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宇搖了搖頭，不是否定陳輝提出的這種可能性，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林依雪打的是什麼算盤，最後也只能說一句，“退出了也罷，不和盛景正面競爭對我們來說百利而無一害，不要在這件事情上太計較了。”
“也是，”陳輝最後也只好這麼安慰着自己點了點頭，還是覺得事情不對。
下午準備下班的時候趙舒笛打來了一個電話，“孫叔叔，我約了沈秘書晚上一起吃飯，關於他出國的事情我幫他準備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隻怕是需要你出手幫忙了。”
“什麼內容？”孫文宇問道。
“找國內的導師寫推薦信和找合適的人來做個人簡介，我看了沈秘書自己準備的，覺得有點跑題，只怕還是得找專業的人來做。”趙舒笛說道。
“行，那就吃飯的時候說吧。”孫文宇點了點頭。
“還有一件事情……”趙舒笛說道，“沈秘書不讓我告訴別人，是他自己要出國的，所以到時候你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行嗎？”
“我知道了。”孫文宇點了點頭。
“那我把時間和地點訂好了就告訴你！”趙舒笛說罷壓掉了電話。
孫文宇掛了這一通電話之後就給簡溪打了一個，問她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吃這頓飯，簡溪看了看臺歷，“算了，我不去了，這個月的工資結算人力還沒有算出來拿給我審批，我得盯着點，你自己去吧？”
“晚上想吃點什麼，我結束了給你送去？”孫文宇說道。
“不用了，我下午下班先去吃點東西再回來工作，”簡溪搖了搖頭說道。
“那也好，你自己注意身體，”孫文宇叮囑道，“我晚上去接你。”
“嗯……”簡溪應了一聲，又想起什麼問道，“對了，你投標的事情進行的怎麼樣了？”
“很順利，”孫文宇輕鬆的回答叫簡溪鬆了口氣，不過還是補充的問了一句，“能穩贏盛景的標書嗎？”
“盛景沒有參與投標。”孫文宇也沒有什麼隱瞞，電話那頭卻傳來了許久的沉默，簡溪的不言不語叫孫文宇覺得奇怪，試探性的叫了一句，“簡溪？”
“啊？”簡溪猛地回過神來，然後倉促的解釋道，“我就是在想爲什麼盛景會忽然退出這次的競標，他們不是一直信誓旦旦的認爲項目非他們莫屬嗎？”
“他們什麼時候信誓旦旦了？”孫文宇不確定的問道，莫名的惴惴不安襲上心頭。
“不是……”簡溪搖搖頭，“盛景公司不是一直這個態度嗎？”她越解釋，越叫人覺得有些可疑，最後簡溪只好說道，“啊……有人來找我說事兒了，我先掛了。”說罷她也不等孫文宇再說些什麼就掛掉了電話，心在胸口不停的亂蹦，就像是要奪路而逃一般的惶恐。
孫文宇看着傳來“嘟嘟……”聲的手機愣住了，簡溪如此清楚盛景的情況，這就意味着她和於誠很可能還有聯繫？也是，如果於誠真的是簡溪的初戀，他沒道理到了洛城這麼久而一言不發，也許當初的事情是一個誤會？孫文宇越想越不安，拿起自己的衣服站起身就準備去一趟尚優，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傳來了趙舒笛定好的吃飯的地方，他又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性子，重新在座椅上坐了下來。
簡溪坐在電話那頭，靠在自己的老闆椅上看着窗外呆呆的出神，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從包裡翻出之前林依雪遞給自己的那張名片，看着上面林依雪三個字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打這通電話，先前她說的那番話還在她的耳畔揮之不去，她要和她打賭，Creation必輸。
可是當時的簡溪卻沒有想到，林依雪的這個賭不是說Creation會輸給盛景，那她的言外之意是什麼？
……
“這邊！”和孫文宇坐在一起的趙舒笛衝着剛剛進門的沈向楠招了招手，沈向楠便大踏步的朝着這邊走了過來，在趙舒笛的身邊坐下，對面便是孫文宇，“孫總。”
“沈秘書。”孫文宇也看着沈向楠打了一聲招呼。
“沒有工作的時候不用這麼客氣，叫我沈向楠就好。”沈向楠說道。
“孫文宇。”孫文宇也同樣說道，“小笛把你侄子要出國的情況和我大致的說了一下，我認識幾個北大光華學院的導師可以給你寫這個推薦，也算是國內商學院舉足輕重的老師了。”
沈向楠點了點頭，“但是這件事情我希望沒有更多的人知道。”
“都是和我關係過硬的同學，”孫文宇點了點頭，“只要把推薦的內容給他們說一下，內容擬定出來其他的部分我們自己添加就可以了，你放心好了，這件事情除了小笛、我和簡溪知道之外，不會再外傳的。”
“謝謝，”沈向楠很嚴肅的對孫文宇說道，他相信孫文宇一定已經知道了是自己申請出國而不是爲所謂的侄子辦這件事情，而沈向楠覺得孫文宇值得深交的主要原因也在此——即便是知道他不再官場繼續打拼，仍舊願意幫他。
兩個人開了一瓶白酒，沈向楠看着趙舒笛說道，“你幫我去看一下有沒有代駕，沒有的話我得找人來接我。”
“哦！”趙舒笛點了點頭，朝着服務檯走去。
沈向楠又把視線拉回來看着孫文宇提醒道，“小心點金歲成。”
“什麼意思？”孫文宇的眉頭攢在一起，看着沈向楠不解的問道，把趙舒笛支開忽然和他說上這麼一句話，多少都會叫人心生疑竇。
“這次競標盛景集團之所以會退出就是因爲他們已經知道結果了。”沈向楠透露道。
“意思是金歲成的星微電子？”孫文宇問道。
沈向楠點了點頭。
“通過什麼渠道？”孫文宇的眉頭緊鎖，他並不會對這個結果多麼意外。但是公關環節他也沒有少做，技術方面更是勝過金歲成，現在告訴他金歲成纔是最後的贏家，孫文宇想淡定卻裝不出來。
“兩點。”沈向楠的手輕輕的叩打着桌面，“無論是標書的內容還是公關的手段，都略勝你們一籌。”
“不可能！”孫文宇的臉色霎時間黑沉了下來，“如果只是公關的手段無可厚非，各家都有不同的門路，但是技術上星微電子根本就和Creation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不在一個水平線上不代表不能把標書做到一個水平線上，先用了你們的技術指標，後期再找你們合作來完成這個項目，這也不是什麼罕見的操作。”沈向楠說道，這話中的意思就是孫文宇這次競標的團隊中有人泄密了。
從Creation建立至今，已經過去了十年的時間，還不算孫文宇在創業期時在美國打拼的年月，泄密事件這是頭一次！他心頭的震驚程度便可以想象了，腦海蒐羅了所有的人物都找不到一星半點的破綻。
二組的研發團隊擬定指標，林建修改，陳輝拍板，也就是說參與制定指標的二組全員都只知道一個雛形並不知道最終的樣式。而陳輝決定之後和孫文宇商議具體的指標範圍，再重新折回去討論一次，最終形成的文件會通過行政部門的手製作成標書，再交給市場部直接提上去。
這一道道的關卡真正有機會標書全部內容的人就是陳輝、李雲潔和市場部的部門經理，還有孫文宇本人，懷疑的範圍也只在四個人之中。孫文宇的臉色不太好看，待趙舒笛回來，她喚了兩聲孫文宇的名字都不見他反應，只好加大了聲音，“孫叔叔？”
“啊？”孫文宇猛地擡起頭看着趙舒笛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需要我幫你找人代駕嗎？還是叫簡溪姐姐來接你？”趙舒笛看着孫文宇問道，孫文宇斟酌了半晌，“你們先吃，單我買過了，我得先回一趟公司。”
“哦……”趙舒笛茫然的看着孫文宇拿起衣服和包，客套的給沈向楠打了聲招呼，就轉身從餐廳的前門出去了，趙舒笛這才轉過身來看着沈向楠問道，“沈秘書，你給孫叔叔說什麼了？他居然會這麼失態？”
“和這次競標有關的事情。”沈向楠很平靜的說道。
“競標有關？”趙舒笛默默的重複着這句話，“那就是說，孫叔叔的公司是絕對不可能拿到這次項目的？”
“對！”沈向楠點了點頭，“早點告訴孫總，也是叫他有個思想準備。”
“真的一點逆轉的希望都沒有？”趙舒笛皺着眉頭看着沈向楠問道，“還有什麼辦法補救，改變這個結果的嗎？”
“標書已經提交了，塵埃落定了，現在只等着開標了。”沈向楠說罷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水，這件事情並不是他最先知道的，而是諾華-盛景集團的總裁得知了全部內容之後告訴沈向楠的，沈向楠轉而去查證才發現對方說的都是實情。
金歲成在商界中爾虞我詐的手段，已經日臻化境了。
一個項目對於Creation來說只是一點遺憾而已，沈向楠會把這件事情告訴孫文宇，就是要提醒他，提防着這位老朋友兼同學，會出賣自己的往往都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