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花容拂曉依舊住在拂曉樓,卻沒有入住自己的房間,而是住在了當初李時光住了將近三個月的房間。
這臥房每日都有人打理,看起來乾淨無塵,他一直等着李時光還能入住進來,奈何等了這麼久,等來的卻是這個噩耗。
他從懷裡將那一支墨玉簪子取了出來,擡手輕輕地撫摸上面的葉子,還有那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花苞,與他當日所想要送她的那一支簪子不過是多了一個花苞的區別姣。
他取出想要送給李時光的墨玉簪子,兩支簪子放在他的掌心裡,忍不住一聲苦笑,“時光,如果當初你選擇了我送你的簪子,選擇了我,也就不會有現在的事情發生了,我會讓你當這七王府裡的女主人,會讓你一輩子不受任何的人欺負,我與你說了多少回,只要九皇弟他們放過木盛開,那個女人是不會放過你的!爲何不相信我所說的話?秈”
緩緩地閉上了雙眼,他的心疼得不能自己,理智上告訴他李時光一定還活着,可是這麼渺小的希望,他又該去哪兒尋找?
“九皇弟,李時光出事也有一半你的責任,今日起,我們就拭目以待吧!此仇,不能不報!”
他要他後悔,後悔他的不懂得珍惜,明明在得到她的心之後還要如此。
他也要他後悔他的心慈手軟,如果早一日除去木盛開,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嗎?
“來人啊!”花容拂曉輕輕地開口,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安然守在外面,聽到裡面的動靜立即推門而入,“屬下在,七王爺有何吩咐?”
“讓天牢的人好好地招待木盛開與尉遲念,好好地招待着,別把人給弄死了就成!”
他要她們吊着那麼一口氣,受盡刑房裡的折磨。
縱然知道殺害李時光的兇手此時受到了懲罰,可他一點兒也不開心,他想念她,已經想得快要發瘋了!
一滴清淚淌落眼尾,無聲地沒入了濃密的髮絲。
安然看到花容拂曉的淚水,眼裡有着驚詫,“屬下明白!九王爺,人死不能復生,請節哀順變吧!”
花容拂曉懶得開口,只擡手揮了揮示意他可以離去,只覺得心中一片填不滿的空虛。
安然無奈只能行禮退了出去。
他將那一支李時光戴過的墨玉簪子輕輕放在脣上,原來思念一個人真的會心痛。
他想念她巧笑嫣然的模樣,想念她偶爾的尖酸刻薄,想念她練武時的拼命與執着,她的優點與缺點在這一刻對他來說都是極爲珍貴的。
如果李時光真的死了,那一日她在遭遇不測的時候,他甘願陪伴她葬身火海,也好得一個人在這裡不知道該怎麼辦。
碧落黃泉,他願意陪伴在她的身邊。
若是沒死……又該去哪兒尋找?
在他的懷疑中,一切似乎成了謎團,連他也看不清楚了。
他緩緩地閉上了雙眼,輕聲呢喃,“李時光,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愛你……”
他的第一次心動,也成了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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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西樓被燒燬的第七日,蘇沐帶着玉無瑕趕來了。
這一路上,蘇沐除了每日的趕路,還從白如玉給他的信裡猜測出花容千黎所中的蠱毒可能是連心蠱,便在趕路的途中研製出解藥,此時只需要確定花容千黎所中的蠱毒是不是連心蠱。
蘇沐與玉無瑕的到來讓白如玉鬆開了一顆心,苗疆的柳瑤他們,雖然已經得到了他們的消息,不過距離趕來皇城還有好些時日,幸好此時蘇沐已經趕來。
一羣人沒有回七王府,這些時日全都住在李時光的閣樓裡,李時光出事之後,雲見玉就已離開,他們一羣人便在閣樓住了下來。
本該是李時光的家,前些時日還在慶祝新家,燈籠、窗花、對聯全都還是嶄新的一片喜慶,可是此時卻顯得冷清了許多。
真正的主人已經不再。
蘇沐看着閣樓,看着那偌大的院子,一路上聽聞來的不少消息,但是未得到白如玉他們的證實,那些消息他不願意相信!
白如玉親自將他們迎進了閣樓,在看到蘇沐的時候白如
玉上前給了他一記擁抱。
“你可算是趕來了,你若再不來,不知道千漓的情況該變成什麼樣子了。”
而後他擡頭看到玉無瑕那一張與李時光如出一轍的容貌,心下黯然,鬆開了白如玉朝他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玉無瑕也輕輕一頷首。
蘇沐面無表情,並沒有急着去看花容千黎,問道,“一路上我聽聞了不少的事情,不知真假,時光人呢?怎麼不見她來接待?”
玉無瑕也急迫地朝着白如玉望去,“宮主人呢?”
既然他們已經知道他得身份,便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
白如玉愕然,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只是那一雙眸子裡承載了許多的傷痛。
“宮主人呢?”玉無瑕見白如玉不語,立即又問。
想了想,覺得不對勁,“雲見玉應該是跟在宮主身邊的,怎麼連他也不見人影?”
白如玉也知道隱瞞不了,或者他們早已知道結果,只是不肯承認,他深呼吸了口氣,才沉重地開口,“木盛開給千漓下了蠱毒,時光爲了讓木盛開給千漓解蠱,便隻身去了月下西樓,沒想到木盛開卻聯合玉池,也就是尉遲念先在薰香裡做了手腳,而後一把火燒了月下西樓。時光她……未能逃出此劫,葬身火海,後來找到了她的骨灰,已經由雲見玉帶走了。”
“不可能!宮主怎麼可能會死!”
玉無瑕立即跳了起來,惡狠狠地瞪着白如玉,“你胡說,宮主不可能會死,小小一個木盛開怎麼可能得逞,我不相信!”
一路上聽到不少謠言,蘇沐雖然做了最壞的準備,卻沒想到從白如玉口中聽到事實會這樣難受,他面無表情地閉上了雙眼,掩藏了眼中濃郁的傷痛。
李時光怎麼就死了呢?
他看她的面相並非短命之人,相反,那是富貴之相,甚至可母儀天下。
“骨灰由雲見玉帶走?雲見玉去哪兒了?”
他是不相信無所不能的宮主會死,除了宮主自己不想要活命,否則天下人沒有人可以取走她的性命!
可是轉念一想到宮主所練的前世今生,李時光那麼弱的一個人,能夠抵擋得毒藥,能夠抵擋得火海嗎?
白如玉搖頭,“雲見玉在事發當日就離開了,不知所蹤!”
“我去找他!”
玉無瑕哪兒還能夠待得下去,這事情他不弄清楚,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眼見玉無瑕要走,蘇沐擡手拉住了他的手,“急什麼?你現在去追已經有些時日了,你能立即追得上嗎?”
“哼!”
玉無瑕狠狠地甩開了他的手,“不是你的宮主你自然不痛不癢!”
蘇沐面無表情地重新抓住他的手,“你現在去也沒什麼用處,等我醫治好了千黎,就與你一塊兒。”
玉無瑕一愣,蘇沐想同他一起去找雲見玉嗎?
白如玉見他們兩人舉止如此,心中雖然疑惑,卻也沒有多想,“蘇沐,我帶你去看看千漓的情況吧,他的許多記憶一日日減少,特別是關於李時光的記憶幾乎快要忘光了。”
蘇沐看了一眼玉無瑕示意他稍安勿躁,這才點頭,“走吧!”
玉無瑕心中雖然惦記着李時光與雲見玉,但也知道此時就算他追趕上去也於事無補。
兩人隨着白如玉一同上了臺階,樓梯口處的第一間,白如玉推門而入,三人進了房間,此事花容千黎正在沉睡。
面色蒼白,臉上也消瘦了不少,不到一年的時間,可看到他這副樣子,卻似乎相隔了許久。
蘇沐看着花容千漓的情況確實很糟糕,便道,“如玉,你替我好好招待無暇,你們都出去吧,我給千漓看看。”
玉無瑕淡然地瞥了一眼躺在牀榻上的那男子,那目光猶如看死人一般,畢竟李時光出事他逃脫不了責任。
當時深情款款,可是現在呢?
白如玉雖然對玉無瑕看花容千漓的目光感到不悅,但想到他是蘇沐帶來的客人,自然也得給蘇沐一個面子。
再者玉無瑕有這樣的表現也是因爲李時光的關係。
兩人離開了房間,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蘇沐看着昏睡的花容千黎,給他把了賣相,又拿起匕首在他的指尖劃了一道口子,從傷口處擠出了幾滴血裝入陶瓷杯子裡嗅了嗅血的味道,又去看血液的顏色,果然比一般人的血液要暗色了許多。
是連心蠱,中連心蠱的人血液偏暗,類似中毒,血腥的味道極重。
幸好是連心蠱,與他猜測的一致,否則他還要重新研製解藥,那又要費上許多時日。
他將帶來的解藥倒出一顆塞入花容千黎的口中,迫使他吞下,他消失的記憶或許可以恢復,只不過恢復的可能性不大,還得看他自己的情況了。
但情況也許沒有他想象的那樣差,因爲在他的體內他感覺到了一股力量正在慢慢地修復他被連心蠱所傷的五臟六腑,雖然很緩慢,可確實存在,否則以他這樣的情況,只怕早已更爲嚴重了。
連心蠱危害很大,甚至在中了連心蠱之後一年之後若是沒有徹底清除蠱毒,那麼必定腐蝕心脈,而後消瘦死亡。
木盛開在下蠱毒的時候可知道連心蠱的危害?
或是她一開心就存心想要弄死花容千黎了?
他覺得花容千黎體內的那一股力量有些熟悉,可他並不確認是不是如他所想那樣。
看到蘇沐出來,白如玉立即迎了上來,情況如何?
蘇沐搖頭,“情況很不好,但命是保住了,只是丟失的記憶能不能找回來那就很難說了。如果時光已死,我建議記憶丟了就算了,省得他想起以往的事情,痛不欲生。”
他是知道花容千黎的感情,否則也不會這樣說,就因爲愛得深刻,等到他完全記起之後,只怕他們失去的不止是一個李時光了,還有花容千黎。
白如玉沉默,許久之後他搖頭,“怎麼可以忘記?就算李時光已死,誰都可以忘記,唯獨千漓不行,若不是爲了他,李時光又怎麼可能去見木盛開,也不會被她所殘害了。你知道嗎?那一場火燒了一天一夜,想去救她也來不及了。”
蘇沐想象着當時的慘烈,也沉默了下來,倒是一旁的玉無瑕開口了,“他忘記了倒好,那麼宮主呢?白如玉,你不是我們宮主的結拜兄長嗎?這個時候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白如玉道,“我是時光的兄長,但千漓也是我的兄弟……”
“行了,這些往後再說!”
蘇沐面無表情地打算了他們的話,“先說說千漓的情況吧,其餘的等之後再解決,千漓如今身子太過虛弱,無法將蠱毒取出,否則只怕要危及他的性命,現在我給他吃了些藥,可控制蠱毒讓蠱蟲暫時處於昏睡狀態,等身子再養個幾日我再替他取出蠱蟲。此時就算木盛開催動蠱毒,千漓也不會受到影響。”
白如玉頷首,“我相信你!這些時日宮內來了許多太醫,可都束手無策!幸好你趕來了!”
玉無瑕抿了抿脣,這麼說來蘇沐還想着讓他在這裡住下了?
明知道一路上他一心牽掛着李時光,此時他竟然還有心思留在這裡,不論李時光生死,他唯有找到雲見玉才能知曉。
他始終相信區區一把火那是燒不死宮主的!
就是那時候是李時光!
如果區區一個木盛開可以要了宮主的命,那麼這些年來宮主不知死過多少次了!
一夕可斬殺萬人,江湖上的女魔頭可不是這麼輕易就被人殺死的!
玉無瑕沒有再說話,而是直接轉身離開,蘇沐既然想在這裡住下,那就住着吧!
蘇沐見玉無瑕大步走出了閣樓,看了一眼白如玉便也起身大步朝外走去,一把將玉無瑕拉住。
“不是說了我跟你一塊兒去找嗎?怎麼又想着自己走了?”
玉無瑕一把將他的手給甩開,“蘇沐你給我看清楚了,我玉無瑕是個男人,可不是你可以這樣隨隨便便就可牽扯的,你想要留下來那你自己留下,你有你留下的理由,我也有離開的理由,別以爲你救了我一命,我就該事事順着你!”
他是想讓蘇沐加入奪魂宮,可如果宮主都沒了,奪魂宮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他還要蘇沐做什麼?
“等我將千漓的蠱毒解了,我就同你去,你還在乎多在這裡待上幾日嗎?再說了,如果
時光已死,你就是現在趕着找到他們也沒多大用處。”
“冷血!還說喜歡時光呢,我看你所喜歡的應該是裡面那躺着的人吧!不過也是,殺害李時光的人乃是木盛開,木盛開與你們幾人同窗情誼,若不是你們一味容忍,李時光會遭遇這些事情嗎?等我與雲見玉確認過,如果李時光真是因你們而死,那麼我奪魂宮必定與你們爲敵!”
玉無瑕懶得再理會他,乾脆施展輕功離去,一眨眼就不見了人影。
看着玉無瑕的消失的身影,蘇沐有些無語,“如玉,下令讓你的人追上玉無瑕,我要知道他的行蹤!”
等醫治好了花容千黎,他再去追他罷了。
他是喜歡李時光,李時光已故,那麼他便珍惜眼前人,雖然也覺得惋惜心痛,也後悔當初想要離開江南的時候,沒有將她強硬帶走。
若是跟他去了江南,李時光會是快樂的,也不會遇上這一劫!
白如玉頷首,“我明白了!”
他讓人將南胭脂尋來,吩咐了一通才揉着發疼的額頭,“別的先不說了,說說千黎的病情吧,他的記憶真的沒有辦法恢復嗎?我還是希望千漓可以記得時光,就算他想起來的時候痛不欲生,可也不能就這樣忘記了李時光,她爲他犧牲了這麼多……”
也不是沒有希望,我發現他體內還有一股力量的存在,不是內力,但卻在逐漸地修復着他被連心蠱傷害的地方,也許這一股力量會幫助他不過可能一年,可能三年或是五年或是更久遠。
白如玉微微鬆了口氣,最起碼的還有希望。
想起這一點,蘇沐問道,“這些時日千漓是否有吃過什麼珍貴的藥材?如果能夠查得出來,讓他多吃幾次,效果可能更爲明顯。”
“珍貴藥材……”
白如玉想了想這些時日花容千黎的飲食,還有太醫給他開的藥材,最後搖頭,“並沒有什麼珍貴藥材,這些時日太醫給開的藥方都是一些強身健體的,而云見玉之前也給開過方子,也是些強身健體提神醒腦與補血的藥材……等等!”
白如玉面色微微一變,突然想到一事,“難道是……時光?當日她與我提起她的體質,曾說過她之前在北里縣城中了蠱毒發作兩次之後,蠱毒就在她的身子裡無法存活,直接從她的心脈爬向了掌心,噬心蠱自己跑了出來。她還說若是千漓喝了她的血是否能夠抵抗蠱毒,難道你所說的便是時光的血液?”
當日不是答應他不會用自己的血液餵養花容千黎了嗎?
蘇沐沉思了一會兒,“如此倒也有些說得清了,李時光的體質特殊,血液我雖然沒有研究過她的,但或許真有這樣的效果。那麼可真虧了她的血液,否則千漓的情況只有更爲糟糕。”
想到此他輕嘆了一聲,李時光付出了這麼多,或許真不該讓花容千黎將她忘記的。
白如玉說的沒錯,誰都能忘得了她,唯獨花容千黎沒有這個資格。
“這個傻女人!”白如玉也不知該如何說她,一想到她可能已經死去,一顆心又疼又亂,而花容千黎又身中蠱毒,若不是還有花容千黎的事情讓他硬撐着,或許他早就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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