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夏手猛然一鬆,畫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她皺起眉頭,“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沒其他意思。”陌笙簫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的廣告牌,上面正在放着早年陸雲卿代言的一款洗髮水廣告,也不知怎麼的,過去這麼多年了,這廣告又被拿出來了,“我像每個少女一樣,心裡有自己的男神。未來我想要找一個像陸雲卿一樣的男人,這一直是我的夢想。我喜歡陸雲卿,所以愛屋及烏,也喜歡你,我相信你。”
沈夏不明白眼前這個二十幾歲女孩到底說的是什麼邏輯,但有一點她明白,她需要自己幫忙。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說吧。”沈夏將雙手放進褲袋裡說道。
“我想打掉這個孩子。”陌笙簫轉過身來,用企盼的眼神看着沈夏,那一雙眼眸極致可憐,她由坐着變爲跪着,雙手拉住了沈夏的手,“求你了。”
“這個我沒辦法辦到。高先生答應過我,只要你把孩子平安生下來,他就能娶你。”沈夏淡淡道。
“他娶我?”陌笙簫滿眼懷疑,但是頓時苦笑了起來,“他的話你也信?他怎麼可能娶我?”
說到後面,陌笙簫有些激動,站了起來,但是雙手還是緊緊地抓着沈夏。
“爲什麼不信他呢?”直覺告訴沈夏,陌笙簫話裡有話。難道高成風之前答應她的話都是假的?不可能。
沈夏排除了這個想法,她想要安撫陌笙簫,因爲陌笙簫此刻的情緒實在是太激動了。
“笙簫,你聽我說,我給你好好分析。你能嫁入高家並不是什麼壞事,起碼他們是對你和孩子都負責的。你現在大着肚子離開,吃苦的可是你自己。”沈夏邊說着,一隻手便要撫上陌笙簫的頭。
誰知道,原本楚楚可憐的人,忽然力氣變得很大,她猛然鬆開沈夏的手,將她重重往後一推,一邊說着一邊捂着自己的肚子道:“沈醫生,不要殺我的孩子,我想通了,我要這個孩子,求你救救這個孩子,不要,不要殺了他……”
陌笙簫忽然放聲大哭了起來,那聲音簡直能用聲嘶力竭來形容。
看着捂着自己的肚子,頓時跌坐在地的人,沈夏呆愣地說不出話了,她什麼都沒有做啊?
再一看陌笙簫那痛苦的表情並不像裝的,沈夏視線下滑,頓時驚恐不已。
陌笙簫的白色長裙上,赫然流淌着一股紅色的血液,即便在昏暗的房間裡,藉着窗外的燈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而陌笙簫的哭聲很大,這讓門外有了動靜。
高成風重重地敲擊着門,大聲吼着,“裡面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沈夏看着面色扭曲的陌笙簫,上前一步蹲下想攙扶她,卻被她一把推開,“不要……你……碰我!”
她艱難地咬牙,看着裙子上鮮紅的血跡,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笑了,“終於把這孽種弄死了。”
沈夏如遭雷劈般,看着陌笙簫那猙獰的臉龐,思索了片刻,拿出了手機打電話,“喂,是120麼?”
她電話掛斷的時候,房門恰好被撞開,屋子裡的燈瞬間被打開。
兩名保鏢站在了門口,高成風第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下半部分全都是血跡的陌笙簫。
由不得多想,他大步來到陌笙簫身邊,將她打橫抱起。
陌笙簫躺在高成風的懷裡一動不動,沈夏只能跟在他身後,看着從陌笙簫小腿處流淌下來的血跡,滴答落了一地。
究竟是怎樣的仇恨,怎樣的狠心,才能自己親手把腹中的孩子墮掉?沈夏實在想不明白。
午夜時分,醫院的搶救室裡一直亮着紅燈。
走廊外,高成風的臉色鐵青,他就靠在牆邊。沈夏一個人坐在休息椅上,到現在都沒想明白剛纔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半個小時後,一陣腳步聲闖入了耳邊,沈夏循聲望去,吃了一驚。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前天有過一面之緣的高成雨。
陽光帥氣的男孩,身上穿地很單薄,他滿頭大汗地衝到了走廊裡,連喘息的機會都不給自己。
“哥!”看到高成風后,他頓時彎着身子,雙手摸着膝蓋大口呼吸。
高成風立刻大步走去,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頭,似是在安慰。
但由於沈夏在,高成風並沒有和高成雨說什麼。
沈夏只是靜靜地看着兩兄弟互相摟着朝一處角落走去。
他們說話的時候,手術室的燈忽然暗了下來,沈夏急忙走了過去,詢問着出來的醫生。
“醫生,她怎麼樣了?”
“大人平安,孩子沒保護。”醫生拍了拍沈夏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太傷心。
接着護士們便推着推車出來,陌笙簫正昏迷着,臉色十分地慘白。
高家兩兄弟大步走了過來,高成雨經過沈夏身邊的時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沈夏知道,剛纔高成風一聽和他說了什麼。
沈夏看了看手錶,凌晨一點多。在陌笙簫沒有清醒過來前,她回去不合適。畢竟她自己也想問清楚,這事究竟怎麼回事?
陌笙簫被安排在了醫院的vip病房,是個複式樓,樓上是休息的地方,樓下是客廳,面積不到,一層樓也就20幾平米。
護士們給陌笙簫掛好點滴,囑咐了一聲,“要掛三瓶,你們看着點,掛完了叫我。”
“行。”高成風點頭,對高成雨和沈夏道:“不如你們先回去吧?”
事情已經成這樣了,三個人的表情都不太好。
“我不回去,我要等笙笙醒過來,我要問她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她白天不是還答應同意把孩子生下來麼?怎麼一轉眼就出事了?”高成雨咬着牙,瞪着眼看沈夏。
沈夏不想跟他解釋,雙手環抱在了身前,“我也想聽她解釋,前一刻她還求我幫她打胎被我拒絕,怎麼下一秒她就把我推開,捂着自己的肚子躺在了地上。”
高成雨捏着拳頭,似乎是要發作。
高成風拉了他一把,吩咐道:“你看着笙簫的點滴,我和沈小姐去樓下坐。”
高成雨不說話,高成風轉了身朝樓下走去。
只聽到下樓的‘噔噔噔’聲,直到聲音沒有了,沈夏才深深地看了眼躺在*上的人,轉身跟着下了樓。
一樓的客廳,高成風拿起熱水壺裝了些水放到底座上燒水。
只聽到燒水壺發出的‘呼呼’少呼聲,在這個安靜的夜裡顯得特別刺耳。
高成風將身上的外套脫掉,隨手丟在了一邊的沙發上,他坐了下來,擺了個自己認爲舒服的姿勢,指了指對面,“沈小姐,你也坐。”
沈夏掃了眼高成風,坐到了她對面。
“剛纔我聽到了笙簫的聲音,她說是你要害她肚子裡的孩子?”高成風皺着眉頭問道。
“我想此時此刻你應該先問問醫生,陌笙簫究竟是怎麼流產的?我看她忽然就流血了,應該是事先就服下了打胎藥。”沈夏平靜地分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高成風。
“剛纔我問過了,的確和你說的一樣。笙簫是藥物流產,不是意外,而是人爲。”說到‘人爲’的時候,高成風的聲音故意加重,並將目光落在了沈夏的臉上。
沈夏不怒反笑,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陌笙簫一開始找上她就是有目的的吧?無論如何她都想弄死孩子,然後把這個責任推到自己身上吧?沈夏不禁苦笑,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麼受歡迎,怎麼走到哪裡都有人陷害自己,怎麼人人都看自己不順眼呢?
“的確是人爲,但應該是她自己。”沈夏不想爭辯,只淡淡地解釋。她的性格就是這樣,從來耐不了性子去解釋一件事,因爲她知道,清者自清,不然怎麼解釋都沒人信。
“我信你。”許久後,高成風吐出這三個字,這讓沈夏很意外。
沒來由被人信任,她倒是覺得十分突然。
高成風似乎不想在繼續這個話題,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錶,聲音溫和了幾分,“快兩點了,這個點送你回去不太好。不如今晚就在這裡將就一下吧?我給你另要一間房間。”
“別。”沈夏立刻出聲阻止,“醫院最寶貴的就是病房和病*,很多病人排着號等病*,我也是醫生,我知道他們的心酸。”頓了頓,沈夏環顧着四周,“能在這麼豪華的病房裡休息,我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高成風不說話,只靜靜地聽着沈夏的話。其實他的心裡,早有異樣的情愫閃過了,他的目光變得熾熱,看向眼前的人,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雙手。
“仁心仁術,醫生最不可缺少的就是仁愛,你有。”
“謝謝高少的誇獎,我困了,先自己解決了。”說畢,沈夏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