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天的輪迴.夜色又將降臨.今晚月黑雲高.瑟瑟的秋風中略帶點蕭條.
茗雪收拾完東西.有給自己弄了身簡便的打扮.然後推開房門.準備出去.
這個時候鬼熙堵了上來.“小雪.那麼晚了.不在房間裡面好好休息要去哪裡.”
茗雪臉色一黑.心中直罵該死的.爲什麼這個時候讓鬼熙逮到了呢.
“你怎麼在這裡.”她裝着淡定.畢竟裝了那麼多年的冷靜.要做到這一點還是很容易的.
鬼熙投給她一個你懂的眼神.脣邊泛着笑意.“本王當然是特地在這裡恭候佳人的咯.”
“你說的佳人是我.”
鬼熙繼續對着她擠眉弄眼.似乎在說“你說呢.”
茗雪實在是對他沒轍.又周旋道:“恭候我有事.”
鬼熙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又道:“自然是恭候佳人一起去賞夜景咯.”
茗雪早已滿臉黑線.同時也不得不跟他繼續耗着.畢竟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不打算跟鬼熙一起.“夜景...我有事.改天吧.”她直言拒絕.
鬼熙一臉無所謂地又繼續道:“魔宮的夜景.你一定很有興致的.錯過了可惜.”
這是茗雪才反應過來.鬼熙可能是早就知道了自己要做的事特地來這裡堵着她呢.心中生出一陣的氣惱來.“你早知道我今晚要去魔宮了吧.”不是問句.而是肯定.
鬼熙依舊沒心沒肺地笑着.“以你的脾氣.上次沒有找到那人.肯定還會找機會再去的.”
茗雪被他猜中的心思.心中難免記恨.卻又無可奈何.看來今天鬼熙是跟定自己了.她只能無奈道:“跟着我可以.別託我後腿.”話落.撥開鬼熙的手.頭也不回地往魔宮而去.身後傳來鬼熙得意的大笑聲.茗雪更是加快了速度.一眨眼的時間.黑色的影子已經飄出了這個村子.在往魔宮的方向而去.
鬼熙自然也不能落後.一直緊緊地跟着茗雪.心中感嘆道.這丫頭.這幾年輕功見長啊.自己苦練的逃命之術眼看就不如這個小自己那麼多歲的丫頭了.
夜晚的落伽城很靜.靜的只有呼呼的風聲.堂堂的天櫟國師府.就建在魔宮西側.地理位置極佳.這建築也是頗爲恢宏壯觀的.
今日.國師府神秘的主人.已經悄無聲息地回來了.
國師府的摘星樓頂層的燈亮了起來.有一個白袍的男子站在欄杆上.那男子年紀不大.約莫三十歲的模樣.通身的白.白髮、白眉、白衣……但是這樣的白色卻一點都沒有顯示出老態來.只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那白色似乎會發光一樣.看着只覺得崇敬.令凡人不敢直視其威.
他的手上拿着一串黑色的佛珠.修長而白皙的手指在上面摩挲着.隱約可見佛珠上又怎麼文字.只是看不清楚.而那男子卻摩挲地很是認真.似乎在細細地品讀着.
畫面很安靜.連風都像是不動的.在這極高的摘星樓上.時間又如靜止.極高的天.極遠的地.將這裡劈成了一片孤立的區域.就好像這個孤立的人.
可孤立的人是否就有了平靜.誰也說不清楚.
這不.一個傳事的已經來了.
“師尊.”來着是個白袍少年.袍子很白.白得褪盡了所有的顏色.白得沒有一絲污染.
“言鈺.你來了.”那白袍的男子被打擾.終於轉過頭來.這時他的容顏便一下子映入了眼中.白色有些過分的皮膚.柔中有剛地面部輪廓.一張似乎被退過色的薄脣.唯有眼珠子黑而亮.是全身上下最深的顏色了.那雙眼睛.洞悉事實.好像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那個叫言鈺的少年也不敢擡頭直視.
“師尊.您這次回來……”雖然沒有說完.但是天櫟知道他想說的.因爲這也許是所有知道他回來的人想要的一個答案.
“將有風雲起.不得不歸.”他輕輕嘆息了一聲.眼中雖有憐憫.卻也露出一絲期待.
“言鈺知道了.師尊可還有什麼吩咐.”
“師尊是沒有什麼吩咐.但是你還有祈求.”天櫟眼含憐憫地看着他.
言鈺想要退下的動作一頓.臉色有些泛白了起來.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他的師尊的.
“師尊.琴女師妹她……”言鈺欲言又止.
而天櫟早已瞭然於胸.“你退下吧.”天櫟嘆了口氣道.
言鈺急忙喊道:“師尊.”而喊過之後卻又自知失言了.師尊的決定是沒有人能夠左右的.他就算是勸諫也是徒勞無功.只能看琴女自己的造化了.
天櫟嘆了口氣.還是道:“他畢竟救過本師一命.我會幫她的.”
言鈺將要離開的身子一頓.聽到這樣的答案.心中的憂慮卻反而沒有歇下來.而是更深了.
而天櫟不再管他.繼續望向落伽城平靜的夜晚.夜晚的雲層似乎更加厚重了.朦朧的月光已然被遮蔽.微弱地難以分辨.
在這夜色之中.有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地從萬家燈火的屋檐上掠過.如風一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空裡.
“小雪.今晚可還去仙琴閣.”緊跟在後面的鬼熙詢問起來.雖然周邊沒有人.但小心起見.他還是用了傳音入密.
“先去探探.以琴女的個性.當不會那麼放心地藏在自己的住所.若真是青顏.蝕陰也不會允許他留在仙琴閣.”
“恩.聽你的吧.”茗雪一向冷靜.鬼熙將決定權交給了她.而她負責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待她逃離.
這幾天.琴女一直坐立不安的.自從禁足之後便沒有睡過一個好覺.自從知道黎燼喜歡翎簫的那一副畫之後.她變得更加疑神疑鬼.也更加地暴躁易怒.蝕陰聽到這個消息索性連她宮裡面的侍女的撤了.以免傳來各種慘叫聲.影響霽月的心情.
仙琴閣靜的可怕.原本還是萬人巴結的公主寢殿.這個時候已經蕭條地只剩下動物爲伴.於冷宮無異.琴女沒有想到自己的有生之年還會有這樣悲慘的時候.
她恨所有的人.翎簫、霽月、蝕陰……以及很多很多曾經看不起她.得罪過她的人.或者以前巴結她.現在對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人.恨的種子一旦種下.輔以寂寞的滋養.一下子就滲透進了她的骨骼.染黑了她整個靈魂.
她咒罵所有人.她也要謀劃所有人的死.這首當其衝的就是霽月肚子裡的孩子.這是她威脅的源頭.
此時的琴女正披頭散髮地立在窗前.屋裡沒有人.她的表情有些慌亂.有些不甘.
“翎簫.你不要過來.你已經死了.你永遠都鬥不過我的.”她對着虛空.懷裡抱着鳳尾琴.胡亂地彈奏着.
這是她不知道第幾次看到翎簫了.那個曾經壓在自己生命裡的光芒.幾乎照的她無所遁形.無處躲避的光芒.她彷彿看到了她.並且用眼睛死死地瞪着她.
“你走.離開這裡.魂飛魄散.你本就不該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你這個禍害……魔鬼……”她喋喋不休地罵着.手上彈出的曲調比罵出的話還要難聽.完全是瘋子的模樣.
誰也不能想到堂堂琴公主竟也有那麼狼狽的時候.每個人心中都有她的秘密.不能夠揭開的傷口.而翎簫就是琴女不能夠揭開的傷口.
翎簫對琴女的好她通通都知道.但是她又要強迫自己去忘記.因爲她不能記得.她受不起良心的譴責.所以要將這世上所有的惡強加給翎簫.來讓自己相信當年自己所做的事是理所應當的.
她瘋瘋癲癲好長一會了.也漸漸累了.不知何時.窗外現出一個人影.一團顯目的白.天神一般的聖潔.
天櫟已經看了她很久了.眼神始終是柔和的.像是可以包容世間所有過錯的天父.
琴女一擡頭.就看到了他.眼睛突然就亮了.似乎看到了救贖.“師尊.”她才說了兩個字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在看到天櫟的那一刻.她的心中有着尷尬.有着希望.有着悲傷.也有欣喜……無味雜陳的味道此時此刻最是能夠體會地到.
天櫟微笑着點點頭.給予她最大的善意.雖然那善意裡並不知道包含了多少的真心.
“公主.有什麼話就說吧.”天櫟溫和的話語.無疑是催淚的一個切入點.
琴女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淚來.雖然這淚也不知道包含了多少的真心.
“師尊.您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死在這深宮裡面.”
天櫟笑了.笑的很溫和.“公主說笑了.您是琴公主.又怎麼會死在這深宮裡.陛下是你的長輩.不過是怪你做錯事.要讓你長長記性.不會真的要了你的命的.”
琴女一聽撲通地就跪下來了.“父君也許不會.但是霽月她一定會的.她要是生下了孩子.一定容不得我.”
天櫟想了一會.似乎纔想起來霽月這個人.他上次離開的時候.那個霽月還是個可憐巴巴.靠着蝕陰纔有一襲生存之地的小女子.可這一回來.倒是把琴女堂堂公主逼成了這般模樣.確實是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