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就這麼決定了。孫總,你向媒體記者澄清這次的事件,然後辭職向公衆謝罪,孫文濤暫時擔任我們的執行總裁,等到這個風波過去了……”咄咄逼人的董事話說了一半,孫文宇就拿起文件從桌子上站了起來,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叫在場的董事們各個都愣了一下,神情呆滯的看着他從會議室的大門出去,誰也不知道這算是什麼回答?
“孫總?”聽見會議室大門打開的聲音,李雲潔立刻迎了上去,陳輝也應聲轉過頭等着孫文宇開口說話。
“安排記者招待會,對這次的事情做出說明!”孫文宇看着李雲潔乾脆利落的說道,陰沉的臉色叫人無法揣測裡面發生的事情。
“是!”李雲潔連連點頭,“安排在什麼時候?”
“越快越好。”孫文宇說道,然後看向陳輝,“研發的情況你和盛景那邊溝通一下,新聞發佈會上你做主要陳述和說明,研發那邊你穩住,不要出什麼亂子。”
“什麼意思?”陳輝覺得孫文宇這話說的有些不對,瞟了一眼會議室,再回過頭來,孫文宇已經離開了他和李雲潔的視線範圍之內,慢慢的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李雲潔和陳輝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而會議卻好像沒有要結束的打算,兩個人躊躇了一陣也只能轉身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了。
……
醫院急救室的門前,醫生出出進進了很多次,每次出來都會被林浩攔下詢問裡面的進展,迴應他的基本上永遠都是一個眉頭緊皺、嘴脣緊抿的表情,最後一次,一同出來了幾位醫生,表情極爲嚴肅,林浩立刻衝上去問道,“醫生,蔡芬芬怎麼樣了?”
醫生的神情閃爍,看着林浩,用十分沉痛的語調說道,“對不起。”
“對不起?”林浩愣了愣,“什麼叫對不起?”他說罷就抓起了醫生的領子,大聲的問道,“什麼叫對不起?”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爲首的醫生說道,即便是被林浩抓住領子,面色也沒有絲毫的動容,大概是面對這樣的病人家屬次數太多,他的情緒幾乎是波瀾不驚的。
這話傳入簡溪的耳中,她的雙腿幾乎是一軟,差點跪在地上,好在身邊的於誠把她扶住,才叫她勉強站立住。簡溪用手捂着嘴,勉勵的呼吸着,眼淚不受控的往外流,整個人都在顫抖卻不敢發出丁點的聲音。
“怎麼會這樣?她送進來的時候還有意識啊!”林浩大聲的吼道,叫整個樓道的人都朝着這邊投來了異樣的神情。
“對不起,死者和孩子因爲失血過多,腦缺氧的時間過長,所以……”醫生說着搖了搖頭,這話卻叫林浩猛地擡起頭看着醫生問道,“你說什麼?”
“因爲失血過多,腦缺氧……”醫生企圖再次解釋道。
“前半句!”林浩發飆似的追問道。
“你不知道你老婆懷孕了?”醫生看着林浩問道,林浩抓住醫生衣領的手立刻鬆了下來,整個人都朝後退去,腿上一軟跌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醫生把視線轉向了宋成林,“等病人家屬的情緒穩定了,辦理一下手續吧?”
“我知道了,你們先去忙吧。”宋成林點了點頭,幾個醫生就離開了手術室的門前,這裡的空氣沉悶的令人窒息,簡溪渾身上下無力的抽泣幾乎要把自己呼吸的力量剝奪了,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於誠只能緊緊的將簡溪攬在自己的身側,避免她因爲暈厥而栽倒在地。
簡溪比她自己想象的都要堅強,擦乾了眼淚,看着林浩說道,“進去看她一眼吧?”
林浩攥緊了手,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混蛋!我要去找金歲成算賬。”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扇在了林浩的臉上,簡溪看着林浩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去找他做什麼?一刀捅死他,然後再抱着蔡芬芬殉情嗎?你別忘了你是警察,你說話做事能不能考慮一下後果,你以爲以後還有誰會給你收拾爛攤子?”
宋成林的手壓在了林浩的肩膀上,“如果是謀殺,我一定會將金歲成繩之以法,但是現在這裡需要你,人死爲大,別叫人走都走的不安心。”
林浩喘着粗氣竭力的遏制住自己憤怒的情緒,雙拳緊緊的攥在一起,最後也只能把力量發泄在醫院的牆壁上,簡溪走進手術室看着躺在手術牀上的蔡芬芬,醫護人員已經處理好了屍體,蒼白的她躺在那裡那麼安詳而靜謐。
再也沒有人會在自己出車禍之後,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然後陪着笑臉給對方和交警不停的點頭哈腰賠不是;再也沒有人和自己擡槓,在如何處理一段感情的問題上爭執不下,慫恿自己去做第三者;再也不用擔心自己會被人出賣,不用處處都提防着和自己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女人;再也不用爲蔡芬芬和林浩的事情而苦惱,不必爲他們出現在同一場合而揪心尷尬……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從生命中不知不覺的流逝,簡溪再也看不到蔡芬芬的音容笑貌,聽不見她的聲音了。她寧可蔡芬芬變壞、出賣她,也不想她這麼在牀上躺着,一動不動。
人只要活着,就總是有希望的。
簡溪發現,即便蔡芬芬什麼都不知道,Creation和盛景還是爆出了醜聞。可見,金歲成在孫文宇身邊安插的眼線原本就不是蔡芬芬,她不過是個高調的棋子,被人拿來擋拆而已。越是想明白了這件事情,簡溪的心就越是沉痛,於誠說的不錯,不原諒蔡芬芬,後悔的那個人也只能是她自己。
誰也不想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簡溪站在手術室的門口,不肯再朝裡走一步,看着蹲在蔡芬芬身邊,抓住她的手的林浩,簡溪默默的轉身走出了病房,於誠也隨之跟了出來。
“我從來沒有覺得她離我這麼近,可是好像怎麼努力都夠不着她。”簡溪靠在牆壁上仰頭看着天花板,虛弱的對身邊的於誠說道,感情的起伏和歇斯底里的憤怒、哀傷叫簡溪的聲音虛弱而飄渺。
“我到底算是什麼朋友?”簡溪的聲音帶着一些哽咽,“她懷孕了我不知道,她被金歲成利用我熟視無睹,和我這種人做朋友是倒了什麼黴了!”她緊咬着自己的下脣,努力的不然自己哭出來,“我就應該把她從金歲成的身邊拉回來,鎖在房子裡!我爲什麼不阻止她……”
簡溪的身體無力的順着牆壁下滑,慢慢的蹲到了牆根,她也好、林浩也好,此時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在油鍋上煎炸,箇中滋味的煎熬讓人痛不欲生。於誠蹲下來,在簡溪的身邊說道,“人死不能復生,如果每個人都能早就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個世界就沒有那麼多的遺憾了。”
“爲什麼每次佔盡先機的人都是她?”簡溪看着於誠問道,“她一走了之,圖了個輕省,我們剩下的人怎麼辦?她往那裡一睡,人事不知,我們呢?她的家人怎麼辦,她身邊的朋友怎麼辦,那些認識她的人怎麼辦?她怎麼總是這麼自私呢,做事情想事情一點都不考慮別人……”
於誠拍了拍簡溪的後背,“看在她再也醒不過來的份兒上,就原諒她吧。”
“憑什麼呀?我纔不原諒她呢!做了那麼多的錯事,總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吧?她怎麼做母親的!”簡溪的眼淚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她抱着自己的身子蹲在那裡,想把自己圈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走出去,死亡的震撼太大,叫她半晌也緩不過神來,就在這一天裡她經歷的事情太多,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精力。
醫院那邊催促着簡溪他們辦手續,開具死亡證明然後擇日要送去火化場火化,簡溪瑟縮在自己的世界裡、林浩情緒幾近崩潰的邊緣,宋成林對於誠交代了幾聲就暫時離開了現場,警方那邊正在審訊這次的肇事者,對方一口咬定是自己的失誤,宋成林決定親自回去徹查這個案子。
也沒有別的理由,只是葉雲霄交代了,叫他知道誰給自己的婚禮搗亂,這事兒就沒完!
聽見於誠要去辦手續,簡溪就像是猛然間清醒了過來一般,站起身說道,“剩下的事情我來吧,陪我這麼長時間,謝謝於總了。”
“簡溪……”於誠輕聲喚道。
“盛景和Creation的合作出了那麼大的紕漏,你應該回去公司處理正事兒,葬禮的事情我和林浩能辦,之後通知蔡芬芬的家人就是了,你先回去吧。”簡溪看着於誠說道,語氣冰冷,就好像是驀地換了一個人一般。
“你現在的情緒……”於誠十分擔心的問道。
“我沒事兒,”簡溪搖了搖頭,“痛過了、哭過了,最後還是要站起來去面對,我在這裡一蹶不振,蔡芬芬也不可能醒過來。”她說着看了一眼被運送出手術室的遺體,喪葬的事情雖然她沒有經驗,不過只要問問人、跑一跑就明白了,何況現場還有林浩。
“簡溪,你沒必要……”於誠說道。
“於總,你先回去吧,”林浩從椅子上站起來,看着於誠說道,“這邊的事情還有我,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兩個人同時開口了,於誠沒有理由再留下去,只能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又放心不下簡溪,回過頭叮囑她注意身體,說完這些才大步的朝外走去。
回到辦公室,於誠發現林依雪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冷冰冰的瞥了他一眼,“你還知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