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鍾愛胃子一酸,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榮錦有些惱火,卻又無法對她生氣。
他們進來的時候,喬正蹲在宋伊的腳邊爲她擦拭手上的血漬。
“你來了。”宋伊麪無表情,聲音低若遊絲。
鍾愛強嚥下心頭的酸楚,嗓音沙啞:“這是怎麼了?”
視線落在另一張沙發上昏迷的小白,喬爲小白做了簡單地包紮,止住了血。
“手法很熟練。”鍾愛拆開繃帶,誇讚了一句。
“謝謝。”
喬將家裡的醫療箱拿了出來,榮錦挨着鍾愛坐下,視線隨着女人的手指移動。
“林惜朝呢?”榮錦挑了下眉,問得妖妖豔豔。
宋伊身子一顫:“他去找白濯了!”
“......我帶你找他!”
男人心頭有了定奪。
宋伊精神一震:“好!”
“咳咳——”
鍾愛不樂意了:“不行!”
“爲什麼?”宋伊脫口而出。
“他既然讓你留下,是爲了不想讓你受到傷害!”
“......你倒還真瞭解他!”宋伊扯了扯嘴角,眼底劃過淡淡的諷刺。
鍾愛被她說得微蒙:“我、我只是——”
迎上男人陰柔的視線,鍾愛聳了聳肩,算了,當她沒說。
“榮少爺,我想要和您談談!”喬斂下眉眼,畢恭畢敬。
榮錦凝視着她一會:“好。”
倆人進去有一段時間,宋伊驀地從沙發上站起,緩緩靠上微啓的門。
她聽到喬的聲音,在用另外一種語言說着什麼。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卻仿如寂靜夜晚的一個驚雷,響徹她的耳際。
她說的,應該是A國某個地區的方言,字裡行間,她卻能聽個大概!
宋伊慢慢退回到沙發上,心重重沉了下去。
鍾愛擡頭瞧了她一眼:“讓你偷聽!偷聽到的,不是好事!”
“人死了,可以復活嗎?”
“......不可以。”
鍾愛頓了頓,眸色看向小白蒼白的臉蛋:“但是,你的左手腕,的確可以恢復。”
“是他的血嗎?”
“是!”
宋伊舉起左手:“剛纔,就是這隻手,抓進了他的心。”
“但是現在,沒有絲毫作用。”
鍾愛瞪了她一眼:“小白體內的血細胞和常人不一樣,我之前有提取過他的血液樣本,提出了一種元素,對你手腕的恢復有很大幫助!”
“不是,他的心頭血?”宋伊只覺得腦子亂得跟漿糊一樣。
“什麼心頭血?!他又不是你那血型!”鍾愛像是看外星人一樣看着她,宋伊自覺失言,低下頭不再說話。
“別胡思亂想了,一切都會好的!”
“鍾愛,幫我逃出去!”
“哎?!”
“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原來,王上想要困住的人,竟是她!
“我和榮錦剛纔進來,在外頭看到不少黑衣人。”她就是想幫,也力所不逮!
“說服榮錦!”
榮錦,絕對有這個實力!
“......”
他剛纔是同意了不錯,但是那個僕人不知道進去會和他說些什麼?這麼一想,鍾愛自己反倒也好奇起他們倆人之間的對話了!
“我儘量。”
鍾愛將小白的繃帶重新紮好,從自己的包裡掏出一瓶硃紅色的藥瓶:“一日三次,一次一粒,左手腕會慢慢好的。”
“謝謝!”
宋伊默了默,伸手接過。
“不用謝我,你要謝的,是他!”
“......”
宋伊輕笑了出來,笑容諷刺薄涼。
她不斷地傷害身邊的人,卻不斷接受身邊人的幫忙!
“鍾愛,你說,我是不是特別自私的一個人?”
“只要是人,哪有不自私的!”
“不過是在理智與情感之間做鬥爭!”
“......那林惜朝呢?”
她怎麼就沒再他的眼底看過任何一絲動搖,哪怕他傷她再深!
“你要知道,有時候放棄比繼續還要難受!”
所以,他選擇了輕鬆一點地,順着自己的心,繼續愛她!
“我想幫他,我想強大起來,可是好難,鍾愛!”
她不斷拖他後腿,饒是這次,也是她連累了他!
“那就幫他,還有強大起來。”
“即便是自私了一點。”
“......嗯。”
宋伊重重點了點頭。
榮錦和喬出來的時候,喬被男人攔腰抱在懷裡。
鍾愛驚愕:“你對她做了什麼?”
“打暈了。”
男人的神色叫人捉摸不透,看向宋伊:“外頭的人員已經撤離,開車去你想去的地方。”
宋伊站着沒動,喃喃道:“我的手,開不了車。”
榮錦極其淡定:“我的車,可以調自動模式。”
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扔給宋伊。
“謝了!”
門被帶上,鍾愛眯起了眼睛,意味深長望着他:“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我這是在爲我們的孩子,多積點德。”
又是孩子!
鍾愛不自然地撇過頭,低聲道:“榮錦!”
“嗯?”男人將喬扔上了沙發。
“生下這個孩子,你放我走好不好?”
反正她也捨不得拿掉,倒不如生下他,對於自己也沒多大損失。
榮錦眸色半斂,神色喜怒難辨:“孩子對你來說,算什麼?”
“只是一塊肉?掉了就掉了?”
鍾愛被男人陰陰柔柔的嗓音看得一怵,按照經驗,在該怒的時候男人笑得越好看越妖孽,就越能說明此刻他的火氣有多大。
“你以爲呢?”她和他歇戰,不過是因爲他的一句“這個孩子,我養!”
“榮錦,我不希望這個孩子影響彼此太多。”
他這還沒當爸呢,天天將孩子掛在嘴邊,煩不煩!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爲什麼幫林惜朝?”
“......爲什麼?”
榮錦上前將她環在懷裡,鍾愛這纔看清男人眼底裡醞釀着的晦人風暴,身子忍不住向後傾。
“能真正叫你退卻的,是你愛的男人,比你幸福!”
“鍾愛,我們就這樣吧,生生世世,不能相愛相守,那就相愛相殺!”
他認了!
相愛相殺?!
他是瘋了嗎?
“榮錦,我真沒你想得那麼好。”她真不知道自己有哪裡好的,除了一點醫術,一無是處。
“我膽小、怕事,還怕黑,墨跡猶豫,也就長得勉強過得去,這樣的一個我,到底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
男人被她這番說辭說笑了,動作霸道卻輕柔地親了親她眼角的溼潤:“嗯,我就喜歡你的差勁。”
“......”
走到白濯宮殿門前,宋伊懸着的一顆心才稍稍落地,再次碰上胡老三,她真的想劈人了!
宋伊深深呼了一口氣,走了進去:“稟告王上,就說,如果他想知道姑姑的遺言,就讓我進去!”
說完,突然悲從中來,白濯這樣愛人的方式真是可憐又可悲!
人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愛也好、恨也罷,一切都煙消雲散!
毫無意外,白濯宣見了她,沉默的眉眼像是最沉寂的河水:“她說了什麼?”
“我要見我的老公!”宋伊屏住呼吸,對峙過去,她似乎可以感覺自己後背長出了一個個細小尖銳的刺,稍稍一動,便會血流如注。
白濯沉沉道:“他沒來。”
“......不可能!”一句話,讓宋伊的建設分崩瓦解。
他,沒來?!
“她最後說了什麼?”男人低沉的嗓音像是穿越了古老的史書蹁躚而來。
“她說——”宋伊心頭升起無力感,卻又有幾分決絕的即將解脫的釋然。
不要胡思亂想,宋伊!
“姑姑只說了兩個字,蘇紫。”
“......”
蘇紫——
她到最後一刻,還是沒能放下那個女人!
宮殿過分壓抑,宋伊忍不住看白濯一眼,可男人一臉沉靜,彷彿沒聽到,反倒是她的目光,令他微微擡頭看着她!
“蘇紫,是一個人嗎?”動了動嘴巴。
“是人,也是花。”
“......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對姑姑的是愛;可我不懂,爲什麼你們要愛得這麼艱難?”
男人轉身離開的英挺身姿,在這時奇異地再次出現在她腦海裡。
她愛得這腦海裡的這個男人,骨子裡的內斂自制,深愛她如一。
愛了便給了她全世界!
“我是王!”白濯難得帶了幾分固執。
“不是,是因爲你的自私!”
宋伊扯了扯嘴角,冷眼看着他,反駁道,“你最愛的是你自己、你的王權還有你的王位。你會在鞏固自己權利的同時,施捨一點給姑姑。既然這樣,你爲什麼不趁早放開她!”
放她身軀上的自由,也是好的呀!
“權利,我要;女人,也是!”
氣氛一時僵持不下,宋伊有些頭暈,耗費了太多的力氣,雙腿竟一時發軟,站得不是很穩。
“王上,大王子來了!”宮人低頭走了進來。
白濯眸色仍舊落在宋伊的身上:“讓他進來!”
“是!”
“父親!”白蘞一身黑金制服,身形挺拔健碩,銀色流線的面具閃着令人顫慄的寒意。
眼神淡淡地落在宋伊的身上:“你也在。”
宋伊撇過頭,不去看他。
“什麼事?”白濯手指放在書桌上扣了扣。
“父親,請將宋小姐許配給我。”
宋伊猛的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