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姝嵐院無法侍寢的第三日。
姬陵川在外頭辦了事回來,已經是月上中天。
他往驚濤院走去,回到自己的房中,在浮舟的伺候下褪下身上的長袍,便屏退了下人,打算躺下休息。
驚濤院裡的人全都是親自挑選,他對自己的人極爲信任,因此回到驚濤院便徹底放鬆了下來。
但姬陵川何其敏銳,他剛剛掀開牀帳,便察覺到不對,警惕心讓他當即抽出懸掛在牀頭的長劍,毫不留情地朝牀上刺去。
只聽一聲驚呼,一道人影從他的牀榻上滾了下來,捂著血流如注的肩頭,跪在他面前哭喊著“世子饒命”。
那嗓音聽着是個女子,而且聽着還有些耳熟,姬陵川面色冰寒,當即叫人進來。
火光在屋中亮起,浮舟提着火把帶着人闖進屋內,看清了屋內的情形,不由倒吸了一口氣。
那跪在地上的女子,竟是寧親王妃身邊的貼身婢女蓉芝,年紀與姬陵川差不多大,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陪伴在了寧親王妃的身邊伺候着。
姬陵川將手中的長劍收回劍鞘,看着跪在地上的蓉芝,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和情緒:“將她送到王妃那裡,聽候發落。”
驚濤院的奴僕上前將蓉芝拿住,蓉芝面色慘白,掙扎着哭道:“奴婢是鬼迷了心竅才爬上了世子的牀,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世子看在多年相識的情分上,就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浮舟一個眼神掃過去,侍從捂上了蓉芝的嘴,將她拖往松鶴院。
寧親王妃本已經睡下,被外頭的動靜驚擾了睡意,心中也是十分不悅。
帶着人走到前廳,她正要發火,便對上了姬陵川那張冰冷凝肅的臉龐。
冷靜下來,寧親王妃旋即發現蓉芝被人扣押著雙手捂著嘴巴跪在地上,身上鬆鬆垮垮披着一件衣裳,髮絲也散落着,露出的半個香肩上滿是血跡。
心頭跳了跳,寧親王妃故作不解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鬧成這樣?”
姬陵川沉默不語,浮舟上前說道:“稟王妃,方纔世子回府正要歇息,哪知這女子竟偷偷摸摸進了世子的屋子,爬上了世子的牀。世子還以爲是刺客,下意識拔劍一刺,亮起燈後才發覺竟是王妃身邊的蓉芝姑娘。”
寧親王妃聽後,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自打知曉男女之事後,姬陵川身旁就再也沒有用過婢女,從前也有不少婢女試圖爬過他的牀給他做通房丫頭,但全都被他趕走了。見多了他的冰冷無情,漸漸的府裡的婢女們都歇了心思。
直到他班師回朝,與世子妃順利圓了房,又在姝嵐院留宿了兩次,衆人發現他並不牴觸男女之事,心思便又開始活絡起來。
這不,蓉芝可不就趁著姝嵐院來了小日子無法侍寢,意欲藉着這機會承寵,好成爲寧親王世子的妾室嘛?
其實寧親王妃並不阻止姬陵川多納些妾,寧親王府人丁單薄,她與寧親王這麼些年就得了這麼一個獨子,振興王府的事自然就只能落在他肩頭了。因此有些事,她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可奈何姬陵川他不喜,兒子不願,她這個做母親的自然只能做惡人了。
臉色一沉,寧親王妃朝蓉芝喝道:“賤婢,也不瞧瞧你是什麼身份,竟妄圖想攀附世子,在王府享榮華富貴!寧親王府已容你不得,來人,將這賤婢拖下去,打二十大板,逐出王府!”
蓉芝被人鬆開了口,她跪在地上哭着哀求,然而寧親王妃心意已決,她很快就被人給拖了下去。
耳根子終於清靜了,寧親王妃上前替姬陵川理了理衣領,嘆道:“好了,是母妃沒有把人給看好,讓她潛進了你的屋裡,母妃對你道個歉。如今母妃已經把人給處理了,你就別和母妃慪氣了。”
姬陵川冷冷看着站在面前的母親,道:“蓉芝是母妃身邊的人,她如何能如入無人之境一樣潛入我房中,這其中難道就沒有母妃的授意和默許嗎?”
姬陵川那雙烏黑的鳳眸帶着能夠看透人心的鋒芒,讓寧親王妃所有的心思無所遁形。
寧親王妃嘆道:“川兒,母妃只是希望你身邊能多些可心人。你也知道世子妃如今是個什麼情況,她雖是你的妻,但總有無法伺候的時候,難不成她無法侍寢,便要你憋著?哪有這樣的道理呢?”
姬陵川面色越發冰寒:“母妃這是將孩兒當成了什麼?隨時隨地發.情的公犬?需得有人伺候才能活嗎?”
深呼吸一口氣,姬陵川閉上眼,再睜開時已穩定了情緒:“像今夜之事,絕不許再有。若再有下一次,我的劍可就不止是刺傷對方的肩膀如此簡單,而是捅破她的心臟,割破她的喉嚨。”
說完,他便帶着浮舟還有一衆侍從大步離去。
寧親王妃跌坐在椅子上,捂着心口,口中喃喃:“這個逆子,這是要氣死我啊!”
陳嬤嬤上前替她揉捏著太陽穴,勸道:“王妃莫氣,世子素來是個有主意的人,他如今會有這般反應,只是因爲蓉芝入不了他的眼罷了。他日他若動了情,只怕是要跪在王妃的面前求王妃呢。”
“再說了,世子和世子妃才處得沒多久,若在這時往世子身邊塞人,也有些說不過去。怎麼說,也得等世子妃有了身孕之後再安排更爲妥當。”
寧親王妃沉思了一陣,道:“你說的有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就隨他去吧。”
今夜這事鬧得不小,因此消息很快就被人送到了姝嵐院。
得知寧親王妃身邊的婢女居然動了心思爬上了姬陵川的牀,而姬陵川不顧寧親王妃的面子,毫不留情一劍把人刺傷,宋南歆臉上血色褪盡,坐在椅子上一臉驚惶。
“嬤嬤,他這般心狠絕情,你說他要是得知我對他設了局,會不會也一劍刺死我?”
趙嬤嬤深深看了她一眼,提醒道:“世子妃多慮了,爬上世子牀的是四小姐,世子便是要殺,那也是殺四小姐,與世子妃沒有半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