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嵐。”
“嵐嵐……”
……
置身於一片白茫茫的迷霧中的梅青嵐, 不間斷的聽見有人呼喚她的名字。
“誰,是誰在哪裡。”在白霧中摸索着走到河邊的梅青嵐,努力的望向對岸聲音的來源。
隨着升起的朝陽, 層層雲霧被慢慢的撥開, 一大一小的人影, 漸漸的清晰起來。
原本該模糊了的樣貌, 卻意外的清晰如昨, 意氣風發的揚起兩個甜甜的梨渦的果果,站在她的身邊永遠是那個老氣橫秋,卻總是一臉委屈的球球。
不敢置信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眼中那不爭氣的水珠‘啪嗒,啪嗒’的滴落。
“做什麼, 你就這麼不待見我們, 一見面就給我哭。”明明是被她哭泣的樣子, 嚇的不知所措,但一開口卻是吐槽的話語, 球球依舊還是那麼的不坦白。
向天白了一眼,在這不可愛的弟弟話音剛落,就給了他一記清脆的爆炒慄。
“你是白癡啊!見不得嵐嵐哭就直說,不知道我們很可能沒有機會在見面了嗎?”她就是討厭球球這彆扭的個性。
所以沒回才人不知K他的,也不知道接下來她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還是趁現在多打幾下好了。
“你這是什麼眼神。”球球警戒的往邊上移了一步, 拉開他們兩人的距離。
見他們像往常一樣, 活力十足的嬉鬧, 長久以來爲他們擔憂着的心, 也隨之放下來了。
“果果,你們沒事了, 是不是就可以回到我的身邊了。”抱着期待的眼神,站在河岸的另一邊,衝着大眼瞪小眼的姐弟倆。
一絲哀傷滑過她倆的眼中,默契的收斂起神情,揚起得意洋洋的笑臉,“你不要傻了好不好,我們回去早就回去了,還用的着進入你的夢中找你嗎。”
“是啊,嵐嵐我們可以投胎轉世了,原本我們一直貪戀塵世,錯過了很多次投胎轉世的機會。”
“要想在次投胎起碼要等上一百年,沒想到這次被帶到地府後,閻王居然說明天可以讓我們轉世投胎,你說這是不是因禍得福啊!……”
笑的如春花般燦爛的果果,不停的訴說着他們的好運氣,好讓他們的這次離別不讓太難過。
一旁的球球默默的點頭複議着,其實他跟果果在上次,被楊德的燒的根基損毀,要是不再次轉世只怕,很快就會煙消雲散。
就算他們在捨不得彼此,捨不得嵐嵐也不得不走到分別的時刻,但是爲了讓梅青嵐安心,他們向閻王請準了這次會面的機會。
明明忍受不住,分別的苦楚,但卻不希望被梅青嵐看出端倪,而強行的壓抑着。
“是嗎!”有些落寞的低下自己的頭,心裡不斷的告訴自己,這是好事該爲他們高興纔是。
用手掌跟手背快速的抹去臉上的淚痕,揚起笑容,“你們可以投胎了嗎,真的是太好了,那你們是要投到哪裡去,我去看你們好不好。”
“說你傻,你還真傻的可愛啊!”球球拍着自己的腦門子,像是她真的是傻瓜一樣的望了她一眼,“你不知道投胎轉世要喝孟婆湯,到時候就什麼都不記得了,那還告訴我們投胎到哪有什麼,而且是貧是富,都不能自己挑選,還是不說的好。”
這樣…那他們碰到面的機會,不就又小了嗎!
用肘子撞了球球的肚子,用兇惡的眼神責備,他的多嘴,剛剛好起來的氣氛,又被他的一句話給弄僵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沒有關係,我打進你們魂魄裡的那道符,會讓我在人海里認出你們來的,所以我們還是有機會再見面的。”
“好,那到時候,你一定要認出我們哦。”紅着眼睛,幾近哽咽着的果果,衝着開始升起白光的河面,對着梅青嵐喊道。
“好我們約定……”不論多久,他們一定會再次相遇都一起。
隨着河面上升起的光亮,他們的身影慢慢的開始模糊直到消失無蹤——
“球球——果果——”
“青嵐,青嵐……”睡夢中被梅青嵐的囈語吵醒的炎珏,見她一直在呢喃,忽笑忽哭,到最後臉上的神情幾近痛苦的皺到了一起。
以爲她是在做噩夢的,搖晃着她,想讓她從噩夢中醒來。
大叫了一聲球球跟果果,從睡夢中醒來的梅青嵐看清身邊的人,難掩心中的苦楚,趴伏到炎珏的胸前哭泣。
“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夢都是假的,乖不要哭哦。”像是在哄騙年幼的孩子一樣,炎珏輕聲細語的在梅青嵐的耳邊訴說着,夢的不可信,還輕拍着她的背。
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倒在他懷中哭泣的她,只是不斷的搖着頭與哽咽的抽泣。
聽着她悲傷的抽泣聲,心頭像是被人狠狠的重擊了一拳,緊縮着陣陣泛出錐心的疼痛。
而他能做的僅是,用力的緊緊的抱住梅青嵐不斷顫抖的身子。
漸漸的抽泣聲不在持續,但是依舊沒有開口的梅青嵐,只是趴伏在他的懷中,摟着他的腰身。
她知道自己這樣子,嚇到炎珏了,但是她忍不住,同時她也很慶幸,在這種時候,有炎珏陪在她的身邊,不讓今晚她將更加難熬。
感受到她心情的平復,抹去殘留在她臉上的淚水,“青嵐你知道嗎?這世上能把我逼瘋的就只有你悲傷失落的模樣。”
“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爲你擋去所有不愉快的事,就算是夢靨我也會幫你把掃除,所以告訴我你夢到什麼了。”
“你這樣,我真的很心疼,是我做錯了什麼,惹你傷心了嗎?”
“沒有。”從他的懷中探出腦袋,直視着他眉頭緊鎖露出十分不安的樣子。
“對不起,我嚇到你了。”
“你是真的嚇到我了,你到底夢見什麼了,哭的怎麼傷心。”要是她夢見的人事物,是現實中存在的東西,明天一早他一定將他們全毀了。
雙手撫平炎珏,隆起的眉丘,讓他那張像是要跟人拼命一樣緊繃着的臉,放鬆下來,“我不喜歡你眉頭緊鎖的樣子,看起來好凶哦。”
重新回他的懷裡,聽着他心臟鏗鏘有力的跳動聲,接着說道:“我剛剛夢見球球跟果果了,他們來跟我道別……”
“明天天一亮他們就會投胎去了,我明明知道他們兩個不想投胎是因爲不想被分開,但是現在他們卻,這其中的事他們不說我也猜到了,但是我卻不能幫到他們什麼,我真的很難過。”
如果當初她沒有蹺家,沒有到這間屋子裡來,沒有遇見他們,或許他們就不用被分開了。
見她靜默不語,就知道她又往牛角尖的地方想去了,擡起手就在她的額頭重重的敲了下去。
“哎呦!”被打斷思緒,視線回到炎珏的臉上的梅青嵐,捂着自己的腦門,可憐兮兮的望着他。
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將她重新按回自己的胸前,“不要總是往不好的地方去想,你這個樣子,哪點像道行高深的術士師。他們去投胎前都想要見你一面,不就說明他們有多喜歡你,不希望你難過,而且你不是也說了,你可以找到他們的,那你還哭什麼,你應該爲他們高興纔對,傻瓜。”
“再說,這個只是夢,又不一定是真的。”聞着她髮絲的香味,摟進懷中把他嚇個半死的人。
再次確定,她生來就是爲了克他的,唉……
不是的,她很少做夢。但是要是做了,那就必定會成真,這也是高深的術士纔有的能力,也算是預知的能力。
“炎珏,你會離開我,會找不到我嗎?”
“你倒是想,我會緊緊的抓住你的手,在你身上留下專門屬於我的印記,這輩子乃至於下下輩子,你都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好,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不會離開你,就像心臟不會離開身體一樣。”明是對炎珏的承諾,卻又是自己給自己下的決定。
聽到梅青嵐對自己的承諾,再也安奈不住的炎珏,一個翻身將她壓到自己身下,低頭深情的吻住她。
配合的摟着他的頸項的梅青嵐,知道在這愛情的泥潭裡,她已經深陷其中,再也沒有力氣,也不願意離開。
從此她將離不開炎珏,但她不希望炎珏爲了她的,被困在‘梅居’裡,她知道那樣會讓他悶悶不樂,也摧毀了他的夢想。
那麼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一件事了。
緩緩升起的朝陽,劃破了黑夜的沉靜,帶來是光亮與希望,同時也開啓了危機的按鈕,躲避在暗中的獵豹很快的就撲向了自己伺機逃跑的獵物。
站在奈何橋前,手與手攥着死緊的球球跟果果,僅是靜靜的依偎在一起,等待着分離的時刻的到來。
從出生到死亡他們都沒有分開過,也從沒有想過他們兩個會被分開。
“球球,以後我就不能在打你了,你高興了吧,你的願望終於成真了。”果果若無其事的調侃着。
“果果,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一直捱你的揍,嗚嗚~”還是抵擋不住分離的悲傷,一直看向另外一邊的球球,達拉着鼻涕眼淚的轉回來。
“你哭什麼哭啊!我不是告訴過你男子漢,流血不流淚的嗎!”邊說邊掉淚的果果,掄起拳頭向球球的腦門揮去。
沒有躲閃,反倒是撲進果果的懷裡,球球悲切的將自己的臉埋進姐姐的懷裡,吸着屬於姐姐的味道,“我捨不得你果果。”
“我也捨不得你。”揮下的拳頭,變成了輕撫的捋順着球球毛躁的髮絲。
第一縷初陽的蹦出,端着湯走過來的孟婆,笑眯眯的開口,“喝了一口孟婆湯,前世煩憂皆忘光。”
執手相看淚眼,竟是無語凝噎。
壯士扼腕的飲下孟婆湯,雙手依舊緊緊的握在一起的姐弟,昂首闊步的向奈何橋的盡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