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府是書香世家,這點無論從府內那充滿濃濃蘇州園林氣息的假山還是房樑上雕刻的‘歲寒三友’圖上都可以看出。不僅如此,華府從華生這一輩往上算都曾在天子手下擔任要職。不過,到華生父親這輩時便沒有再在天子手下做事,反而舉家遷徙遠到江南這一偏遠的小鎮生活。
華生的父親華逸當初剛搬來棋鎮不足一年的日子裡,突然暴病身亡。留下不足滿月的華生與華夫人二人相依爲命,好在華夫人精於經商。爲了母子二人的活計,在鎮上做起了布匹生意,靠着祖上留下來的一些錢財短短十年便成了方圓百里內的大戶人家。
華府一間偏房裡,徐徐傳來幾縷幽幽的檀香。
華生跪在地上,雙手合十閉着眼。前面列着華家的列祖列宗及華生父親華逸的牌位,檀香縷縷沁人心脾。每每這時,華夫人都會站在一旁偷偷拭淚。
華生問安完後,華夫人便使了個眼色要屋內多餘人都出去。待到丫鬟們都出去後,華夫人問華生道:“生兒,此次去落碧山九言大師怎麼說?”
華生猶豫半會兒,似難以說出口。
“直說無妨!”
“娘……九言大師說唯有天將之人才能破了這命劫”華生明白自己母親在那擔心什麼,聽母親說在自己三歲時,家中來一位雲遊四方的和尚。和尚說華生十八歲必有命劫難逃,如要解除命劫唯有天將之人方能幫其平安逃過此劫。
華夫人癱坐在木椅上,自己含辛茹苦帶大的兒子如果就這樣永遠離自己而去,那麼自己還有什麼臉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臉去見列祖列宗,華生可是自己的命啊!
見母親這般難過,華生安慰道:“娘,這距離我的十八命劫不是還有兩年嗎?不急不急”
華夫人聽後不想寬心都不能,自己兒子都沒放棄自己又談何作罷。
一盞茶功夫,屋外就有丫鬟喚道:“夫人,少爺,午膳已備好”
華生攙扶着華夫人移步到正廳用膳。
此時,千雪正處在一間破舊的屋子裡,等着這名叫紫兒的丫鬟找過冬的衣裳給她。不知翻過了多少遍放衣服的木箱,最終在一個稍小點兒的木箱裡尋到件合身的過冬衣裳。紫兒將衣服遞給千雪道:“快穿上吧!別凍得受了風寒”
‘明明自己就冷的不得了,還顧別人’千雪看着眼前這個臉上被凍的通紅的姑娘暗道‘還挺熱心’
千雪把狐裘脫下,換上剛找出來的衣物,一股暖意襲來。
換好衣服,紫兒便領着千雪到了正廳。
華夫人招手要千雪坐過來,千雪猶豫了會兒,把眼光投向華生。華生笑着點頭,千雪才放下心中猶豫大大方方的坐在了華夫人身旁。
望着眼前一大桌子熱氣騰騰、香味迷人的飯菜,千雪的肚子又開始叫喚了,而且聲音大如晴雷。一衆丫鬟早以憋不住捂住嘴偷偷笑起來,華夫人和華生也沒能憋住失聲笑起來。
華夫人拿起筷子夾了一隻雞腿放在千雪碗裡笑道:“孩子儘管吃”
千雪像是得到了‘釋獲令’一樣,筷子都沒用拿起雞腿便大口大口咬起來。
“孩子你叫何名?”華夫人問到。
千雪停下手中的動作,細聲說到:“千雪!”
華夫人一聽甚是歡喜:“這名字取得好,千雪千雪”
“千里無人空自冷,雪野人家送裘萊”華生即興作詩兩句,映了他與千雪的相遇。
隨後,華夫人問千雪願不願意留在華府,千雪點頭同意,目光無意間瞟見華生那嘴角浮起的笑容。
短暫一天匆匆結束在歡聲笑語中,千雪一人走在華府裡。雪已積到快要漫過臺階的地步了,幾名小廝拿着熱水澆在結冰的水井過道上。
不遠處的亭子裡,華生在獨自一人下着棋。因爲身上還穿着他的狐裘的緣故,千雪走到亭子裡將狐裘放在華生面前。
“你會下棋嗎?”華生拿起一顆黑子問道千雪。
千雪放下狐裘,坐在華生對面。從放置棋子的木盒裡拿起一顆白字放在棋盤上,千雪這一步下得華生都頗爲感嘆。本來棋盤上的白子已是死局之勢,但千雪這一步使白子破釜沉舟瞬間逆轉局勢。
華生舉棋不定,反覆將黑子在手間摩擦,最終落子。
一時間,千雪將華生的黑子團團圍住已成周軍攻城之勢,讓華生不得不佩服千雪的棋藝精湛至極。
華生儒雅一笑:“我輸了!”隨即起身將千雪還他的狐裘親手給千雪披上“這是你的戰利品”
千雪答謝,準備離去。
華生在後面叫道:“你棋藝如此精湛不如改天教教我可好”
千雪停頓片刻,答道:“只要華生公子不嫌棄,千雪定當竭盡全力”
華生目送着千雪離開的背影,暗歎“世間難得有如此女子”
這一切都被站在屋檐下的華夫人看得清清楚楚,她心裡暗想千雪覺不可能僅僅是一名無家可歸的女孩這麼簡單。她囑咐這一旁的紫兒,要她隨時盯緊了千雪的一舉一動。雖說這麼做也讓華夫人心裡不好受,但爲了華生可就另當別論了。
千雪被安排在華府的客房裡歇息,她這個房裡有個好處,便是推開窗就可把遠處山巒的風景盡收眼底,這個還是紫兒告訴她的。
推開窗,果不其然遠處的確有着山巒相接的美景,只不過隔着皚雪只能看出個大概,想必此處最好看風景的時間便是春、夏兩季了吧。
蠟燭微弱的光夾雜着炭火彤紅的光映得千雪臉上通紅,千雪將華生贈予的狐裘放置在藤椅上,藉着火光可以清楚的看清狐裘那靈動的皮毛。千雪不禁伸手摸了摸狐裘,一時間千雪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嚇得忙把狐裘從手上拿開。
正在千雪驚魂未定時,房門外傳來紫兒的聲音。
“千雪姑娘你睡了嗎?夫人說今夜裡會下大雪,所以要我給你送張厚實點的褥子來”
千雪應了聲,紫兒推開門進來手裡抱着一張比她還要大的被子。把它放在牀上後,紫兒便出去了,出去前還不忘提醒千雪夜晚太冷不要開窗。
爐火燒的正旺,千雪將窗子關緊,準備歇息。
紫兒從千雪這裡出來後,一路小跑着來到華夫人的房裡。
“夫人,千雪姑娘並無不尋常的舉動”紫兒告訴華夫人,原來華夫人假借送被子之名實則是在窺探千雪。
華夫人抿一小口熱茶道:“你可看得細緻”
紫兒又把進去之後的經過想了一遍,篤定道:“夫人,紫兒確定千雪姑娘並無不尋常的舉動”
“夜深了,你去早些歇息吧!”
“是,夫人”
待到紫兒退下後,華夫人安心的喝完茶,對着燭光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