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果然熱鬧，儘管古溪的住處是整個觀中最偏僻寧靜的院落，也躲不過四處傳來的嘈雜人聲。
一番折騰，沈若離終於再無法忽視，翻身起牀了。
古溪作爲觀中弟子，這等日子自然是極爲忙碌，簡單洗漱後，沈若離喚了景芝，打算四處走走打發時間。
“離姐姐，你起來的真是時候，我方纔聽觀中的人說，前院此刻正在佈陣，待會啊，司空先生會親自畫出聞名遐邇的預知陣法，讓衆人開眼界呢！”景芝道。
“古溪都親自實證，那都是騙人的，你怎麼還這麼期待？”沈若離問。
景芝笑了笑道：“我從未見過這種陣仗，便是騙人的，也會心癢想去看看啊。且若在今天，有人爲應天觀捐獻二十兩紋銀，還可親自體驗陣法！”
“二十兩？真有人願意？”沈若離問。
“那當然，且二十兩隻是一個底數，每年可以體驗陣法的名額有限，只有四位，所以爲了爭奪捐獻前四名的名額，很多人都會爭搶着出更高的價格！”
沈若離抽了抽嘴角。
司空臨還真是會做生意！現代穿過來的吧？
沈若離無奈道：“就是有你這種人，這應天觀纔會富得流油！待會若是你也想捐，千萬別出手！直接投錢給我，我保證，對你這未來的命數，我算的比那些道士還準！”
景芝震驚的瞪大了眼睛：“離姐姐也會預知！”
沈若離嘆了口氣，不願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了。
兩人來到前院，祭臺之上，修築着奇怪的紋騰，古溪穿着規矩的道袍，端着一堆瓶瓶罐罐站在邊上，一名身穿道袍的男子在她身前，正手執硃砂畫陣。觀中子弟圍在周圍駐守，在祭臺的另一邊，來此的客人們正爭搶着喊着數目。
沈若離心道，這一定是在爭搶所謂名額了。
“離姐姐。”原本在祭臺上站的古溪看到了她，衝她招了招手。
沈若離停下步子，也回打招呼。
古溪對着面前那男子說了幾句，男子的視線落在了沈若離身上，直直盯着她似是在打量，眼中帶着幾分冷漠。
看了會兒，他纔對古溪說了幾句話，古溪歡喜應下，便將手中的瓶瓶罐罐放下，衝下祭臺，來到沈若離身邊。
見沈若離奇怪的看着祭臺上的人，古溪笑着開口道：“那個就是我師父，司空臨！是不是很好看？”
沈若離忙收回視線，笑了笑：“方纔你師父和你說了什麼？”
古溪道：“也沒什麼，只是些叮囑罷了。對了，離姐姐，你想不想體驗我們應天觀的預知陣法？”
古溪戳了戳她，笑盈盈道。
沈若離眨了眨眼睛，耳畔忽然傳來一個吼聲。
“我出五百兩！”
此語一出，周圍聲音都有些沉默了。
沈若離算了算自己的全部家當，立刻搖頭：“我什麼經濟條件你還不瞭解嗎？”
古溪掩脣笑了笑：“離姐姐，你只說願不願意就是。”
沈若離頓時反應過來，是了，反正最後銀子都流到應天觀之中，有這操作，她還擔心什麼錢？
景芝興奮道：“離姐姐，你要去體驗陣法了嗎？”
“呃……古溪，要麼，讓景芝待我去吧。”沈若離想了想，景芝似乎一開始就很期待陣法，機會難得。
聞言，景芝連忙搖頭，，又後退了好遠：“不不不！我在旁邊看着就好。待離姐姐下來之後，告訴景芝感受如何即可。”
沈若離心裡默默抹了抹汗，這丫頭，也太好滿足了吧！
“那我試試？”
經過一番激烈的廝殺，沈若離最終以三千兩紋銀的高價，穩奪第一，喊完之後，全場靜寂一片。緊接着，是小聲的交流和嘟囔聲。
聽着那些人的議論，就連沈若離自己都有些如夢如幻。
古溪早悄悄換掉了道袍，換了身尋常的衣服，帶着幾大箱紋銀在她身後淡定的助陣。
她原本還擔心她喊得出，古溪是否真能弄到那麼多銀子，真是不該小看了ATM機的戰力！
“離姐姐，應再無人跟價了，你且稍後一陣，這陣法會先從出價第四名的人開始體驗。”古溪道。
景芝已經從旁處搬來了凳子給沈若離。
看了一會，沈若離大概瞭解了這陣法的啓轉。
心中也記下了那陣法圖的繪畫。
大約是體驗者站在陣中坐下，劃破手指，以自身血液，滴入陣法之中引陣，且如此龐大的祭臺，也只需九滴血液即可。
這陣法每年都會現世，陣法圖的畫法早不是秘密，且啓動陣法亦是詳盡的被觀看者所知，爲什麼它的秘密這麼多年過去，還未被人蔘透呢？
沈若離悄聲詢問身旁的古溪：“這陣法到底差了什麼條件？我雖然不懂，可這看着似乎並不像是缺些什麼。”
古溪附在沈若離耳邊，道：“你看，這些人以血入陣後，陣法並沒有什麼變化，對吧？”
聽她一說，沈若離也覺得奇怪，血跡最終的確是遍佈了整個祭臺，可除此之外，的確再無任何變化，且關於他們的預知，都是由司空臨親口說出，說法也極其官方，一聽就是造假！
聽得沈若離都極度心疼他們花的銀兩，可當事人卻是樂呵呵的絲毫沒有上當受騙的感覺。
“其實啊，是因爲這些人的血液不被陣法所接受。這啓轉陣法所欠缺的，是一種極其特殊的血液，是尋常人所不能擁有的。”古溪道。
特殊？像她這樣子的，算不算非常特殊？說不定上去之後就能開創奇蹟呢。
沈若離戳了戳古溪問：“若是陣法啓轉，會發生什麼變化？”
“我也沒有見過陣法啓轉之狀，師父也只說無法用言語描述。”古溪道。
此時，一名觀中弟子打斷了兩人交談：“陣法已重新繪好，沈姑娘請吧。”
多想無益，沈若離來到祭臺之上，循着先前幾位的法子，劃破手指，將血滴到面前的坑道中。
一下兩下，一直到第九滴，她忙收了手用手絹包住。
血液開始流轉，很快遍佈四周，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
“離兒？”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熟悉的聲音。
蕭逸寒？
沈若離定睛望去，血紅的顏色忽然迅速褪色，在她面前竟似映出一道水面。
而那水面上，映的卻不是她的臉，而是閃現過另一幅畫面。
她看到兩軍交戰，烽煙四起，死傷無數。
畫面再一晃，她看不清場景，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兩個人影，是她和蕭逸寒。
她聽到蕭逸寒輕聲喚着她，而她，竟執劍刺中了他！
畫面只有一瞬，片刻轉爲清明。
陣法之中，似乎滴落的從一開始就是清水，已看不出半點血色。
沈若離還驚與方纔一瞬而過的畫面，撐着祭臺直盯着水面。
“沈姑娘，司空觀主有請。”
旁邊的弟子一連喚了好幾聲，纔將沈若離喚醒。
她還有些恍惚，方纔的一切都極不真實，卻又深深印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她站起來跟着那弟子來到司空臨身邊。
司空臨客氣道：“沈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若離點點頭，她也有些疑問想要問這個人。
偏殿內，弟子奉了茶，便離開了。
殿內只剩下兩人。
司空臨先開了口：“預知陣法，是我家傳秘法，沈姑娘的血液可以開啓它，預知到未來之事，便說明沈姑娘與我有緣，與應天觀有緣。”
“預知？也就是說，我方纔看到的，都會是真的！”沈若離急忙問。
司空臨道：“沈姑娘不必急，方纔所見之事，沈姑娘可信，也可不信。既是預知，便是一切都還有迴旋的餘地。”
“可以改變？”沈若離問。
司空臨道：“兩軍交戰牽扯諸多，是在所難免之事，可沈姑娘若只是想改變同蕭王爺的命數，卻也不難。”
“我在意的就是這個！”沈若離忙道，“還請司空先生賜教，告訴我要怎樣才能更改！”
“……”司空臨掐指算了算，道：“沈姑娘，此番預知只是大概，你我有緣，且待我推算出具體時日，再告知沈姑娘設法避過此劫。”
沈若離鬆了口氣，道：“好，多謝司空先生。”
她可千萬不能害死蕭逸寒啊！她還要完成任務呢！
沈若離在心裡一遍遍提醒着自己。
爲了任務！只是爲了任務……
沈若離隨司空臨剛走出偏殿，古溪和景芝便迎了上來。
“師父，你和離姐姐方纔說什麼悄悄話呢？”古溪問。
司空臨笑着揉了揉她腦袋，對沈若離道：“沈姑娘這些日子便在應天觀住下吧，我諸事繁忙，總是顧不上溪丫頭，如今有沈姑娘陪着，她也開心，我也放心許多。”
偷入書房暗室的事情，想來蕭逸寒一定還未忘記，回去定是又有一堆麻煩，還不如在此住下，一來等此事自動揭過去，二來，也好再順一順思路，想辦法找古溪所尋的東西的下落。
沈若離忙應下了。
聞言，古溪興奮極了：“我還擔心師父你不同意，昨日還是偷偷藏着離姐姐的，這下好了，謝謝師父！”
司空臨有些無奈的笑着，道：“觀裡暫時不需你幫忙了，你帶這兩位姑娘四處看看吧。”
說完，司空臨便離開了。
此時天已有些暗了，古溪望了望前山，對着兩人道：“前山的燈會應在佈置了！離姐姐，景芝，我們一起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