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鳳鳴脣角輕勾,微攏了下衣衫,這才道:“去開門吧!”
他眸色很深,卻又透了點晶亮閃閃爍爍,水慕兒狐疑着起身去開門,終於在看到外面立着的身影時,她這才明白蕭鳳鳴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西風的懷裡抱着個幾月大的孩子,那孩子正吃着自己的手指,見着水慕兒看她,烏黑的眼珠子骨碌轉着好奇的瞧向她,眼見着她眼淚噗通噗通的落下,忽然嘿嘿一聲笑了。
水慕兒心下一酸,又是哭又是笑的小心翼翼將孩子抱到自己手心,她的動作猶有些笨拙,生怕弄痛了她。小傢伙卻什麼都不怕,極歡的伸出雙手,“依依呀呀”着就湊到水慕兒的臉上,邊拍着小手還樂呵呵的笑。
水慕兒抱着她親了又親!她也不怕西風看了笑話,慌忙的就抱着孩子進屋來到蕭鳳鳴身邊語無倫次的道:“鳳鳴,我們的寶寶……”。
她直接跪下身子,將孩子湊到蕭鳳鳴眼前。蕭鳳鳴看了一眼,眸光微轉,最後停留在她臉上時眸間滿是疼惜:“瞧你……”
他伸了手抹了她臉上的淚。水慕兒好不容易停了下來,忽然就傾了身子狠狠的抱了下他,蕭鳳鳴倒抽口涼氣,惱怒的看她眼,水慕兒卻猶覺不夠又抱了孩子站起身直接轉向一側的西風。西風猛然後退了兩步急急的道:“王爺,屬下先告退!”
他一陣風的溜出了房門,水慕兒撇了撇嘴,又忍不住抱了孩子親了又親,好半天都安靜不下來。
蕭鳳鳴瞧着她這般歡心忍不住道:“你若是嫌這屋裡沒人抱,大可去找碧兒抱一抱,估計她看到孩子和你一樣開心。”
水慕兒聽他這般一說,眼睛立刻一亮:“我怎麼沒想到!”
她快速的抱了孩子出去,又怕夜風涼把孩子凍着,停在門口小心的將包裹着孩子的袍子整理了下,這才歡喜的出了門去。
蕭鳳鳴眼瞧着她歡喜得不能自持的神情,眉目微微一動,這邊,西風又重新入了房:“王爺!”
他低頭喚了一聲立在一側,早在他入房時,蕭鳳鳴已收了臉上的笑意,此刻他靠着牀榻,半倚着身子道:“一切可已安排妥當?”
西風點了點頭:“金甲兵一出,自然所向披靡。”
蕭鳳鳴看了他眼,漫不經心的撫着衣袖道:“你也別放鬆警惕,畢竟太子並沒有抓到!”
“王爺是不希望太子被抓到吧?不然又怎麼會放他一條生路?”
蕭鳳鳴嘴角一曬:“生路?”
他頤着下顎看向西風:“在你看來這是生路麼?難道你不知道,皇宮而今已然加強戒備,寢宮的那位還正等着他自投羅網呢!”
“可是,王爺既用了這招苦肉計,又如何會讓皇上抓到他?”
在西風看來,若不是蕭鳳鳴做了龍飛塵的替身,龍飛天又怎可能趁了那機會逃脫。
他固然施計先從龍飛天手中奪下孩子,可是極樂宮裡,當一衆黑衣人出現在大殿之上時,御林軍早已埋伏多時,而蕭鳳鳴所謂的借予龍飛天的金甲兵也在這時驟然從皇宮撤退隱入黑夜,恍若從未出現過一般。
龍飛天大敗!
同樣龍飛天知道他對蕭鳳鳴來說最有利的就是握在手中的孩子,可是早在入殿的那一刻,西風便已經竊取孩子成功,大殿之上的一切不過是蕭鳳鳴事先安排好的一場大肆捉拿龍飛天的行動,可是又在行動之中“失手”,西風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爲何將計就計引他上鉤的同時又放了他呢?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家王爺會失手於抓一個人。
事實上,無論是誰,只要他想抓到的人,便從沒有失敗過。
“誰知道呢?”
蕭鳳鳴勾脣笑了笑,目光看向外面黑漆的夜空。大概……也許就是那個原因吧。
皇宮。
夜,黑得有絲詭異。
巡邏的侍衛一波接一波的過去,好不容易躲了一干人的搜索,龍飛天就着黑暗,悄悄潛入了後宮的最西面。皇后與太后的住所。
這裡位於皇宮的最裡側,侍衛明顯減少了一半,許也因了怕吵到後宮嬪妃的休息,來去的巡邏隊伍也都是三三兩兩的靜悄悄。龍飛天趁着空隙,輕而易舉的便來到了一座宮殿前。
只見那宮殿一片黑暗,正殿內朦朦朧朧的光亮透過窗戶照了出來,也不過映出院子裡的一小塊地面。
龍飛天接着一點夜色潛進了院子,透過窗戶朝內查看,裡面竟一個人都沒有。
只見了白燭的燈光是不是的噼啪跳躍,竟了一室的死寂。
龍飛天一個閃身,便入了室內。
他站在殿門口怔忡了好半響,這才緩慢的踏了步子入內。白色的綢帶落了整間屋子,大堂的正上方擺了塊靈位,龍飛天沒有去看,而是直接繞過靈堂來到後面。那裡,安安靜靜的躺着一口棺材。
他站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動,好半天才伸手去推那口棺材。棺材並沒有上釘,輕而易舉的便被他推了開,當他看到裡面安詳躺着的人時,膝下一軟,整個人已經跪在了棺材旁。
好半響,他才哽咽着聲音,低低的喚了聲“母后……”
那裡躺着的人赫然便是已故的當朝太后。
太后的宮殿裡許是容眉已故的緣由,竟連半個守夜的宮女也沒有,空蕩蕩的大殿內,就剩下孤零零的一口棺材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白色的蠟燭擺滿了整間屋子,平白的多添了幾分死寂。
龍飛天哭了好些時候,他不敢太大聲,只紅着眼眶看着躺在那裡安靜的人兒,站立了大半夜。
忽然,只聽得院子外似有一聲響,緊接着有腳步聲朝這邊走來。龍飛天心下一凜,來不及多想已急急忙忙的蓋上了棺材退到靈堂後的縞素堆裡躲着。
他方纔藏好身前,只聽得吱呀一聲,門便被外面被人推開。心棺又裡。
然後光亮盡去,門又緩慢的被合上。
來人明顯不是因了拜祭,因爲她緊緊只在正殿站了片刻便直接往一側的內殿而去,也不知她究竟是幹什麼,龍飛天聽得裡面噼啪的響,心中訝然詫異,好半天,裡面的人才出了來重新站到正殿內,卻沒有在外頭停留,而是直接繞過了靈堂來到太后的棺木旁一臉怨毒的看着遍身通紅的棺木得意道:“真是沒想啊,你這麼快就躺在了裡面!”
她壓低着聲音,透過龍飛天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那人是誰,他眯了眯眸子,他倒想知道她究竟想對母后說些什麼。
“你說你生前這麼一直護着的東西到最後還不是到了我的手裡!”
她手中端了一個銀盤,上面所陳之物,龍飛塵接着燭光看去,赫然是金冊玉印。
他眯起眸子,只聽她繼續道:“這個後宮的主人註定最後只能會是我!因爲只有我才能成爲這六宮之首,執掌這六宮之事,而你呢?你現在一定很無奈吧?因爲你護了那麼久的東西如此輕而易舉的就到了我手上呢!”
她“咯咯”的笑出聲,即便是聲音很低,卻依然能聽得見裡面的得意:“母后——”
她拉長聲音:“你就永遠的安歇吧,這個後宮從此以後就交給兒媳吧!”
她轉身託着銀盤便走,只是走到門口時,她又似想起了什麼的突然改變了主意轉過身再次來到靈棺前:“我記得,我剛入宮那會兒,你是賞了我一個耳光的是不是?”
她俯下身子低低的問,恍若二人的私語,可是話音才落,她便一腳踢在棺材上:“而今,我還給你!”
她滿意的聽着靈棺發出的一聲脆響,這才舉步往外走去。
雖然她從入殿到離殿的過程,至始至終每一步都格外的輕。可是在這死寂的大殿內,她的每一步也格外的突兀顯眼。
龍飛天看着她最後的那一腳動作,攏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捏成了拳。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的歹毒心腸居然用到了他母后身上!
生前,他從未曾爲母后做過什麼,這一次,就當是他爲母后做的吧!
他一個疾步掠身,在那女子還未能開門之前便捂了她的脣將她拖入了內殿。同時一把沾了血的匕首驟然抵在她的頸脖之上。
女子驚呼了聲,所有的聲音卻都悶在了他的掌心裡。
她下意識的抓住了龍飛天的手,長長的指扎入他的手背驚慌的搖了搖頭,龍飛天的匕首再次逼近了幾分,刺得女子頸脖生痛,女子恐懼的睜大眼,急急忙忙的搖頭,這次卻沒有再發出半點聲音。
龍飛天猶豫了下,半響鬆開捂着她嘴脣的手。可是匕首卻沒退離半分。
“皇后娘娘?……如今看來你的確不是個簡單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