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芷昏迷了兩日。洛麟天跟楊煜旻亦在榻邊守了她兩日。
這種怪異的關係不知是從何而來的。
骨念慈雖是神醫,但起死回生之事跟他也沒多大關係。對於雲卿芷的小產他束手無策。而云卿芷臉上潰爛的傷疤他也無法讓它痊癒。
“不要……不要……”雲卿芷的手胡亂在空中瞎比劃。因爲被煙火薰得,她的聲音有些蒼啞。
洛天麟立即握住她的手。“沒事了……卿芷。”
雲卿芷滿頭大汗。一雙驚慌的水眸猛地睜開。她看洛天麟的眼神有些陌生。這樣的神色讓洛麟天下意識的鬆開了手。
楊煜旻在後面站着,深沉的凝視着雲卿芷。
“楊煜旻呢?”這便是雲卿芷清醒後說的第一句話。
洛麟天嘴角快要形成的弧度瞬間又化爲一字。他板着臉朝身後看去。
很明顯……她全部想起來了。
“輕兒……”
雲卿芷艱難的從榻上坐起來,她疏離而清冷眸子微微瞟了洛天麟一眼,沉着臉,遂把目光投向楊煜旻。
一見這種神情。榻前二人的心一冷一熱。心思各異。
像!太像了……以前的雲卿芷又回來了!兩年前的雲卿芷就是這麼孤高。
“你……沒事吧?”她一字一頓的說着。她記得在她被火舌包圍時,楊煜旻曾欲破火而入。
楊煜旻的神色有些侷促。“無事。”
“或許你不該救我。因爲……”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楊煜旻打斷雲卿芷的話。畢竟當年的事也不是君墨輕一人的過錯。君墨輕只不過是一個女子怎會懂得那麼多政要?她只不過是爹爹怎麼說她怎麼做罷了。
在這種不協調的氣氛下,最尷尬的莫過於洛麟天。因爲他們二人的對話。他完全插不上嘴!
“嗯……那就算了吧。畢竟我也回不去了。”因爲她是仙翎國的罪人。回去了只會連累族親罷了。
雲卿芷垂眸扳弄着自己的手。就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
顯然她還在爲當年幫助宇文焱謀反一事心生愧疚。“全部都怪我……若是當年我信守承諾,帶你走,就不會落得今日的局面。”
雲卿芷搖搖頭。她含着慘淡的笑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當年原本是約定好了的,可你爲何失約?”
“你爹派人送信到將軍府,信上說你後悔了……”這是楊煜旻最遺憾的事。他當初怎麼就對君墨輕那麼沒有信心呢?他當初若是問清楚就好了。
洛麟天不想再聽下去。這種感覺真的很彆扭。
他見反正無人理會,便靜靜的出去。
骨念慈早在寢殿外等候良久。見人一出來,他趕忙迎上去。“怎麼樣?聽丫鬟說醜女人醒了。”
洛麟天微微頷首。
“這就好……若是再不醒,恐怕就沒那麼容易醫治了。”骨念慈自言自語道。魅惑的狐狸眼一轉,他便發覺洛麟天的臉色不對勁。“麟天……你怎麼了?唉……你怎麼把楊煜旻跟醜女人留在一屋了?”
“他們真心想見……本王攔得住?”
“女人心海底針!醜女人看着蠢,其實心裡長了七八個窟窿。孰優孰劣她會看不出?”骨念慈皺着眉低聲安慰道。“麟天……只是對不住了……她腹中的胎兒……”
不料洛麟天卻笑了。“此事跟你無關。這是本王的過失。而且……就算卿芷平安無事,本王也不打算要這個孩子。”
骨念慈聽不懂洛天麟的意思。他正想發問時洛麟天道:“卿芷的身子實在太弱了。她不能冒一絲一毫的風險。”
此話雖然平常,但在骨念慈心中久久迴響。一個男人爲了一個女人能做到如此……也真真絕了!
“我來這裡是跟你告辭的。既然醜女人身上的蠱已被衝破。我想這裡也沒用得着我的地方了……”骨念慈到石桌邊把包袱拿起來。臉色很悲切。
真相大白了!一切都該結束了!
“骨念慈……多謝!”洛麟天冷着眉目,冷如冰霜的口出這幾個字。
雖只是寥寥數言,但骨念慈的心卻是溫如暖陽。他猶記得他第一次見洛麟天的情景。
那是在一個秋日中。萬葉瀟瀟落。涼風席捲。
墨池城處在偏遠荒涼之地。恰好是洛麟天當權。
他被江湖中人追殺,跟着難民一路逃進了城中。
他武功很爛,顛沛流離了一路。終於在墨池城歇了腳。
可才一進城便有官吏前來巡查。骨念慈原本以爲是要盤查戶籍……在角落中急得團團轉。
烏央烏央的難民坐在城門口怨聲載道。
就在這時洛麟天卻如天神般的出現了!他身着玄色的錦文衣袍,身上的玉冠玉帶散發出清冷的氣質。
他仍記得洛天麟站在城門前睥睨衆生的神情。面對難民時他的眼神不會讓人體會到疏離。沒有當官人的俗氣。
沒想到世間還有看起來這麼順眼的男人……
沒遇見洛麟天之前,骨念慈一直覺得自己很好看……
“你們沒有戶籍就罷了……不過,你不能進來。”洛麟天尖銳鋒利的盯着骨念慈。
骨念慈的心砰砰跳。這完全是被洛麟天給嚇得。因爲他無比肯定洛麟天說的人是他。儘管他沒有明確指出是誰。
一大批難民被南華迎進城池。唯有他站在原地,盯着難民一個一個歡快的進城。
而此事的始作俑者卻負着雙手,面無表情的盯着他。
“大人……我可是良民。你看我骨瘦如柴的……”骨念慈裝可憐。
洛麟天勾起滲人的笑。“朝廷跟江湖向來不勾結。若是讓你進了城,本王恐怕就洗不清了。”
骨念慈心尖顫了顫。那個男人居然知道他的身份。“既然大人知道我的身份……爲何還要爲難?”骨念慈可是神醫。江湖衆星捧月的對象。
各個幫派都想把他收入?下。甚至連當朝的雲丞相都費重金想收了他。
可這個男人卻似乎沒這個意思!
骨念慈覺得心靈受到了傷害。
“在本王眼裡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有價值的,另一種是沒價值的……”
“我自然是前者!我可以給人治病……我神醫的名號可不是浪得虛名。”
……
當然,在好久以後,骨念慈才意識到洛麟天當時是在欲擒故縱!不過他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