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照泉看着她猶如赴死一般的表情,心裡不由得感到有趣,她雖然沒有正式的救過病人,但是從小她在山上救過的人也不算少了,唔,如果算上受傷的大小動物的話,她救過的命也真的不少了。今天她怎麼這麼緊張?
深吸了一口氣,般若顏將銀針擺到牀邊的小几上,然後將燈點燃,慢慢地抽出最細的一根銀針,放在火苗上炙烤着,隨後又接過許照泉遞過來的艾葉,也一併點着了……
許照泉在身邊看着她有條不紊的施着針,慢慢的陷入沉思,顏兒不愧是師父的女兒,連看病時的神態都如出一轍。專注的側臉,烏黑的眼睛中只看得見銀針的存在,仔細的拿捏着穴位,然後慢慢的將針插進去,手指不停地捻動,直到針沒進肉裡,般若顏才微微鬆了一口氣。順手接過第二根烤好的銀針,再次認真的找穴位,手中的艾葉和銀針互相配合,一個穴位、兩個穴位、三個穴位……許照泉微笑,自始至終,般若顏都沒察覺他在她的身邊爲她打下手。她甚至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汗已經沿着面具流了下去。
將藥煎好,翠柳小心的將藥端進屋子,遠遠地就聞見一股藥草的味道。
將藥放在一邊,再次點了一個小爐子,將藥放在上面煨着,翠柳和藍玉站在一處,看着“炎公子”爲她們家的公子施針。
“啊,公子!!”藍玉突然喊了出來,出神的翠柳被喊了回神,卻見自家公子微微動了動,正要說什麼,只聽見許照泉冷冷地哼了一聲,厲聲說,“閉嘴!!”兩個婢女就不敢再言語。
然而,楊公子的行動也只限於動了動頭而已,剩下的時間裡,他再也沒動過。原本欣喜的婢女眼巴巴地看了許久,他躺在牀上再也沒動過。
行鍼過半,般若顏實在支撐不過去了。許照泉看了看天色,差不多過去一個時辰了,扶住勞累的般若顏。將她抱到外室的塌邊,按住還強自掙扎的般若顏,沉聲說,“你的體力不夠,剩下的事情我來就好。最後的一個大穴你會有我有把握麼?”聽了他的話,般若顏沉默的不再掙扎,默認了他的話。
許照泉衝着跟出來的翠柳點點頭,隨即回到內室接替般若顏留下的工作。
慢慢的炙烤着新的銀針,許照泉爲楊公子把了把脈,慢慢的點點頭,拿過烤好的銀針,在最後幾個大穴上仔細的紮了進去。許照泉站起身,長長地舒了口氣,終於完成了。
回頭吩咐藍玉說,“一會兒你家公子就會醒,他醒來後你再叫我。”說完,大步向外室邁去。外室的榻上,般若顏正在撅着
嘴,扭頭看窗外。聽見許照泉出來了,她也堅決不肯轉頭。哼,照哥哥太氣人了!!就算自己醫術不如他,也不用說得這麼直白吧?被人小瞧的感覺很不少!!她想大聲喊!!但是。她現在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怎麼能那麼小氣呢?
翠柳無措的看着許照泉,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惹得這位小公子這麼生氣竟不肯與自己說一句話。
許照泉微笑的示意她回內室。得到許可的翠柳,迅速的消失在了他的眼前,還是自家公子重要。
躺在牀上的楊洛歸迷迷糊糊肩透過薄霧看見了一個美麗的側臉,白皙的皮膚上透出淡淡的紅暈,專注的眼神,注視在自己身上,自己本想看的再清楚一些,可是剛想努力的睜眼,就在下一秒昏了過去。只有腦中還存留着一個淡淡的、美麗的側臉。他幾乎就在那一刻認定,那就是他一直帶等的人了。所以,他努力的想睜開眼,卻在睜開後發現了一個……男人!!!這是怎麼回事兒?不是一個柔美的側臉麼?怎麼會變成一張如刀削出來的側臉?!!
許照泉沒興趣探究楊洛歸爲什麼會露出像受到驚嚇的表情,只是讓他平躺好,然後開始一根根的拔他身上的銀針。拔完針,他纔對翠柳說,“把藥餵給他喝。”
看着楊洛歸的表情,翠柳不由得擔心的看向許照泉,“子午先生,我家公子他……”
許照泉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沒事兒,他只是因爲昏迷的天數太多了,一時間腦筋有些不清楚。”
說着將銀針收進了針袋裡,“喂他喝下藥,就讓他睡覺好了,等到了晚上,再喂他吃些補藥,對了用上你們那顆珠子,那對他的身體有好處。”
楊洛歸原本昏沉的腦袋聽了他的話不由得清醒過來,恢復了以往的精明,在許照泉出去後,嚴肅的看着翠柳和藍玉,其中的含義不言自明。
翠柳和藍玉在他的注視下不由得低下了頭。“翠柳,你來說。”因爲昏迷了多天,楊洛歸的聲音帶着沙啞,像似磨砂紙一般。
翠柳的肩微微一顫抖,然後擡起頭,“公子,剛剛的那個大夫,就是江湖上的出名的子午先生。我們在公子昏迷三天後遇到了他與他的弟弟炎公子。當時公子已經不能進食……”說着,她的眼中蓄滿了淚水,“如果不是遇到了子午先生,在我們根本拿不到靈芝的情況下,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們覺得公子的病很不合常理,於是問我們前段時間公子吃了什麼補藥……我們就把,就把這顆珠子拿出來了。”
楊洛歸沉着臉不說
話,但是他想了半天,想不出許照泉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是眉頭卻一點也不鬆開。等在身旁的藍玉忍了半天沒能忍住,終於小聲啜泣起來。
楊洛歸的眼神飄向藍玉那裡,淡淡的問,“你哭什麼?”
藍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公子,您想怎麼懲罰藍玉都可以。但是,先請您把這藥喝了,不要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楊洛歸轉頭看着一臉赴死表情的藍玉,不由得露出了詫異的神色,“我什麼時候要懲罰你了?”
藍玉的臉上露出感激的神色,跪在地上挺直了背,雙手舉着草藥,“公子不罰是公子自己大度,但是,藍玉沒能盡到責任。行事莽撞,還連累公子受傷,藍玉萬死難辭其咎。”
楊洛歸的臉上露出淡淡的表情,“你先起來吧,把藥端給我。”說着,他就撐着無力的手使勁坐起來,擺擺手拒絕了翠柳和藍玉伸過來的手,試了半天,他才半躺着倚在了牀的柱子上。
倚着柱子喘了半天氣,楊洛歸伸手要過藥碗,咕咚咕咚的將藥喝了進去。
翠柳收拾起藥碗,藍玉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楊洛歸也不管她,就讓她在那裡跪着。直到翠柳忙活完了,他纔開口,“藍玉,這不是府裡。要罰就要起到警示的效果。等回到都城再罰也不遲,你先起來吧。”
藍玉使勁地叩了個頭,纔回答,“是。”
翠柳將她扶起來,轉過頭請示楊洛歸,“公子,天色已晚,您是不是要些飯食?”
楊洛歸擺擺手,“不用,你們去吃吧。對了,如果子午先生沒事兒的話,將子午先生請過來。”翠柳點點頭,忽又一頓,“公子,其實爲您治病的人不止子午先生,還有子午先生的兄弟炎公子。”
楊洛歸皺了皺眉,“炎公子?我怎麼沒聽過這號人物?”
翠柳低頭回稟,“炎公子是第一次入江湖,在兄長子午先生的陪同下,遊歷增長見識。據子午先生說,嚴公子的藥草之術比他還精上三分。”
楊洛歸眨眨眼,不由得更加感興趣,“哦?那你一會兒請的時候也把炎公子一塊兒請來。”
翠柳點點頭,向藍雨使了個眼色,然後自己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身穿白色長衫的許照泉敲了敲門,站在一邊的藍玉忙去開了門將人迎了進來。楊洛歸看着許照泉,眼角不由得跳了一下,醫俠子午先生就是這樣的人物麼?風流倜儻,猶如人間的一股風,光是站在那裡,就有一股自然的風流流瀉出來。怪不得被稱爲丰神俊朗的醫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