吧。 老人看着質問自己的那雙紫眸,不禁又想起了記憶中那雙水潤的如紫葡萄一樣的小眼睛正在撲閃撲閃的看着自己,“你可知,這一切都是你的計謀所害,也是她自己的決定,自己的命運。若當初她聽我一勸,豈會有今天的境地。今天的一切,只是她該承受的罪罷了,我無能爲力。世間處處都有規矩存在,我們作爲掌權者,就更不能隨意打破規矩,否則天下大亂。” 紫眸男子哪裡還聽得進這種話,只是更加的刺激到他而已:“罪?她何罪之有!她只是追求自己想要的罷了,不曾傷一人,一直以來,受到傷害的只有她自己罷了。規矩?我纔不管!這個世上,她就是我的一切,即使是那個人,我也不會屈服,等我有了足夠的力量保護她,我再也不會放手,她只能是我的。哼!” 看着甩袖而去的男子,老人再次轉過身,看着腳下已經消失的洞口,“凝兒,不要怪我。” 白衣女子有些失魂的走着,這一路她感覺自己一直被擠壓着,睜開眼睛又什麼都看不見,周圍黑漆漆,只是知道這條路上很安靜,很寬敞,這是第幾次了,總覺得這條路太過熟悉,這裡是哪兒。 走到盡頭,總算有了光亮,牛頭馬面?自己已經死了嗎?白衣女子隨着牛頭馬面走到閻王面前跪下,許久也不見閻王發話,有些怯怯的擡頭,正好對上閻王有些疲憊的目光,“你就是今天的最後一個鬼魂了吧,生死簿上所記你是冤死,念你生前是懸壺救世的醫者,又救了不少人,雖然最後慘遭奸人陷害,來到了本王這裡,但是本王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白衣女子怔怔的聽着,好消息?難道。。。“我可以還陽?” 閻王放聲大笑又戛然而止,嚴肅的看着白衣女子,“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隨後又擺出一張笑臉,“那你想不想知道這個好消息是什麼啊?” 白衣女子看着閻王的笑臉,怎麼看怎麼像猥瑣大叔拿着棒棒糖意欲拐走小孩,但是人家的身份擺在那兒,不能造次,只好順着來,“什麼好消息啊?” 閻王坐正身子,緩緩道來:“你陽壽已盡,雖是冤死但也無法還陽了,本王念在你積了不少功德特別許你一個願望,但是不得太過爲難本王,本王是管理者,可不能自己壞了自己的規矩。好了,話不多說,你有什麼願望?” 白衣女子不說話,將自己放空,想着自己的一生,沒有家人,沒有朋友,也沒有愛人,陪伴自己的一直都是各種各樣的藥材和那個揮之不去的夢。也許醫者多是豁達淡欲的,白衣女子對自己的生前倒是沒有什麼執着,只是。。。白衣女子深色認真的看向閻王,“請閻王大人
成全,小女子只有一願,小女子想看清從小就困擾着小女子的那個夢究竟是何,每次夢中醒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閻王看着白衣女子認真的神情知道她沒有和自己開玩笑,難道真有人對權勢金錢這些東西毫不在乎?閻王的身子向前探了探,“我說,姑娘,難道你不想用這個願望讓我幫你把下一世安排的好些,不用吃苦,過上富足閒適的好日子?爲何偏偏許這個願?你可知等你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便什麼都不會記得,那你現在知道又有什麼意義。” 白衣女子爽朗一笑,“閻王大人所說不過是過眼雲煙,小女子我不在乎,小女子的願望便就是知曉那個夢了,就算投胎後便什麼都不會記得,我也不後悔,但是今生事,今生了。” 閻王知道這個小女子是鐵了心了,也不強讓她改,只得應允了,朝她擺了擺手,“你去吧,你找孟婆,孟婆旁邊那兒有一塊三生石,你滴上自己的一滴血在上面就會知道你想知道的了,過後也不用來了,直接找孟婆喝了湯過了那橋去吧,願你下一世福安。” 白衣女子告退,閻王端起桌上的本子站了起來,不停的翻頁,一旁的判官好奇的湊上前,“大人,你可是要幫那姑娘找個好人家,但是,那姑娘的情況您不是試了很多次了嗎?沒用的。” 話是這麼說,但是閻王就是不甘心,手中的動作停下,嘴裡唸唸有詞,“雪家長女,這個雪家看上去不錯啊,有權有勢,還有錢,一家人也都健在,是不錯的選擇。” 閻王將本子上的名字用硃砂一圈丟給判官,“讓那姑娘投去這家人家,我還非不信了,我就是要讓這姑娘過上好日子。” 判官無奈的收好本子,“大人,你又不是不知,無論你給是家事有多麼好,多麼美滿,最後卻總是變成悲劇,而且,這兩者一旦有了聯繫,這人除了出生以外,後面所有的事都變了,我們怎麼也看不見將來的事情,無法預測她的將來,還影響了很多其他人,大人你又何必這麼麻煩。” 閻王望着門外若有所思,“一點都不麻煩,本王只是好奇,這姑娘的來歷定是不簡單的,我見過她七次,其次不一樣的面貌,但是我卻能準確的記起她,看出這個魂魄居然是老朋友,能讓魂魄這樣的,想來這姑娘或者是送這位姑娘來的人定不是尋常人。” 判官不再多言,一切只要大人開心就好,他就不費那個心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只是可惜了這麼好的一個空缺,給別的鬼魂多好,讓人家下一世活得好些。 白衣女子總算是找到了那塊三生石,迫不及待是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上面,頓時一道紅光沒入白衣女子的眉心,白衣女子雙目渙散,依着三生石坐到地上,神情麻木,一動不動,似要與那三生石融爲一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