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文采菁在胳膊上、腿上指指點點。她的手指到哪兒,他的大掌就跟到哪兒,幫她輕輕揉着。經他揉過的地方微微發燙,彷彿被熱氣蒸過一般,然後,神奇的很快就不疼了。
“怎麼樣,還疼嗎?”揉了一會兒,他低聲問。
文采菁試着動了動手腳,很意外:“一點兒都不疼了……”明明剛纔不小心磕在臺階沿兒上的膝蓋還火辣辣疼的厲害的,這會兒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你怎麼弄的?”她一臉驚詫看着他。
文采菁笑盈盈的摟了他的脖子,親暱的湊過去:“當然是想你了唄。”
“想我了?”諶瀚眼睛陡然亮了起來,在這漆黑的夜中看着更是熠熠生輝。
“真的是因爲想我了?”他緊了緊摟着她細腰的胳膊,低頭目不轉睛看着她,似是有些懷疑,問,“不是因爲之前在大街上遇上,我沒搭理你,你生氣,回來找我算賬的?藤”
文采菁一下怔住。他竟然輕鬆就把她的心思給猜透了。
一見她怔忡,諶瀚心下了然,假裝慍怒的哼了一聲:“什麼想我,分明是回來找我麻煩的。”
文采菁很快回過神來,自動貼上去:“好嘛,起初是生你的氣來着,不過後來聽劉嬤嬤說起緣由,才知道是我誤會了,這不立馬就跑來找你了嘛。”
溫香軟玉自個兒貼上來,諶瀚自然不會將這等到手的好事在推出去,緊緊摟了她,又偷香了她一口,然後才問:“那你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文采菁沉吟了片刻,才緩緩說道:“我先去了書房,只見到了胡八,一問才知道,你去了老夫人那裡,所以,我就找去了老夫人那裡……”
諶瀚渾身倏地繃緊了,聲音聽着微微有些冷硬:“你去了老夫人那裡?”
“嗯……”文采菁點頭。
“什麼時候到的?”諶瀚問。
“剛進院門就看到你出來,我嚇了一跳,就躲到了院子裡的那棵銀杏樹後頭……”
“這麼說,我跟……他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自然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了。
“是,我都聽到了。”文采菁鄭重點頭。
“那你還打算繼續跟我?”他問,聲音微微有些發顫,卻將她摟得更緊了,彷彿生怕她逃走似的,“我不是正經的嫡出,不過是個身份卑賤的乞丐生的庶子,還害死長“聽潮閣”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兄,忤逆嫡母,這個安平侯的位子怕是坐不穩了。”
“爲什麼不?”文采菁頗不以爲然,說,“管你是嫡出還是庶出,管你娘是金枝玉葉還是乞丐婢女,你都已經是安平侯了,是嫡出還是庶出,是誰生的又有什麼關係。”
諶瀚似是很不悅的哼了一聲:“說來說起,你看上還不是我安平侯的身份。”
“話可不能這麼說。”文采菁笑着不同意道,“就算是侯,也不是隨便哪隻侯我就會嫁的。畢竟不是隨便哪隻侯都有膽量跟定王爺槓上的。”言外之意,她會嫁還是因爲他這個人。
諶瀚表面看着不以爲然還又哼了一聲,心裡頭其實已經樂開了。
“再說了,”文采菁忽然又想到什麼,繼續道,“當初你會太我進門也還不是爲了我家的銀子。就算我真的是因爲你的身份才嫁了你,咱也不過是彼此彼此而已。”
“那不過是個藉口而已。”諶瀚瞪了她一眼,不服氣說,“偌大的大周朝,又不是隻有你們文家纔有銀子。”
文采菁頓時笑裂了嘴:“這麼說來,你是老早就看上我這個人了。”
諶瀚只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不過肚子裡藏的那句話沒敢說,他確實是老早就看上她這個人了,不過那時的感情與如今的感情卻是截然不同的。爲免她以後知道了耍脾氣,他決定將這些話爛肚子裡,絕對不對她吐露一個字。
“不過,剛纔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他沉默了片刻說,面上的神情看着有些黯然,“我這個安平侯怕是坐不穩了。”
“坐不穩就不坐唄。”文采菁嘴角微翹,含着溫柔的笑意定定看着他,湊過去,在他脣角邊輕輕印下了一枚吻,說,“大不了我養你。”
諶瀚聽着一怔,隨後低低的笑開了:“那我倒是樂的輕鬆呢。不過,我要是不做了這個安平侯,你不怕定王爺再找上門來?”
文采菁不以爲然笑笑:“那咱們就搬走好了,天大地大,難道還找不到一個容身之所嗎?”說着,她忽的一頓,想到什麼,眼睛一亮,道,“咱們就移民去馬六甲怎麼樣?”
看着她在夜色中閃閃發亮的晶亮眼眸,諶瀚心頭一動,頭微微一轉,輕輕含住了她的脣,輾轉輕吮,細細品味。
文采菁也抱了他的頭,回吻他。
許久,兩人才鬆開,氣息微微有些凌亂。
諶瀚將臉埋進她的頸間,一邊聞着她身上散發出的馨香,一邊輕喘着氣,慢慢讓急促的氣息平緩下來。
“能跟我說說嗎?”忽然,他聽到她在他耳邊輕聲問。
“說什麼?”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孃的事,還有大哥的事……”
諶瀚條件反射的渾身一緊,不過,隨即便在文采菁的輕撫下慢慢放鬆了下來。
“好。”他答應了,仔細想了想後就緩緩敘說了起來:“我娘名叫青妍,是個沒爹沒孃的乞丐,大概是在二三十年前吧,我爹陪着皇上微服出了皇宮……”
文采菁一言不發,只靠在他的懷裡靜靜聽着,聽着那個名叫青妍的小乞兒如何同時得了安平侯和皇帝青睞,然後又是如何進了安平侯府成了老安平侯的妾,生了諶瀚,然後……
“……她不見了。”說到最後,諶瀚話語裡是化不開的沉痛。
文采菁聽着卻是一怔:“不見了?什麼叫不見了?不是……死了?”
諶瀚搖頭:“不是死了,就是突然間不見了。”“是不是她一個人獨自離開了?”文采菁問。
“不可能。”諶瀚繼續搖頭否認,“那時我纔剛滿週歲,記不得事,當時發生的事還是後來我趁着爹醉酒好不容易問出來的。那晚,她跟爹是一起睡下的,可是當第二天早上,爹醒來的時候卻發現,本該睡在旁邊的娘不見了。爹也是自小就習武的,晚上娘若是偷偷跑出去,他不可能一點兒都沒有覺察到。更何況,娘不會功夫,根本不可能獨自一人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離開安平侯府。而且,我娘很愛我爹,也很疼我,根本捨不得就這麼丟下我們就這麼離開的。”
文采菁頓時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可能就這麼不見了呢?”
“我也不知道。”諶瀚情緒低落道,“後來我爹幾乎找遍了大周,甚至還去了北蠻,都沒有找到人。他只好當她死了,立了衣冠冢。不過自那之後,爹就再也沒有開心過,身子也越來越差,在大哥走後沒多久,也去了……”
“別難過了。”文采菁輕撫着他的背,柔聲安慰,“說不定,你娘她如今正在哪裡好好的活着呢,只是可能被什麼事牽絆住了,不能回來而已。”
“嗯,希望如此吧。”諶瀚點點頭應了一聲,隨後便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再多說什麼。
文采菁也不打擾他,只專注思考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怎麼能瞞過身手了得的枕邊人離開守衛森嚴的安平侯府?或者,她是真的莫名其妙消失了?畢竟,這世界上確實有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的。就像她,這不都已經活了兩回了嘛。這樣想着,她腦中忽的靈光一閃。那個青妍不會跟她是同仁吧?她是走了正規渠道,經過閻王老頭的官方認證得以轉世重生的,能安安穩穩活到老。而青妍,極有可能是無意間非法偷渡過來的,所以被強制遣了回去?
想到這些,她渾身不由一顫。
諶瀚覺察到她的異樣,回過神來:“怎麼啦?冷?”
“嗯……”文采菁有些心不在焉的隨口應了一聲,沉默片刻,問她:“你娘是個什麼樣的人?”
諶瀚仔細想了想說:“據我爹所說的,脾氣跟你有些相似。雖然跟我爹是兩情相悅,卻死活不肯進府來做小妾,就算後來懷了我,她也不肯進門來,還偷跑了好幾次,還說什麼她自個兒孩子她自個兒養,不要爹多管閒事。爹每次跟我說起這些都會笑半天,然後一個人躲起來……”流淚。若不是親眼所見,他都不敢相信,像爹那樣鐵錚錚的漢子竟然也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