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美。”沈夏白了陸雲庭一眼,將視線轉回舞臺上,看着一羣司儀小姐捧着玻璃箱子依次下來。
一般搖獎總會讓人覺得會有內定的嫌疑,但是這抽獎,那絕對是讓人覺得公平無限。
三個玻璃箱,裡面的球顏色不一樣,當司儀小姐走到陸雲庭和沈夏面前時,將裝有藍色球的箱子放到沈夏面前,“麻煩您抽一下。”
沈夏將手探了進去,很猶豫地拿了一個球,因爲她真的不太希望自己抽中,畢竟和爵跡共舞一支並不是什麼高尚的榮譽。
見沈夏拿了球,陸雲庭也伸手抓了裝有紅色球的箱子,抓了好幾個,才依依不捨地最後握緊了一個球。
兩人抽完,禮儀小姐便往他們後面去了。
“你抽的數字幾?”陸雲庭急不可耐地問沈夏手裡的數字。
沈夏將自己的球遞給陸雲庭看,“喏,8.還真是個吉利的數字。”
“我是45.哎呀,這數字真不咋地。”陸雲庭抱怨了一聲,將自己手裡的紅球掂量了一下,有點嫌棄。
沈夏笑他是個孩子,開口道:“那我把這個球給你。”
“我又不是最佳舞伴,唉,只好碰運氣嘍。”陸雲庭將自己整個人靠在椅子上,指了指前方,“要開獎了。”
沈夏這才坐直了身子,十分認真地看着大屏幕。
此刻一名穿着大紅色繡四季海棠的漂亮司儀正拿着麥克風,對着觀衆點,“那麼要開的第一個獎就是最佳幸運員工獎。究竟誰這麼幸運能獲得巴厘島雙飛七日遊呢,讓我們滾動大屏幕。”
司儀的話剛說完,大屏幕便瘋狂地滾動起來,只見一串串紅色的數字在屏幕上跳躍,像一個個歡悅的孩子。
陸雲庭懶懶地靠着,目光一瞬不移地盯着,直到司儀喊道:“停!”
頓時場內一個女孩子跳了起來,尖聲興奮地喊道:“我中了,我中了。我是46號。”
“我去,就差一個數字。”陸雲庭拍了自己大腿一下,氣得將手裡的球隨手往桌上的空高腳杯裡一丟,頓時興味索然。
沈夏看着他搖搖頭,“你要真想去巴厘島玩,可以自己去嘛,何必這麼泄氣?”
“我特地買兩張票你會陪我去麼?要是是中的機會,那我就可以找藉口邀你一起去嘛。”陸雲庭嘿嘿一笑,託着腮幫子看着沈夏。
沈夏往上看了看,故意白了個眼,“怎麼樣都不可能和你一起去!我拖家帶口呢,小叔子。”
“開個玩笑嘛,瞧瞧你,就是經不起一點玩笑。”見沈夏有些惱人,陸雲庭急忙嬉皮笑臉起來,可是卻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果然,連這種方式邀約她都不行。
他有些失落,頓時蔫了。
沈夏以爲是他沒得到獎而難過,於是安慰道:“不過週末可以請你一起去吃西餐。”
“好,這是你說的啊,到時候別又拿一堆理由來搪塞。”陸雲庭頓時像打了雞血般坐直了身子,看着沈夏。
沈夏點點頭,“不會,這次一定我請客。”
“拉鉤。”陸雲庭湊到沈夏面前,伸出了自己的小指。
而此刻臺上正在激烈地抽最佳合夥人的獎,旁邊一陣歡騰,沈夏來不及看誰中獎了,只好伸出自己的小指,“幼稚,非要玩這種小孩子的遊戲,我說請客就一定請客啊。”
陸雲庭卻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勾住沈夏的手蓋了公章才滿意道:“要是毀約了,罰請三次。”
“好吧。”沈夏無奈地噘嘴,等她坐直打算看第三個頒獎時,思議的話音正好落下,“最佳幸運舞伴獎是誰呢?那麼滾動大屏幕……停!”
在司儀喊停的時候,沈夏木訥了半晌,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是誰這麼幸運抽到了和爵先生共舞一支的機會呢?幸運兒在哪裡,舉起你的手來。”司儀甜笑着看着臺下。
可是臺下轟隆一片,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陸雲庭看着屏幕上的數字,驚訝地看向沈夏,“怎麼這麼巧……”
沈夏捏了捏自己手裡的藍色球,有一種非常不想起身的衝動。
“到底是哪位幸運兒呢?該不會是男士吧?那也不要害羞哦。我想兩位男士一起跳舞,一定非常好玩。”司儀這話一落,全場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大家頓時議論紛紛,幻想着待會整個會場只有爵跡和一個男的在聚光燈下跳着激情的華爾茲。
畫面太美不敢看,所有人都激動起來。
只是時間分秒過去,沈夏卻遲遲不想起身。
陸雲庭奪過她手裡的球,問着身邊的女孩,“咱們換個球吧?你一定想和那個冷酷帥氣的總裁跳舞吧?來,這個球給你。”說畢,將沈夏那個中獎的數字8的球遞給了身邊一位年輕女孩。
年輕女孩捧着球,舉了舉自己手裡黃色的球,臉上一片落寞,“我是合夥人那一組的……沒辦法交換……雖然我真的很喜歡爵總。”
說到這,女孩瞬間掩面憂傷起來,在她短暫的憂傷過後,她大義凌然地起身,‘舉報’了身邊的人。
“中獎的是這位男士!”
所有人立刻把視線投向了陸雲庭,他們眼中有驚訝,有驚喜,但更多地是看好戲。
頓時,全場歡呼了起來,大家都十分期待這兩個男人在一起跳激、情舞的畫面。
“不是我……”陸雲庭急忙擺手,覺得那球頓時就像個燙手山芋一般。
沈夏看着陸雲庭那窘迫的樣子,立刻站了起來,“中獎的是我……”
大家頓時又把目光移向了沈夏,頓時有些不相信。比起看一男一女跳舞,他們更喜歡看兩個男人跳舞。
真不知道,那個峻冷無比的爵總,和男人跳舞的表情會是怎樣。
“這位先生的確不適舞伴,他是我們公司的外包服裝設計師,也算是公司的員工。這隻藍球應該是他的。”
剛纔捧着玻璃箱的司儀不知道從哪來過來的,站在陸雲庭身邊對着臺上道。
大家頓時唏噓一片,臺上的司儀小姐立刻亮聲道:“請燈光師把燈光聚焦到那位小姐身上,下面讓我們掌聲有請那位小姐上臺。”
哐當——
司儀的話音剛落,全場頓時暗了下來,一束白色的燈光從沈夏的頭頂照射下來,讓她頓時成爲了全場的焦點。
大家都目不轉睛地看着這位身材高挑,臉蛋姣好的女人,慢慢地從賓客席位上朝舞臺走來。
坐在主席臺上的爵跡也將注意力轉到了沈夏身上,他的目光幽冷,卻在看到沈夏的時候,微微有了些許變化。
整個會場讓開了一個極其大的地方,爵跡從主席臺上走下,站到了舞臺上。
舞臺上頓時出現了兩盞聚光燈,慢慢地交匯。
“爵先生……我不會跳舞。”遇到這種情況,沈夏只覺得尷尬不已。真是擔心什麼來什麼。
可是她這一聲拒絕,在爵跡看來是故意不想和他跳舞。
爵跡皺了皺,聲音出奇地冷,“你想當衆決絕我,讓我丟面子?”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沈夏輕聲道,慢慢地朝爵跡走去,而此時,臺下也立刻響起了一片雷鳴般的掌聲。
“那就跳。”說畢,爵跡上前,一把摟上了沈夏的腰,與此同時,全場響起了華爾茲悠揚的舞曲。
“哇塞,他們兩個好搭哦。”有女孩尖叫。
“嗚嗚,其實我也想和爵總跳舞,那個女的好幸福啊。”有女孩捂着自己的臉痛哭流涕。
陸雲庭看着自己身邊一個個花癡地有點神經質的女孩,語氣十分酸溜,“我怎麼不覺得他好看。”
那兩個女孩子一起朝陸雲庭看來,先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道:“你別以爲自己長了一張小白臉的皮囊,就嫉妒別人的帥了。爵總比你有氣質。你充其量就是個小白臉。”
“神經。”陸雲庭揮了揮手,他從來不知道腦殘粉的嘴炮功夫有多厲害,不自量力地跟人家拌嘴。
臺下一片鬧哄哄的,在爵跡忽然擡手頓時安靜了下來,他對着耳麥冷冷地說了一句,“多年沒跳舞,獻醜了。”
他話音剛落,一羣女孩便一起尖叫起來,“爵總一舞,霸氣威武!”
接着口號又喊了兩聲。
這些拉拉隊一看就是託,沈夏在心中吐槽,不敢正眼瞧爵跡。
當她感覺自己腰際有一股堅實的力量緊緊扣住的時候,她整個神經都跟着緊繃了起來。
“爵先生……我想重申一遍,我不會跳舞。”沈夏咬着脣畔,眼看着音樂的節拍就要進入舞步的開始,低聲道。
爵跡看着她,微微地動了動嘴脣,“敢踩我的腳,你這個月的工資全扣。”
“你?”沈夏頓時擡頭,眼裡充滿了不解,甚至有些氣惱。
這個男人也太霸道、太不講道理了吧?
她想要辯駁,可是第一個舞步已經開始了,沈夏跟着節奏甩了個頭,轉過臉時,正好和爵跡的臉近在咫尺。
那是一張近乎到完美的臉,輪廓硬朗,眉峰陡峻,鼻樑高蜓,薄脣性感……
分明不是太出衆的五官,組合在他臉上,卻成了造物者精心地設計。
他的側臉,峻冷、絕倫。
沈夏屏住了呼吸,幾乎是同時跟着爵跡踢腿,她有點擔心自己走錯步子,像剛纔踩陸雲庭那樣。
可能是因爲過於謹慎,也可能是爵跡故意放慢了速度帶着沈夏,一支舞雖然跳地艱辛,但是整個過程她沒有出任何差錯。
沈夏緊繃着神經,看着貼着自己胸口的人,心跳的頻率隨着他每一次的呼吸起伏。好像心都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般。
爵跡的每一個動作都乾脆利落,跳舞時候的眼神犀利,但卻不失邪魅。這是沈夏平常所看不到的,她覺得,再盯着他眼睛看,會立刻*。
音樂慢慢變緩了,他們的步子也變慢了。爵跡狠狠一用力將沈夏推了出去,沈夏立刻被這推力推出,步子變換着,當她剛站穩時,爵跡又一個拉力,狠狠地將她拉入了懷中。
這種欲擒故縱的舞步,是這種舞裡最常見的。雖然華爾茲優美緩慢,但也不乏有時候激、情。
在最後尾聲時,爵跡將沈夏抱着將她下腰下去,她頓時仰面朝上,像一隻涅槃的白天鵝,唯美。
音樂停頓,全場安靜了許久大家才反應過來。
頓時掌聲雷鳴。
沈夏仰着面,因爲要站穩,只好借力,緊緊地摟着爵跡的腰。
當她被爵跡抱起來的時候,本以爲這支舞完美結束了,可是耳邊頓時‘刺啦’一聲,接着她便感覺到後背一陣風涼。
臺下已有人尖叫起來,“啊,她的衣服裂了!”
“哎呀,好丟人吶。”
沈夏這才反應過來,衣服從後背裂開,此刻她光潔的後背正被大家觀看……‘欣賞’。
沈夏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她原本那麼努力地跳好這支舞,卻不想在最後一步功虧一步,丟人丟到外婆家。
下意識地將手伸到後背,沈夏想要拉起自己的衣服,而司儀小姐也立刻跑過來,想要給沈夏拉上拉鍊。
燈光師非常給力地熄滅了舞臺上的燈,頓時臺下一片熱鬧起來。
“鬆開。”
就在沈夏和司儀都慌手忙腳扯後背的衣服時,爵跡冷冷的聲音傳來。
司儀立刻鬆開了手。
沈夏的手也垂了下來,下一刻,她便感覺肩頭上有人給她罩上了一件擋風的外套。
由於臺上光線太暗,她只能隱約地看到爵跡朝她伸過手來,然後將她打橫抱起,大步離開舞臺。
全場騷動了好久,舞臺才重新亮了燈,司儀小姐甜笑着打破這場尷尬,“下面是咱們的開吃環節,公司爲大家蒐羅了全國各地的名吃,大家現在可以享用了。”
說畢,二三十個禮儀小姐端着菜送上了賓客身後的長桌。
大家這才忘記了剛纔的一幕,紛紛把注意力轉到了食物上。
陸雲庭卻全然沒有食慾,在人羣中穿梭,朝後臺走去。
“爵先生,你放我下來。”沈夏在爵跡的懷裡,捶打着他。
爵跡冰冷着一張臉,將沈夏一路抱着進了道具擺放室,這纔將人放了下來。
沈夏緋紅着一張臉,心撲通跳地厲害,她在地上站穩後,便擡頭,微微地看了爵跡一眼,“剛纔,謝謝你幫我化解尷尬。”
爵跡不露聲色,目光停在沈夏的肩頭上,對她冷冷道:“衣服不要了,你拿去。”
說畢,他轉身,單手別進了褲袋裡,擡步欲走。
沈夏看着爵跡垂着自己的右手,像是受傷了般,她才恍然想起,爵跡的右手不好。
“等等爵先生!”沈夏出聲喊住,急忙追了上去。
爵跡沒有轉身,只是微微地扭了頭,看着沈夏,“還有事?”
“那個……你的手,沒事吧?”沈夏不顧他的冰冷,上前一把抓起了爵跡的手。
爵跡頓時皺起了眉頭,嫌惡地將沈夏甩開,“沒腦子的女人,放開!”
沈夏的手被甩地老遠,她立刻道歉道:“我不是故意的,你的手看來真的受傷了,讓我給你看看吧?”
爵跡這纔好整以暇地回過神來看着沈夏,從她腳上踩着的白色高跟鞋一直到她的上半身,然後是臉。
他臉上閃過一絲的懷疑,但只是稍縱即逝,而後才冷冷道:“我是手有問題,男、性、生、理方面,很正常。”
說畢,扭過頭去。
沈夏被他這話氣得夠嗆,原本還覺得被這個男人英雄救美,心裡頓時一暖,卻沒想到,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爵先生,不好意思,是我多管閒事了。你請離開吧。”說畢,沈夏指了指門。
爵跡原本平靜的臉,在聽了沈夏這話後,頓時蒙上了一層陰霾。
他擡步緩緩朝屋門走去,淡淡道:“既然你是我請的私人醫生,那麼我自然相信你,晚上給我做個全身檢查吧?”
“額?”沈夏原本還氣惱不已,在聽了爵跡這話後,頓時兩臉一紅。
等她擡頭時,爵跡早已消失不見。
沈夏捂着自己滾燙的臉,拍了拍,自言自語道:“沈夏,你想什麼呢?怎麼能對自己的病人想入非非?”
她又捂了捂自己的臉頰,冰冷的手將滾燙的臉溫度降低後,才拉着肩頭上的衣服走出去。
她正巧出門的時候,陸雲庭跑了過來,臉色十分擔憂,“夏夏,你沒事吧?那個石頭男沒欺負你吧?”
“沒有?他怎麼會欺負我?”沈夏立刻解釋道,看了看空蕩蕩的過道,“我這樣子沒辦法回宴會現場了,我先回去吧?”
“夏夏,再等等吧?待會我送你。”陸雲庭哀求道,抓上了沈夏的手。因爲他是這次宴會的服裝設計師,所以他得撐到整個宴會結束後才離開。
沈夏覺得沒臉再回去,剛纔實在鬧了不小的笑話,於是堅決道:“我自己能回去。後面破了好大一個洞呢,再不趕緊回去換衣服,萬一又鬧笑話了怎麼辦?”
幸好她穿地不是胸貼,不然剛纔真的糗大了。
“好吧,那你到家了要給我電話。”陸雲庭有些不捨,叮囑沈夏道。
沈夏點了點頭,自顧自地朝走廊後的安全通道而去。
陸雲庭許久都沒有離去,只那麼靜靜地看着沈夏的背影消失。曾經多少次,他想過能做她的守護神,在她需要的時候,第一時間出來保護她,可是每次她遇到困難的時候,他總是差了一步。
陸雲庭將拳頭捏緊,狠狠地砸在旁邊的牆壁上,站了好久才重新回去。
——
沈夏從樓梯下來的,等出了安全通道,正好進入酒店的大廳。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宋雲染竟然還沒有走。
站在大廳裡面,沈夏便看到了宋雲染拉風的跑車。
此刻她眼前只有這麼一個大門,要麼就是從後門走,想了想,沈夏還是理了理心情,從正門出去。
她剛走過旋轉門,外面紅色跑車的門便打開,宋雲染從裡面走下來,一身的旗袍實在耀眼。
“喲,怎麼提前出來了?”宋雲染的語氣酸溜溜的,但分明是抓到了好機會,想要對沈夏落井下石一番。
沈夏擡頭看了眼宋雲染,隨口道:“咦?宋小姐怎麼還沒走?不會是在這裡等入場的賓客,想做人家的舞伴吧?像您這麼鼎鼎大名的任務,參加一個酒會而已,用得着這麼屈尊降貴麼?”
“你!嘴巴和五年前一樣啊,死性不改。”宋雲染先是臉色一狠,而後衝沈夏笑道:“不過就是你這張臭嘴,讓我重新覺得人生有意義了。踩着你一路往上爬,是我人生的樂趣。”
“是麼?”沈夏冷笑一聲,看着眼前高傲地像鳳凰一般的女人,挪了挪步,“不好意思,待會還要接兩個孩子,先回去了。宋小姐要是真的那麼好雅興,咱們改日再聊。”
宋雲染絲毫沒有想放過沈夏的意思,伸手攔住了她,並從自己貼身的錢包裡掏出一包煙和打火機。
當她點燃煙,夾在手裡吸了一口,將一團青煙噴在沈夏臉上時,冷冷一笑,“孩子?你可別告訴我,那是陸雲卿的孩子?他離開你的時候,你沒懷孕吧?”
“的確,當時懷孕的是宋小姐您,可是孩子呢?”沈夏不禁冷笑起來,想起當年陸雲卿失勢後,宋雲染立刻消失地無影無蹤,至於孩子,那更是子虛烏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