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言看出她的心思,淡淡道,“想要知道爲什麼,自己往下看不就行了?”
沈嫿揣着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她往牀那邊掃了一眼,還好忘川睡得很沉,並沒有被這動靜給驚醒。她忽然想到隔壁的張媽和小寶,頓時臉都白了,“糟了,張媽和家寶他們……”說着就忍不住要去開門。
楚墨言一把拉住了她,聲音在黑暗中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放心,他們睡得很好。”
沈嫿頓時就明白了,“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楚墨言淡淡的,“只是在他們的晚餐裡下了點安神藥罷了。”
又是安神藥!沈嫿咬牙切齒,“楚墨言……”
“噓。”楚墨言做出噤聲的動作,“看好戲。”
沈嫿悻悻,只得屏氣凝神的往外看去。
曹瀚文被人扭着站到院子中央時,看見打頭的那個人,忽然間就什麼都明白了。
這羣人,是來要他的命的。
曹瀚文甚至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安排的這一切。
他也沒有回頭去看沈嫿的房間,只是動了動身子,淡淡的道,“是你!”
打頭那人示意手下鬆開曹瀚文,似笑非笑的道,“勳哥,別來無恙?”
勳哥?沈嫿皺了皺眉。
曹瀚文站直了身子,臉上一派溫潤,臉上沒有絲毫對死亡即將來臨的恐懼。
曹瀚文背對着沈嫿,沈嫿無法看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挺得筆直的背影,在明亮的光線下,投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打頭的人叫龍哥,是一個幫派的頭目。
有一次兩個幫派爲了搶一筆生意發生衝突,而龍哥的親弟弟就死在曹勳的手下。
曹瀚文,不,曹勳自然也明白,他這次大老遠來y城的目的。
無非兩個字,報仇。
曹勳嘴角掛着無所謂的笑,“託龍哥的福,還好。”
兩個人像是久違的朋友,互相問候着,但這問候裡,沒有絲毫溫度可言。
龍哥起身,小弟嘩的一聲給他讓開道,他慢慢的走到曹勳面前,冷冷的道,“曹勳,我知道你已經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按照道上的規矩,你我之間的前塵恩怨也該一筆勾
銷。”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可我不甘心,死的人是我的親弟弟,而我也只有這麼一個弟弟,我寵了一輩子的弟弟卻死在你的手裡。”
曹勳毫無懼色,他似乎早就料到了有今天。
“那你想怎麼樣?”他淡淡的道,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神色之間,依舊溫文爾雅,絲毫也不狼狽。這樣大氣坦然的表現,讓龍哥心裡暗暗歎服,不愧是做過大哥的人,自有一種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氣度。
連屋子裡的楚墨言,也眸中閃過一絲激賞之色。
而沈嫿,則是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時,龍哥繼續道,“我不想把你怎麼樣,道上的規矩擺在那兒,我也不想破壞。我也敬重你條漢子,這樣吧,你今天就放點血,算是祭奠我弟弟在天的亡靈,你看怎麼樣?”
他斜着眼睛看着曹勳,曹勳卻只是微微一笑,道,“既然龍哥都發話了,曹某豈有不從之理?更何況,令弟當年的確死在我手裡,龍哥想怎樣,曹某照做便是……”
“很好。”龍哥似笑非笑,手微擡,一把銀白色手槍隔空向曹勳飛去。
曹勳穩穩接住,沈嫿已驚得失聲叫了出來,“不……”
楚墨言飛快的捂住了她的嘴,低聲警告,“這是他們道上的規矩,咱們最好別摻和進去。萬一惹怒了對方,連你一起收拾。你難道想小寶和忘川跟着你一塊兒倒黴?”
沈嫿當然不想。
“道上的規矩?”她喘着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楚墨言冷笑,“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難不成到現在你還以爲,你那個所謂的前夫,真是什麼正經商人?”
沈嫿心裡一沉,“你什麼意思?”
楚墨言的話說的再明白不過,但沈嫿不敢,也不願相信。
她顫顫驚驚的往外看去,只見曹勳左手接過龍哥拋過來的手槍,然後,對着自己的右手手腕,毫不猶豫的開了一槍。
“啊……”沈嫿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巴輕輕的叫了起來。
消音手槍只發出輕微的聲響,很快,空氣中就瀰漫起濃濃硝煙的味道,伴隨着鮮血的腥味。
沈嫿驚恐的看着血順着曹勳的
手腕一滴滴落下來,落在地上的泥土裡。
曹勳開槍之後,眉峰都沒皺一下,只是把手槍扔還給龍哥,然後漠然道,“當年,我用右手開的槍,現在我把這隻手還給他。”
看着子彈穿腕而過,龍哥說話算話,也不再爲難曹勳,臨走前留了一句,“曹勳,你是條真漢子,我龍哥深感佩服。”
話落,帶着一幫兄弟離開。
雜亂不堪的腳步聲再次響起,不一會兒,院子裡逐漸安靜下來,風聲拂過,好像剛剛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只剩下,靜靜沐浴在燈光中,孑然一身的曹勳。
以及,手腕不斷低落的鮮血。
楚墨言終於鬆開捂住沈嫿的手,然此刻,沈嫿除了悲傷的嗚咽,喉嚨聳動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中含淚,緊緊凝着院子裡的人影。
壓抑的啜泣聲在室內響起,聽的楚墨言的心,狠狠揪了起來。
想上前抱住她,安慰她,沈嫿卻一把推開了他,然後打開了門,飛快的跑了出去。
楚墨言抱了個空,手臂還維持着想要擁抱她的姿勢,臉色,卻漸漸的冷了下來。
那個男人在她的心裡,是這樣的重要?
看到他受傷,她竟然急成了這樣?
楚墨言握緊了拳頭,眸光凌厲如刀。
沈嫿的腳步慌忙而凌亂,甚至連下樓梯時,一個趔趄,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
半揚的烏黑髮絲由於沾了淚水的緣故,緊緊貼在臉上,顯得有些狼狽。
可沈嫿顧不上,也不在乎。
此時此刻,她只掛念着,院中,那個捱了一槍,依然不驚不燥,眉目溫柔的男人。
從樓上到樓下,沈嫿幾乎算得上是踉蹌着,跑到了曹勳身邊。
怔怔看着曹勳不斷滴血的手腕,眼角酸的厲害,本來還沒幹涸的眼淚再次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子彈穿透手腕,他的手腕,怕是毀了吧。
沈嫿顫抖着手,想去觸碰曹勳無力垂落的手腕,然而距離還有一釐米的時候,無論如何,都靠近不了。
“瀚文,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得你變成這個模樣的。”沈嫿聲淚俱下的哭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