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傻女人!”白如玉也不知該如何說她,一想到她可能已經死去,一顆心又疼又亂,而花容千黎又身中蠱毒,若不是還有花容千黎的事情讓他硬撐着,或許他早就倒下了。
這些時日李時光葬身火海,花容千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朝廷又發生了不少的事情,全都是他在住持大局,此時蘇沐回來,終於可以幫他分擔一些了姣。
尋了個位置入座,白如玉親自倒了茶水,臉上的憂慮並沒有因此消失,“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變成這樣,也不知是木盛開本性如此,或是因愛生恨。只是我沒有料到她竟然變得如此歹毒,之前我一直不相信木盛開會與巫蠱牽扯上關係,在千漓蠱毒還未發作的時候,我與他都派了探子去青北查探,這才查出木盛開的孃親木夫人年幼時曾去過苗疆幾年,也就是那些時候學習了些巫蠱之術,這些巫蠱之術便是盛開在回去青北養病的那兩年跟木夫人所學的。這一次她聯手尉遲念將時光殺害,又害得千漓如此,蘇沐,你別爲她求情,這一回說什麼我都不會放過她,包括青北!她要爲自己所犯下的錯誤負責!”
不過這回皇上已經下了聖旨,押青北郡守一家前往皇城覲見,就算不誅殺九族,木家也會因爲殺害皇族而受到牽連,只不過他白如玉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木盛開此時身處何地?”蘇沐面無表情地問道。
已被打入天牢,今日她所受的苦全是她罪有應得秈!
蘇沐頷首,“等明日我再去看看她,當初我要離開的時候告誡過她,沒想到她竟然做到如此地步,我自然不會爲她求情,你想怎麼做便怎麼做吧。”
但是最後一面,還是要見的。
這一次她的所作所爲,絕對不能被原諒!
蘇沐緊緊地握着拳頭,緩緩地閉上雙眼,似乎看到了烈火中李時光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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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森幽暗的地牢裡,散發着一股黴味還夾雜着一股惡臭。
一身着囚衣的女子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臉上染上了血跡,而她臉上的那一道傷疤此時看起來尤其明顯,她一身白色囚衣此時沾染了血跡,一看便是用了重型。
木盛開的雙眸透露出絕望,渾身的疼意讓她感到麻木,她看着地牢四周冰冷的鐵欄杆,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李時光也會落得如此下場。
而還是她最好的同窗將她送來這裡!
每日的嚴刑拷打,如一日三餐,卻又不打中要害,每日的傷疤都是新舊交錯,在她的身上已經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膚。
這幾日不知爲何無論她怎麼催動體內的蠱毒,心口的疼意逐漸減輕,知道現在疼意不在,難道花容千黎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如果感覺不到心口的疼意,那便意味着花容千黎不再想念她,花容千黎怎麼可以不想念她,爲了得到他,她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眼裡的恨意明顯加深,她恨不得現在就衝出牢房跑去九王府裡一看究竟。
她在這裡心心念唸的都是他,甚至還希望可以利用蠱毒的發作讓花容千黎不顧一切將她救走,可是這麼多日了,花容千黎沒有到來,甚至連心口的疼意也逐漸減少,直至今日完全消失。
不論她怎麼催動體內的蠱毒,一次又一次的,她身子裡的蠱毒猶如銷聲匿跡一般。
這不可能!
難道……木盛開的雙眸一轉,難道他們找到了可以解蠱毒的人?
她對蠱毒所學的不深,僅從她孃親那邊學了一些,並且在她養病的那兩年裡也養了幾隻蠱蟲以防萬一,但她並不精通巫蠱之術,如果有人解了花容千黎的連心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那麼會是誰呢?
“咳咳——”
不遠處的牢房裡,傳來了幾聲劇烈的咳嗽聲,一聽到尉遲唸的聲音,木盛開勾起一抹狠戾的笑容,讓她一張臉看起來猙獰無比。
“玉池……不,尉遲念,你活該有今日的下場,若不是你,我會在這裡陪着你嗎?”
不遠處的牢房內咳嗽聲依舊,卻似乎沒有理睬她的打算,剩下木盛開獨自歇斯底里。
沒過多久,遠處傳來了腳步聲,木盛開也是習過武的,耳力不錯,聽着腳步聲分辨出有五人左右正朝她這邊的方向走來。
今日的刑罰纔沒過多久,難道又來鞭撻她了?
每日三十鞭的刑罰,已經將她打得死去活來,難道今日還要加劇?
一想到鞭子落在她身上的疼意,那一種無休止的疼意讓她冒出了一層的冷汗,汗水沁在早已皮開肉綻的傷口上又是一陣刺激性的疼意,讓她一口氣差點兒喘息不上。
木盛開趴在那裡,暗暗祈禱,雙手揪着地上的稻草劇烈地顫抖着。
而不遠處的尉遲念似乎也聽到了那在寂靜中顯得越發清晰的腳步聲,她停止了咳嗽,甚至連呼吸也都放輕了。
每日的刑罰讓她害怕,甚至幾次恨不得就此死去,也省得這樣沒完沒了地折騰她。
她家破人亡,她不過是想要報仇,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聲音越來越近,兩個趴在地上的女子皆都屏住了呼吸,變得戒備起來。
“蘇公子,就是這裡了!木公子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探望,請不要爲難小人!”一旁的獄卒一臉的懇求。
蘇沐頷首,“我明白了!你們若是不放心,可以留在這裡。”
蘇沐的聲音!
木盛開充滿絕望的雙眸瞬間明亮起來,儘管身子虛弱,可她還是大呼出聲,“蘇沐,救我,我在這裡啊,蘇沐,你快救我出去,蘇沐……”
一身天青色如煙如霧的長衫,看起來質樸,可是那面料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上等的布料,藏青色的靴子不染塵埃,此時的蘇沐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站在牢房外居高臨下地看着匍匐在地的木盛開。
她一身斑駁血跡,形容狼狽,特別是那一張本是清秀的臉此時已經完全毀了,一道手指粗的長疤痕從眉尾一直蜿蜒而下,壞了整張臉的清秀,還有那一道道鞭打而成的傷勢幾乎劃花了她一張臉。
新舊傷勢交錯,很顯然她在這裡每日所受的刑罰不少。
木盛開一點一點地爬到外邊,擡起了臉,眼裡洋溢着希望,“蘇沐,你是來救我的嗎?蘇沐你快救救我,如玉他變了,他竟然將我送至官府,讓他們將我打成這樣,蘇沐……你快救我出去啊,在這裡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們每日都打我,沒完沒了的,再這樣下去我會死的,他們會打死我的!”
“木盛開,你可曾後悔過?當初我的告誡你都聽去了哪兒?”
後悔……
“呵呵……”
說到後悔的時候木盛開突然就笑了,“後悔什麼?我最後悔的便是沒有在第一時間裡得到千漓的喜愛,我什麼都比李時光好,爲什麼他就看不上我?爲什麼?我錯了嗎?”
“死不悔改!”
他淡漠出聲,看到已經淪落如此地步的木盛開竟然還沒有悔意,蘇沐的心境是平靜的,這一路上他聽來了太多她的所作所爲,所以見到木盛開的死不悔改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否則他之前也不會一再地勸告她了。
自作孽不可活!
木盛開臉上的笑容突然就消失無蹤了,她死死地盯着蘇沐,“這一趟過來,你不是來救我的對吧!是不是你解了千漓的蠱毒?”
否則,她不會突然就感覺不到的。
蘇沐淡漠這一張俊秀美麗的容顏,垂眸看着匍匐在地的木盛開。
“我來此一趟,是來見你最後一面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總該有一個了斷,我過來與你說一聲恩斷義絕吧,往後你的事情我不會再插手,就當從未認識。”
“你什麼都不問我,不肯聽我的解釋,就這樣給我判了死刑,你還是我認識的蘇沐嗎?蘇沐,你怎麼也可以如此糊塗,就算是我殺了李時光那又如何?我不過是爲了得到千漓,誰讓你們一個個明知道我喜歡他卻還不肯幫我?你們一個個簡直就是讓李時光給迷惑了心智!恩斷義絕,一個個跟我恩斷義絕,你們好狠的心啊!”
她發了瘋一樣,一頭散亂的長髮蓬鬆地披着,此時看起來猶如厲鬼。
“不可理喻!”
看來與她已經沒什麼話可說了,就算說了她也聽不進去。
蘇沐看着處於瘋癲的木盛開,又想起記憶中一身男裝的木盛開,兩張臉怎麼也對不上,突然覺得嘲諷了起來,連同以往的記憶讓他一想起來就感到難受。
話既然說完了,他也沒有留下的必要。
如今的木盛
開,已經與記憶中的木盛開完全不一樣了。
蘇沐面無表情地離開,身後匍匐在地的木盛開在看到他離開的時候,瞪大了雙眼。
“蘇沐,你竟然不肯救我,只要你肯救我,白如玉就不會置我於死地,蘇沐,你給我站住,蘇沐,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蘇沐,你站住,蘇沐——”
腳步聲逐漸遠去,直至消失,蘇沐這一轉身就再也沒有回頭,就連她的呼喚也充耳不聞。
“呵呵呵呵……”
虛弱的笑聲在寂靜的牢房裡響起,染上了嘲諷。
“你笑什麼?”
陰森的聲音響起,木盛開朝着不遠處的尉遲念望去,此時的尉遲念依舊趴在地上,銀鈴般的笑聲自她的口中溢出。
尉遲念朝她這邊望來,滿是血痕的臉上染上了笑意。
“衆叛親離的滋味如何呢?我尉遲念雖然很遺憾沒有弄死花容千黎,可是弄死一個李時光也足夠讓花容千黎痛苦萬分了,這樣讓他活着倒也好,我要他活在愧疚之中,活在痛苦之中。”
那眸光如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獵物,“你這個賤人,都是你害我如此的,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尉遲念淡然一笑,“那麼就看看我們兩個人誰的死法更難看吧!”
進入天牢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沒有將來了,等待她的唯有一死。
死了倒也是種解脫,她再也不用活在仇恨裡,不用這樣苟且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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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往西,不曾停歇,玉無暇在做些什麼呢?
蘇沐看着探子帶來的消息,此時也只有先將玉無暇的事情放在一邊,這些時日花容千黎服用了他開的藥方,身子已經有所好轉,也差不多可以解蠱毒了。
他起身朝着花容千黎的房間走去,看着正喂着湯藥的南胭脂,南胭脂聽到聲音回頭朝蘇沐露出笑容。
“蘇公子來了。”
蘇沐點頭,見湯藥已經喝完便道,“你先出去吧。”
“是。”
南胭脂朝着難得清醒的花容千黎露出一抹笑容,屬下就先告退了。
她起身收拾好東西這才離開。
蘇沐在牀榻旁的凳子坐下,“你可是醒來了,我來此幾日都見你昏睡,好好養着身子,過兩日我替你解了連心蠱。”
“本王真中了蠱毒?”不過蘇沐能夠趕來這裡看來他這些時日確實都在昏睡,很多事情都不知曉,也不知朝廷此時如何。
蘇沐頷首,“嗯,連心蠱,會讓你失去很多重要的記憶,而讓你記住給你下蠱的人,你每日會想她念她,縱然對方是你所討厭的人,只要對方催動體內的蠱,你便能爲她傾盡一切。我知道你極力在用自己的意志力與內力來控制蠱毒,也正因此你的身子纔會虛弱如此。”
花容千黎聽到這話神色微變,“李時光給本王下的蠱毒?”
如果真是蠱那只有這樣一個解釋了,否則他現在怎麼會突然想到她?
只覺得一顆心空蕩蕩的難受。
向來面無表情的他此時臉色微微一變,似在隱忍着心裡的怒氣。
“千漓,這些時日發生了很多事情是你所不知的,給你下蠱的人是盛開,早在你們去了北里縣城的時候他就給你下了蠱毒,而後控制你的心智,並且讓你遺忘了最重要的人。你現在失去了不少的記憶,時光不是毒害你的人,相反她用了血救你,否則你現在的情況會更糟糕。如今她讓盛開一把火燒死了,她是你最愛的人。”
他知道這個時候與花容千黎說這些沒什麼用處,花容千黎對李時光的記憶大部分都是去了,只怕所記得的是剛剛認識的時候,如今他記得李時光的不過是個梗,細節已經沒了。
花容千黎閉上了雙眼,木盛開給他下蠱毒?
他們是若年同窗,木盛開怎麼會給他下蠱毒呢!
還有李時光怎麼會變成他最愛的人?他愛過嗎?
“盛開人呢?”他緩緩睜開雙眼問道。
“她勾結尉遲念謀害你與時光,已經被打入天牢,此事皇上全權
交給七王爺處理,正等候發落呢!”
“你去將如玉喊來,本王有事問他,近日來朝廷的事情都虧了他!”
他擡手捂着有些沉重的腦袋,又問,“本王似乎記憶混亂,甚至有些想不起來,這些可有法子恢復?”
如果真是木盛開給他下的蠱毒,那麼就沒有救她的必要。
“你現在體內的蠱毒已經得到了控制,就算盛開催動她體內的蠱毒也無法影響到你,你身子還虛了些,好好養着,過兩日我給你驅蠱。我去喊如玉來吧。”
蘇沐看了一眼花容千黎的精神狀況,面無表情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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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草薰香,是一味連心蠱喜歡的味道,就算是在沉睡的時候也能醒來。
花容千黎看着蘇沐手中森森刀刃,而此時他正用鋒利的刀刃在他的胸口劃出一個口子,甚至可以聽見皮肉被劃開的聲音,那些疼意對他來說微不足道,而後只見蘇沐點燃了薰香,將薰香移到他胸口正冒着血的傷口旁。
白如玉拿着一隻瓶子,另一手拿着一雙筷子正在一旁等候着。
三人皆都屏蔽了呼吸,似乎生怕驚擾了一會兒會爬出來的蠱蟲。
這連心蠱對於自己喜歡的味道很執着,雖然不怕它再不出來,可這傢伙容易擔驚受怕,鑽進鑽出的時候可是要損壞花容千黎的身體。
他此時的身子可是經不起太大的折騰。
薰香的味道很濃郁,而且還帶着血腥的氣息,嗅起來可以說是難聞。
三人等了些時候,突然的花容千黎只覺得心口一疼,似有東西要破繭而出一般,掙扎着,撞擊着,比什麼時候都要疼。
疼痛中,他突然想起一幕,一個明媚的女子被他緊緊抱在懷裡,痛苦地掙扎着,她的雙手緊緊捂住了心口的位置,在他的懷裡疼得死去活來。
而那一張臉逐漸清晰,竟然是李時光的模樣。
一頭青絲垂落,臉色蒼白,青絲沾染了臉上的汗水,而他則是溫柔地將她臉上的髮絲撥開,心疼而無措。
疼意越發劇烈起來,蘇沐看到花容千黎慘白的臉色,知道他此時的痛苦,便道,“連心蠱與心臟連在了一起,此時正在剝離,會疼上一段時間,你堅持住了,如玉,你注意着一發現蠱蟲的時候立即將蠱蟲夾起,必須眼疾手快!”
白如玉專注地盯着花容千黎心口的位置看,那裡正冒着鮮血,此時尚無動靜。
“我明白,你放心吧!”事關花容千黎,他自然竭盡全力。
花容千黎一直咬緊了牙關,任冷汗沁滿了額頭,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一聲也不肯哼出來。
終於在等了近乎一炷香的時候,傷口處還在往外冒的血液似乎有了波動,而後可以看到一個烏黑的腦袋逐漸而露了出來。
蘇沐示意白如玉還不及,這只是露出個頭而已。
她將薰香更靠近了些,果然看到那烏黑的腦袋越露越大,最後露出一個大拇指指甲蓋大的烏黑的腦袋,還有一截胖乎乎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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