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青醒了,睜開眼睛的時候手還被明一握着,她看着明一擔憂的眼神,顫顫的雙脣開啓,說得有些無力,“明一,我夢見父皇夢見母后了,也夢見了皇兄,他們那麼好,卻沒有一個人搭理我,他們都不要我了,是不是……”
明一將她擁在懷裡,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時永遠都不會拋棄她的人,是他不需要回答的問題,漸漸的他的肩頭溼透了,他聽到耳邊青兒豪豪的哭聲,像個孩子。
大哭一場之後的白沐青,換上了一身素衣,她慢慢走出了太子府,沒有人攔着她,只有許多人明裡暗裡跟着她,直到跟着她走到了城門口,她隻身而立,一直到送太子棺木的馬車而來。
京都的百姓並不認得晉城公主,在跪着迎接太子屍棺的時候才見到傳聞中的晉城公主,那絕世的容顏人若冰霜,手扶着棺木而行,那被風吹起的白色素衣,透着冷冽決絕。
棺木是直接送到太子府的,唐如是懷抱着孩子站在那裡,當看到馬車而來之時,唐如是衝上來,使出全身力氣推開了棺木蓋頭,看到那熟悉的容顏就那麼安詳的躺在那裡,她全身的力氣似乎被抽離,“我終是不信你狠心離我們而去,可如今你這麼躺着,就這麼躺着,卻是真真的狠心了……”
扶着棺木,唐如是哭得悲愴,懷裡的孩子也好好的哭着,白沐青的眼角即使閃着晶瑩,但卻未留下一滴淚,“嫂子,皇兄一生過得隱忍辛苦,最
後一程我們且好好送他走,不讓他再多牽掛。”
唐如是似乎聽進了心裡,她起身抹乾了眼淚,對着棺木內的丈夫柔聲說道:“青兒說得是,沐炆,我們回家,你安穩睡一覺,且在孟婆橋邊靜靜等我一程。”
曲啓亮夫婦是聞信而來的,看到棺木不免覺得心口一緊,上前叩了幾個頭,曲夫人先起身走到白沐青身畔,原本想安慰的去攙扶,卻見白沐青一個側身避開了她的手,一聲“公主節哀”便落了空。
“老臣輔佐太子不力,但求公主讓老夫能送太子殿下一程,親自扛棺木入靈堂。”曲啓亮俯身對着白沐青誠然請求道。
白沐青看着曲啓亮,臉色一如方纔一般,“曲大人對聖上忠心可鑑,爲大渝立下無數汗馬功勞,乃國之棟樑,粗重之事便不勞大人了,我太子府上的粗人還是有的。”
“公主……”曲啓亮知道此時的白沐青定是對自己多有誤會的,其實太子之死他也意外得很,其中緣由雖然有些清楚了,但是事先他的確是毫不知情,“老臣……”
“我太子府的人何在!”白沐青一聲喝斥,府上家丁侍衛即可上前一步,大聲回了“在”,那氣勢甚是逼人。
白沐青走到棺木左前側,一手托住一角,她要親自扛着哥哥的棺木入靈堂。沒有人阻攔她,相反的是明一先走到了棺木右前側,商餘道與無命分別走到左右後角,一干人紛紛衝上前,將棺木圍了一圈。
唐如是抱着孩子,臉色
倔強,高喊了一聲:“起!”
衆人奮力扛起了棺木,擡着白沐炆的棺木一步步的往府內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極其平穩,生怕擾了棺內人的安詳,白沐青的眼角沒有淚水,只有傷口那殘血不斷的滲透。
曲啓亮的望着此情此景不禁落下了眼淚,妻子在她身側也擦着眼淚未能安慰半句。
“芳言,你可覺得此時的太子府像極了咱們當年在王府時的情景,那時候王爺不得寵王府雖不被天下人看到,但是府中的人都極爲齊心……可如今洛靈洛傾都不在了,啓明遠在邊疆已經數年未歸了,而我們……”
曲夫人明白丈夫此時的心境,她何嘗不感慨,“不是王府的人都變了,是王爺不在是當年的王爺了,洛傾說得沒錯,他爲了天下已經斷了情,冷了血,不再是當年那個溫暖的主上了……”
曲啓明沒有怪妻子說得話太過大逆不道,因爲他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呢,只是沒有膽量說出口了,“晉城公主是洛傾唯一的血脈,我們得守住她,不能辜負當年洛傾的囑託。”
“會的,我們會守住她的。”曲夫人這是安慰丈夫,也是對自己說的話,這些年她無一時一刻不提醒自己當年姐妹的囑託,只是真的不願意走到最後一步。
太子薨,大渝國喪七日,太子府的靈堂卻不接一位外客,七日後,大渝朝堂之上,晉城公主懷抱太子遺腹子上朝,爲孩子求個名分,皇帝賜沐炆太子之子白易安皇長孫之位,號晉安公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