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
因爲畢竟是四派剿鬼的鬼見愁盟主。他情侶二人,爲了天下,不可說不是盡心盡力,展現出一派仙俠風範,衆人雖然多半都是天下高手,但都已從心底折服與他。見他如此傷心,誰也不忍心棄他離去。
羅匡站到他一起,嘆道:“兄弟……”
“……”
羅小扇忽然眼前一黑,轟然仰倒在深深積雪,漫天飛雪,掩不住胸口的疼痛,滲出姻姻紅紅的鮮血。
“盟主!!”
衆人大驚失色,急涌而上。
—————————————————————————————————————
陰陽峰。
羅小扇睜開眼的時候,猴王正好收功。羅匡、小簾、少六殘七等,都守在牀前。有醫神兩個傳人奮力醫治,又有丹丸峰靈藥隨叫隨到,何況他又鍛鍊成金玉之體,胸膛的傷已然結痂。胸痛依稀,心痛更明白。
“你醒了?”
見他終於轉醒,衆人大喜,一鳳字輩弟子道:“我去稟報掌門!”
衆人各自忙活。
不覺羅小扇竟合上衣,從牀榻下了地。一語不發,直往外走。衆人都攔他,問:“你去哪裡?”他搖頭不答,誰攔便將誰掀開。人人都怕他動作扯裂傷口,不敢過分阻攔,只好都跟在身後。
怕吵着羅小扇,陰陽峰弟子都被安排到後院,這幾日只在房裡練功,不許出來。故而陰陽峰上,極目處都是空曠,落寞。
天氣極好,日暖花香,一草一木欣欣向榮,如同五年前、十年前。
越是回憶,越是讓他心頭極痛。
想起一首杜牧詩句,是寄判官友人分別赴任,此時想起寄作姻姻,亦恰到極處:
日暖泥融雪半銷,行人芳草馬聲驕。
九華山路雲遮寺,清弋江村柳拂橋。
君意如鴻高的的,我心懸旆正搖搖。
同來不得同歸去,故國逢春一寂寥。
“同來不得同歸去……”
“我這一生,顛沛流離。和心愛的人,卻始終都不能一起。恨當初!做什麼英雄,做什麼大俠,天下興亡,與我何干?”
“若能和姻姻白頭與共,攜手以老,我管什麼天下!我爲什麼黎民!”
“姻姻,你好傻……餓鬼道,你又怎知我不願陪你……此時此刻,想起你獨自在那不毛之處空守寂寞,我心痛如刀絞,直如刀絞啊……”
想及此處,急血攻心,嗚呼一聲,仰頭就倒。
把衆人急得要死,一把扶住,擡回牀上又是一番搶治。看羅小扇如此這般,小簾的淚如斷線珠簾,滾落而下。
這一對有情人對天下、對對方,大恩大義,早已將她深深感動。若能將自己換成姻姻,獨守那萬年孤寂,她也不惜。心裡一心一意想代替姻姻照顧好羅小扇,天長地久有時盡,總有見面之時。決不能讓羅小扇有個閃失,到時候再傷姻姻的心。
姻姻姐姐,哪怕全天下人湊到一處來,誰都傷你不起。
—————————————————————————————————————
“醒了?”守在他牀前的羅匡面有喜色,道:“你一睡就是一天一夜,把我們可急死了!”
一天一夜了嗎?
好長,這一天一夜,彷彿已經過了十萬年。
他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在夢中,他用自己的雙手,不停的挖掘,直到雙手的十根指頭都已經磨平到沒有,可是還是未能將地面挖穿,不能到達那一個世界。沮喪之際……一隻手,調皮的刮過他的鼻樑。他擡起頭,看到了她。那是曠世的凝望,那一眼,對視十萬年亦不覺長。忽然一陣風,將那身影吹落散去,擡眼再望,怪風竟是由一隻油亮的烏鴉煽起。他起身去追……
便一身大汗,從夢中醒來。
羅小扇雙眼中滿是怒色,冷冷道:“烏鴉!”
羅匡道:“你這個樣子還不適合去找他。”
羅匡的話他一個字也聽不進去。羅小扇咬牙道:“若不是他,誰能關閉惡鬼之門?”
羅匡惋惜道:“即算要找烏鴉報仇,就憑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能行?”
見羅小扇一臉陰沉如有邪氣侵體,羅匡道:“說起來,我還有一個好消息,你聽不聽?”
“什麼?”
“當然也不確切,但是理論上應該是這麼回事。”
羅小扇道:“你快說。”
羅匡道:“既然烏鴉有本事能打開惡鬼之門,說不定,他還能打開第二次……”
“!!!”
聞言羅小扇陡然來了精神,熱血忽然燃起,激動的說道:“此話有理!”
說罷,羅小扇又合衣下地。
“你要去哪裡?”
“找烏鴉。”
“烏鴉會聽你的?”
羅小扇拉開門,牙縫中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道:“我會有辦法讓他聽我的。”
“就憑你現在這個樣子,連菜市裡賣魚的你都沒辦法讓他聽你的。”羅匡並未起身阻攔,道:“你先自己看看你的傷。”
羅小扇回過頭來,眼中滿是迫切的期待,道:“……還要多久?”
羅匡正色道:“你信得過我嗎?”
羅小扇當然信得過他。羅小扇復又躺在牀上,如死不瞑目的屍體。眼睛死活都闔不上。彷彿一闔眼,就會讓他害怕黑暗。
他自己其實並不害怕黑暗。他害怕的是,想起她還在黑暗之中。
一旦想起,他的血液就會沸騰。
羅匡切住他的脈搏,片刻後搖了搖頭,道:“你看沒有看過《大乘捷要》?”
“《大乘捷要》?”
羅匡道:“我看過,上面只有六個字:【慢慢來,比較快】。”
羅小扇嘶吼道:“姻姻還在餓鬼道里,你要我怎麼能慢??”
“你越是着急,你的身體越是難以恢復!我看你還要拖多久!”羅匡怒斥一氣,拂袖而去。
“羅匡!你別走!” ωwш¸Tтkǎ n¸¢〇
“你想好了我再來!”
“羅匡!你還是不是我兄弟!!”
“兄你妹!自己運氣療傷,哥哥去給你配藥!”羅匡聲音漸行漸遠。
此刻心痛也必須好,急也必須好。若一直好不了,如何能救姻姻!
羅小扇念及此處,連忙將陰符七術運氣,竄動額上聰靈玉佩的仙氣,二氣合一,在胸前一根根的重搭經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