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坐在牀頭看書,一頁盯了許久,看得入神所以連嵐煥進屋都未察覺。
“你今日真是奇怪,這奉域的《朱林決》又不是頭一次看,怎麼看得這麼入神?”嵐煥將藥遞給她,又在她屋裡添了一盞燈,“太暗了看書傷神,日後記得喊人給你多添一盞。”
“今日你不也是很奇怪,對我這麼溫柔。”傾城合上書擱到了一邊,一口悶了湯藥,然後接過嵐煥遞過的蜜餞丟進了嘴裡,還不忘斜了他一眼。
“他來了。”
嵐煥一屁股坐到了傾城身側,身子懶懶的,沒有了平日的朝氣。傾城看着他,明白他說的他是誰,也明白他此時的心情,“嵐煥,我開始這一切之前就與你商量好了的。”
“我知道,所以一直躲着他,就算來到臨蘇也只在這窮鄉僻壤裡窩着,但是見到他心裡還是不滋味,他還是與從前一樣,眉目清明。”
“眉目清明?那你知道他現在雙手已經沾滿多少鮮血了嘛?”雖然大師兄沒有與她多少什麼,可她怎麼會猜不到明一要能悠閒的隨着大師兄來到這裡,這其中定是已經將那個臭道士逼上了絕路,而那個臭道士身後的那些人呢?應該一大半都淪爲孤魂了。
嵐煥的臉上因爲傾城的話多了一抹愧疚,“就是因爲知道我才覺得更不能面對他,如果不是因爲我,他可以平平凡凡的活着,如果我能夠勇敢一點或許他至少能在靈隱寺裡平安度日。”
“這與你何干,別給自己臉上貼金,若讓他變成現在這樣是罪過,那犯下這罪過的也是我呀。”
“你知道我……”嵐煥急着否認傾城的話,但是傾城一個眼神就制止了他,“嵐煥,別忘了你的承諾,既然十幾年前你選擇了沉默,一年前你也
選擇了放棄,那現在你便只能堅持下去,若是心裡還有愧疚,那就趕緊治好我,我會幫他的。”
嵐煥點點頭,傾城說的在理,很久之前他選擇嵐煥這個身份時,就註定了現在這樣的結果。
傾城拍拍嵐煥的肩膀,“別這樣,其實你不覺得他挺適合的嘛,比起你來……”
“那倒是的,那時候我娘也說過,他長大了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小時候他學什麼都快,比我聰慧得多,你知道嘛,他竟然不怕蛇,有一次我們遇到一條蛇,我嚇得臉都白了,他竟然拿石頭去砸它,一點都不怕!”
嵐煥說的時候一臉的崇拜,而聽到蛇這個字的傾城只覺得後背都發涼,“真是個怪人,蛇那麼嚇人的東西都不怕……”
“我娘後來問他真的不怕嘛,他說開始的時候他也是怕的……後來我娘和我說他是個值得信賴的人,因爲他會因爲想要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而變得強大!”
傾城聽懂了,“你是他想要保護的人,而你是那個感激被保護的人,所以更加內疚了是嗎?”
“和你說這些,只是想你在使用他的時候能夠手下留情……”嵐煥做了個鬼臉,“就像你在乎白沐炆一樣,他也算得上我在這世上最特別的人了。”
“放心,我不會讓他有事的,我還要他成爲臨蘇的皇帝,要他手裡那至高無上的權利呢。”
“我說的傷害值得不是你要做的事,而是……”嵐煥突然住嘴了,因爲突然意識到有些事情可能不應該他這個外人挑明瞭。
“而是什麼?我難道又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傾城自嘲道,嵐煥斜了她一眼,“反正你做過的天理不容的事也不算少。”
“那你趕緊放我出去唄,他大
老遠跟着大師兄來這裡,定是有要事與我商量,你關着我忍心看他在那發愁嗎?”傾城誘導滴說,而嵐煥則一臉奇怪的看着她,看得她心裡有些發麻。
“你覺得他來這裡是求助來了?”
被嵐煥這一反問,傾城接了上去,“難道你知道他來這裡是爲了什麼?我想了一整日也沒想明白,你果然與他從小一起長大啊,心靈相通,快告訴我,他來找我幹啥,按道理說我給他留足了人,沒什麼需要我親自出馬的呀!”
嵐煥笑了,笑得有些無厘頭,至少傾城是這麼覺得的,他無奈的搖搖頭,“枉費你老說自己聰明絕頂,卻終是也有不懂的東西啊,有的時候不要將他只當做你的一粒棋子一個工具,他是一個人,一個很正常的男人。”
“我未曾說過他不是,而且我不僅當他是棋子和工具,還是朋友,很重要的朋友啊。”
“哎,看來他這一趟來得還真是有些不值,”嵐煥決定要助自己兄弟一把,“傾城,你還記得子衿上次出任務差點失手,你那個木頭冰塊缺根筋的二師兄連夜趕去的事不?”
“記得啊,這事我笑話他整整一年,後來連子衿都生氣不理我了。”
“那你現在明白一個男人大老遠去找一個女人的理由沒?”
“那不一樣,我二哥那是看上子衿……了……”說着說着,傾城的口氣都弱了,她明白嵐煥拐着彎是在暗示什麼了,只是她並不想要聽到心裡那個答案。
嵐煥留下一個藥瓶在牀頭,“服下這粒藥丸,在牀上運功半個時辰,你即可出門了,所以去不去見他,任由你決定。”
嵐煥走了,傾城盯着那個藥瓶,愣愣的,半晌自言自語道:“那傻和尚真的動了凡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