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園
鬱歡走後,客廳裡的沈家父子還仍然在對峙階段。
方纔在書房爭執時,沈世平一怒,抄起桌上的琉璃花瓶便向沈亦晨砸去。如果不是他用手擋了,恐怕那個花瓶就結結實實的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沈世平的手還在顫抖,而沈亦晨的右手上則滿是鮮血,還在微微的哆嗦着,他能感到從手上蔓延上來的痛,微微的動了動,就是一陣鑽心的痛,鮮血早已將紗布浸溼,血流順着他垂下的手匯聚在指尖,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腳邊是一小片血跡。
沈世平蒼老的臉上怒氣不減,握成拳的手依舊在顫抖着,呼吸急促,不時還按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他不是沒有看到兒子手上觸目驚心的傷,也不是裝作視而不見,但是他仍然不能原諒沈亦晨對於鬱歡的態度。
沈亦晨攥着拳站在父親面前,緊緊地咬着牙,臉上的輪廓僵硬成了一條線。他也尚在氣頭上,突出的喉結便能看出他的憤怒。可在父親面前仍然不敢造次。他也不是沒看見父親被氣得不輕,但仍然固執的不肯低頭。
兩個人就像兩頭維護自己利益的雄獸,誰也不肯先退一步,於是就這樣相互僵持着,誰也不肯先低頭。
沈亦晨看着蒼老的父親,記憶彷彿回到了當年,他在高考前偷了他的車和錢,跟着榮霖、孟靖謙、童非,幾個人跑到不遠的璉城去,想逃避高考,可卻被幾個人的父親找到,帶回家便是一頓痛打,最終仍是被押着上了考場。
之後也是像現在這樣,誰也不肯先認輸,即便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對,也不會放下面子與對方道歉。
他完完全全隨了父親的性格,倔強而強硬,從來不服輸。
是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呢……
沈亦晨站在客廳的中央,大燈有些晃眼,他也有些恍惚的在想。
好像是從母親離去之後,父親待他就愈發的嚴厲了,有時候他會覺得過於苛刻,以至於難以接受。
有時候沈亦晨也會酸楚的想,爲什麼他們不能像別家父子那樣,和睦的坐在一起,下下象棋,或者批評一下當下的實事,但哪怕在一起靜靜的看電視,都是鮮少的。
他愛看足球,或者看看新上市的新車。
而父親則喜歡聽聽戲曲,看看象棋和新聞。
直到後來,他厭倦了這樣的爭吵與劍拔弩張,索性買了電視搬到自己的房間去。除了必要的交談,他們不再有任何對話。
日復一日的,父子兩人的關係更加冷淡而疏離。
而最尖銳的衝突,就是從鬱歡出現了之後,幾乎每天都會有爭吵爆發在家裡。
剛剛看到父親對鬱歡的關切,他也並非沒有觸動,心裡不由得酸澀起來。
可他們是父子,不是爭鋒相對的敵人,不該讓家裡天天戰火硝煙的……
“鈴——”電話忽然響起來,劃破了寂靜的空氣。
沈世平嘆了口氣,接起電話,隨後便驚喜的叫了一聲:“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