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不沾。
忽然無聲無息的穿過了高辛的肩膀。
烏鴉緩緩的回頭望着有爲,淡淡說道:“你幹什麼?”
血順着不沾血的刀,珠簾一般的流到地上,獨孤有爲眼睛眨都不眨,他道:“有道門不能是他的。”
“噢?”
“因爲他想殺你。”
烏鴉笑了。
他將手一揮,已經甩出刀。
獨孤有爲只覺得眼前刀光一晃,那速度讓人窒息。
太快了。
高辛猛的一抽身,忍着劇痛從血不沾上抽出身子,藏在袖中的戒尺,應聲飛出,打向朝自己削來的鴉刀。
鏘然一聲,高辛不穩的腳步,連退三步。
飛濺三尺的鮮血,忽而就止住,他的內息真氣已經封住了傷口。
高辛指着二人,怒道:“你們幹什麼!”
烏鴉回頭望着有爲,道:“問你。”
有爲道:“我說過了,他想殺你。”
高辛怒道:“我爲什麼會殺他!我和他有約在先!我和他合作,吞併有道門,我爲什麼要殺他!”
有爲搖了搖頭,道:“你爲什麼要殺他,我不知道。你肯定比我清楚。但是你的殺氣瞞不過我的眼睛。”
高辛雙眼一瞪,咬牙道:“你就是那個繼承了削首和寒城意志的獨孤有爲嗎?你不是一直想殺了他嗎?爲什麼卻要阻止我?!”
有爲眸子裡的光芒不再是六年前的不知所措。
那種刻入骨髓的仇只能由自己來報。現在這種光芒,是冷血動物眼中才有的光。
看着自己,彷彿就像看着草木。高辛背上的冷汗不合時宜的滲了出來。不應該呀,自己什麼身份,怎會被一個小子嚇成這樣?
烏鴉道:“還是我來告訴你吧。你已經私下和拜入有道門下的黑衣衆門徒勾結,現在有道門裡的高層,實際上已經都被你架空。只要你高老闆一聲令下,有道門已經是你的了。”
他玩着手中鴉刀,道:“你來殺我,不過是想讓我身後的這些人,也加入你。對嗎?”
“你是怎麼知道的?”
高辛雙瞳一收,此刻的烏鴉是那麼的深不可測。
烏鴉笑道:“告訴你也無妨。我從有道門走的時候,若不賣幾個釘子在哪裡,我怎會走的安心呢?”
高辛額頭冷汗直流。烏鴉,有爲,這兩個人,自己還真是小看了。
烏鴉道:“你知道我這一生,最恨的是那一種人嗎?”
沒人回答。
他自己回答道:“我最恨的,就是我這種。”
緊接着解釋道:“就是和我一樣,這種吃裡扒外,還處處使用陰謀詭計,看上去假裝正經,實際上讓人從骨子裡反感討厭的傢伙。你想學我,但你根本就學不像。”
高辛咬牙道:“那你豈不是也該死?!”
烏鴉冷冷一笑,道:“你要明白,該不該死,是實力說了算的。”
說罷他將右手成虛抓之勢,往前遞出。
望着那令人膽寒的黑袖,誰也不敢喘一口大氣。
烏鴉冷冷的瞪了高辛半晌,忽然將手一收。讓在場衆人心裡不由犯起嘀咕。
烏鴉回頭道:“你來殺。”
獨孤有爲點頭道:“好,我來殺。”
殺,就是最好的試煉。
獨孤有爲左手握着的梟首,忽然在不經意間已經睜開雙眼。
烏鴉的意思肯定是說,自己若殺不死眼前這個人,就不用考慮殺死他的想法了吧?
高辛將手中先生尺一指,怒道:“莫要欺人太甚!小子,你想送命嗎?”
高辛堅信剛纔被他刺了一劍,是因爲自己專注於想殺死烏鴉,而忽略了他。現在這樣明道明搶的上,自己會怕他嗎?或者,烏鴉是想讓自己殺了他?
高辛臉上肌肉一扯,道:“烏鴉!你好陰險,我甘拜下風。”
烏鴉臉上神色動都沒動,他轉頭看看風雷四人衆,也都毫無表情。
烏鴉道:“這裡的人,誰不是風雷乍起面不改色,只有你,還沒動手心已經慌亂,你不配稱英雄,你的能力也配不上你的計劃,當然,你離死期也已經不遠。”
“唦。”
即使是手輕輕拂過髮絲的最輕微的響動,逃不過場上所有人的耳朵。
梟首已經橫飛了出去,口中“蠻蠻”的低喝着,脣外翻着四顆交錯的尖銳獠牙,銅鈴一般的大眼死死盯着他的獵物。
左手鬆了梟首,右手當然也握着削首。
獨孤有爲身子一低,低頭彎腰,一陣風似得俯衝了過去。
同一時間,削首也嘶吼着,繞到高辛的身後,朝他咬去!
一個前一個後,一個高一個低,一個快一個更快。
普普通通的一刀,竟然已經厲害到了這種程度。
烏鴉拭目以待。他也真想看看,這六年來,有爲到底在自己身上學到了什麼東西。
高辛雖然被烏鴉說得一文不值,但到底也是成名多時的高手。
縱使有爲有了長足讓人咋舌的進步,但猶自在他的應對之內。
但見他忙中不亂,手裡先生尺先架血不沾,復打梟首臉,兩頭揮動,讓人眼花繚亂。平日裡盡裝出一副唯尊孔孟,但那張道貌岸然的臉背後,多半隱匿着的是不可見人的東西。
見場上打得真氣橫流,乒乒鏘鏘不絕於耳,先生尺血不沾打得火花四濺。烏鴉忽然道:“你也頗可憐,算計了半生,結果還是得不了善終。”
“你知道你錯在哪裡嗎?”烏鴉道:“你錯在急於求成,你錯在一下算計太多,最錯的錯,是你不該把我也算計在裡頭。”
復又對獨孤有爲道:“你跟了我足足六年,學到的東西就是這樣的?”
獨孤有爲聞言連眼睛都眨也未眨,將手中血不沾,死死的一次次朝高辛硬撼去。
他的招數不再是六年前的以命換命的打法,如今招招兇狠氣勢凌人,卻招招都是過於穩妥,缺乏殺招。
缺乏殺招嗎?
轉眼間一敵二的高辛,已經在他們的節奏中游刃有餘起來,看來這獨孤有爲和削首,比起當年楊古城來,還有些差距。這樣的節奏,這樣拼了命的死磕,就是他的極限了嗎?
高辛面上不由帶笑,似乎勝券在握。
獨孤有爲雙眉一振,手中的血不沾奮力的朝高辛肩膀削去!
“削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