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許照泉跪在般雅夢住的小院裡。
般雅夢站在屋內,透過窗戶看着與夜色融爲一體的許照泉,一言不發。許照泉自晚膳開始,已經在這裡跪了三個時辰了。至於原因,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卻沒有一個人肯先開口,揭破所有的事情。許照泉只是每隔半刻鐘便喊一聲“師父”,來喚起般雅夢的注意。
般雅夢終於還是不忍心許照泉受這樣的折磨,“起來吧。”
“是。”許照泉聽了話,心裡鬆了一口氣,撐着身子想要站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腿已經麻了。勉強起身立馬就又跪回了原地。原本以他的武功就算是再跪上三個時辰,也不會有事。但是,許照泉知道自己犯了錯,也不運功抵抗,任憑腿完全麻木失去知覺。
般雅夢嘆息一聲,忍不住走出來將許照泉拉了起來。
“師父……”許照泉恭恭敬敬的垂下頭,喚了一聲之後再也不肯開口。
“是不是若顏知道了那個人受傷的事?”想了想,般雅夢還是問了出來。
“是,而且……”許照泉心中忐忑,接下來的事情師父知道了會不會大發雷霆啊。
“而且什麼?”
“而且若顏看過喬城關於般氏的記載,弟子、弟子不小心說錯了話,讓若顏知道了自己是般氏家族傳人的身份……”指甲緊緊地嵌入肉了,許照泉才逼迫自己順暢的說完了所有的話。
般雅夢的眼神一暗,嘆息一聲,“還是瞞不住啊~”
許照泉瑟縮一下,猛地跪在地上,“徒兒有負師父的囑託,請師父責罰。”
般雅夢擺擺手,“算了算了,錯不在你,起來吧。自從你們出谷之後,我就一直在等待着這一天的到來。本來以爲,也許自己在走之前是沒有機會說出這些陳年往事了,卻沒想到,老天是故意玩弄世上的人啊。若顏是不是準備用她的血救那個人?”
許照泉嘴角動了動,“是。”
般雅夢的嘴角也勾起來,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以及掩飾不住的驕傲。這就是她的女兒啊,“就猜她會這樣。這個傻丫頭,性子簡直是……認死理兒。”
許照泉的表情簡直快哭出來,“師父,您還是趕緊想想辦法救救成王爺吧,要不然若顏真的要以血救人了。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可不適合耗費心血啊。”
般雅夢長嘆一聲,“你可能不知道,真的能救人的血並不是般氏人身上任何部位的血都可以的。”
許照泉一愣,“可是……要哪裡的血纔可以?”
“心頭血,至少一兩。”般雅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出了更加殘忍的事實。
“心頭血……一兩,”許照泉掩飾不住她臉上的震驚,臉色變得刷白,以她們兩人現在的身體狀況,就算是割腕取血一兩都是件及其耗費生命的事,更別說是心頭血了。取心頭血那可是冒生命危險的事情,比取心頭肉還要危險。
許照泉彷彿感覺剛剛走遠點的冬天再次降臨,抑制不住的寒冷從骨子裡透了出來。他有些語無倫次的開口,“師父……危險、這太……師父……太危險了!!!”不知道他自己在說些什麼,他想要表達自己的意思,勸阻什麼,可是仔細一想,卻又沒有什麼可以勸阻的。
“照兒,這兩天你先去皇宮大內尋一味藥來。這味藥約有一指長,通紅的枝葉,葉子上的脈絡是暗黑色,嚼起來有一絲苦味。然後用我教你的功夫,讓那個人服下去。這種藥至少能再爲那個人續命半年。一定要打消若顏捨命救人的想法。知道沒有?”般雅夢思索着,實在想不出能夠同時救般若顏和成王爺的方法,只好盡力尋一味藥,替成王爺續了命。這樣就算他昏迷不醒,一時半刻也不至於死去。等她救了若顏,剩下的半條命就留給那個人好了。無論如何是不能讓若顏去冒這個險就是了。
看着般雅夢嚴肅的表情,許照泉也鄭重的點點頭,“是,徒兒一定辦到。”
般雅夢露出淡淡的笑容,輕輕的開口,“照兒,讓你這麼奔波……真是委屈你了……”
聽了這話,許照泉的眼睛瞬間紅了,鼻子也酸酸的,忙低下頭,透着鼻音說,“徒兒不委屈。”
“傻孩子,怎麼能不委屈。當初真應該讓你學成之後就離開的,要不然也不會捲進這些亂糟糟的事情裡面。你還是那個仗劍天下的‘醫俠’子午先生。是爲師自私了……”般雅夢看着許照泉的眼神帶着歉疚,太息般的說着。
“如果那樣,徒兒就算是再逍遙,心裡也會覺得空落落的,只是一個會醫術的劍士而已……”許照泉有些負氣的回嘴,完全忘記了眼前站着的是他的師父。他很生氣,非常生氣,師父怎麼能這麼見外?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般雅夢一愣,沒想到許照泉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再怎麼反駁他的話。
就在愣神之間,許照泉負氣的作了個揖,“徒兒告退。”說着竟然就這樣用輕功
飛走了。留下般雅夢站在小院裡,望着月牙獨自苦笑。
******************************************************************************
許照泉衝動之下飛出般雅夢的院落,望着四通八達的道路忽然又有些迷茫,自己要去哪裡呢?似乎從帶着般若顏出谷之後,他就一直陪在把若顏的身邊,她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好像沒有自己的居所。完全喪失了以前作爲“醫俠”的風範。好像失去了自我。
但是,許照泉的嘴角微微一勾,就算是這樣,他也是……甘之如飴。
歪頭想了想,在朦朧的月光下,他的動作悄然露出一絲與白天的精明不甚相同的純淨,隨即笑了出來。算了,還是去烈王府吧,至少回春在那裡,就當是替若顏照顧她了。
……
悄然進了他在烈王府的住處,卻又輾轉反側的睡不着。
明日就該進宮尋找師傅說的那味藥材了。只是,許照泉有些不明所以的皺皺眉頭,爲什麼師父不告訴自己藥材的名稱呢?從剛纔師父說話的方式來看,她跟本就是故意避開藥材的名字。難不成藥材的名字有什麼古怪?
……
第二日,守在許照泉門外的人見到許照泉竟然從屋裡走出來,顯得驚訝之極。許照泉也不戳破,只是笑着說是那個人睡得太死了,纔沒聽到他回來的聲音。
幾聲笑鬧過後,許照泉非常驚訝地看着包袱款款的來找自己的回春,順便將她帶回了成王府。
沒跟趙烈陽打招呼,許照泉便和回春離開了烈王府。許照泉屏退在成王爺屋內浪費時間的太醫們,拉着早早的守在成王爺榻邊地般若顏竊竊私語。
“怎麼了?你怎麼看上去這麼開心?”般若顏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許照泉咳嗽一聲,“我昨晚剛剛想起來一件事。”
“一件事?什麼事?”般若顏回頭看看睡得安穩的成王爺,才問道。
“我記得有種藥能夠爲重病或者中毒的人續命,至少能吊命半年。這樣我們不就有了時間爲王爺找到解藥了麼?”許照泉一通謊話編的漏洞百出,卻是一個好消息。
“有這種藥?我怎麼不知道?它長在哪裡?”般若顏興奮地眼睛一亮,忽的又冷靜下來,“還有,你能保證這種藥吃下去,不會再父王體內形成新的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