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好的糧食,自然不能被王綺芳及她想幫助的李家買到。
烏繼良雖然跟王綺芳做生意,大賺了一把,但是姐夫交代下來的大事,他卻不敢忘。
再說了,姐夫這次跟海城李家的爭鬥,也關乎自己的利益。
姐夫曾經許諾過,等他打敗李昌叔,奪得玄字十二號儒商銘牌,進了齊地儒商業協會理事會之後,便會想辦法給他烏繼良也弄個黃字儒商噹噹。
沒辦法呀,他們兩家雖然是關係莫逆的親戚,但生意場上無父子,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要得到儒商業協會授權,必須交付一定的費用,這是規矩。
嘿嘿,若是當了黃字號儒商,他烏繼良也不用每個月白白拿出那麼的銀子上交給鄭家了。
另外,等他成了真正的儒商,便能將生意正大光明的擴展縣城之外,而且還有可能參加京城組織的會展,結識趙會長或者趙二少爺呢。
有這麼多好處放在這裡,這一次,烏繼良也下了狠心,決定用盡渾身解數幫姐夫打贏這場豪賭。
除此之外,烏繼良還有一點想頭,那便是今年的齊地大部分地區都是災年,糧食肯定要漲價,雖然目前還沒有顯現出來,但爲商之道就是要未雨綢繆,等災情嚴重了,糧食短缺了,你再去收糧,估計連渣滓都剩不下。
以前他之所以肯將自己囤積的糧食賣給王綺芳,一方面是想賺取暴利,而更重要的一方面,則是因爲那些糧食都是陳糧,有些還是積攢好些年的黴糧。
這種糧食小範圍的在本地賣,沒有人舉報,還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但一旦流出本地,被人大面積的流動開來,再被儒商業協會糾察隊查到,等待他們的將是儒商業協會極爲嚴格的制裁,很有可能會被取消經商資格的。
想當年,他跟着姐夫設計周氏印花布的時候,用的就是這種法子,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讓週記被儒商業協會撤銷營業資格,最後逼得周老兒一把火將棉花園燒了,曾輝煌一時的周氏印花棉布也跟着煙消雲散了。
所以,想做生意,必須要學好儒商業協會的規矩,這規矩既是約束商人的桎梏,又是可以利用的得力武器。
也正是曾經成功借用規矩辦過事,烏繼良和鄭三陽再次操作起來,可謂是得心應手呀。
在他們得知王綺芳要收購大筆糧食爲李昌叔助陣後,便定下了這個計策。
先是將自己摻了大把沙子、草屑的糧食、黴糧高價賣給王綺芳,接下來,王綺芳肯定要把這些糧食運到青州、海城,待李家將這些糧食流散到各個糧鋪後,鄭三陽再伺機舉報,到那時,李家不倒都沒有天理。
當然,這是最好的結果。
如果李家在收到糧食後,發現這些糧食有問題,那也沒有什麼,因爲這些糧食既不能緩解李家的困境,反而搭上了不少銀子,也能間接的打擊李家跟王綺芳。
而他烏繼良呢,則能用賣黴糧的銀子,再去收購新糧,然後幫姐夫贏得最終的勝利。
如今烏繼良打聽到了有好的糧食來源,於公於私、爲人爲己也要把它都拿過來。
不過,爲了謹慎起事,他還是做了不少準備。
“你,火速去趟商縣,看看哪裡是不是有家週記糧棧,再去周邊的地裡打聽打聽,問問今年夏糧是不是豐收。有了結果,馬上給我報信,這件事事兒成了,老爺虧待不了你”
眯着眼睛想了半天,烏繼良有了決定,他叫過灰衣人,好生交代了一番後,便讓他立刻出發。
打發走了灰衣人,烏繼良又找來管事,命他火速出城跟週記的管事聯絡,爭取搶在王綺芳付全款之前,將那二百石糧食收購到。
“老爺,這時去,恐怕人家王夫人已經把糧食都運走了吧?”
管事聽完烏繼良的吩咐,撓了撓後腦勺,爲難的說道。
“哎呀,你懂什麼?王七娘最近收購了這麼多糧食,又給我一大筆定金,她哪裡還有這麼多現銀?她跟週記頂多也只是簽了合同,預付了定金,尾款很可能要等幾天呢。”
烏繼良記得清清楚楚,他前兩天去找王綺芳要定金的時候,她的態度有些遲緩,聽口風好像資金有些短缺,她還婉轉的提出,剩下的貨款,等柳永寧從海城回來後再付。
種種跡象表明,那個敗家娘們手裡已經沒有多少銀子了,她即使再想要這些糧食,也要有銀子才成。
“至於週記嘛,咱們替他把違約的雙倍定金付了,然後再比王綺芳出的糧價每石高二十文,商人逐利,我就不信,那個姓周的會講什麼四維八德”
有錢不掙的那是傻子。
“好,小的明白。”
管事聽了這話想了想,東家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忙點點頭,準備出發。
“對了,記住,價格談妥後,要仔細驗驗貨,每一袋都要驗,老爺大風大浪都過了,這不能在自己家門口被人騙了去”
第一次打交道,還是小心些比較穩妥。
“老爺您就放心吧,小的也不是第一回幹,只有咱們蒙別人,哪有別人騙咱的道理?更何況在這個地界兒上,敢設局騙咱的人還沒有出生呢”
管事用力拍了拍瘦如排骨的胸脯,頗爲自信的保證道。
“恩,去吧”
烏繼良擺擺手,打發管事出去。
自己坐在客廳裡想了片刻,考慮他是不是要把這件事報告給姐夫,等他來到書房,摸起毛筆的時候,又猶豫了——商人逐利,他也是商人,這件事若告訴姐夫,那、那就沒他什麼事兒了呀。
畢竟,姐夫有錢,跟自己有錢,那還是兩個概念呀。
想到這裡,烏繼良又放下了毛筆,決定自己把商縣的糧食吃下來。
……
烏管事得了東家的命令,風風火火的帶着幾個小夥計出了城。
好容易找到周管事一打聽,事情果然如烏繼良所料,王綺芳只是交了定金,說是貨款遲兩天到,糧食呢自然也沒有運走。
烏管事一聽這話,便來了精神,又是威逼又是利誘的,在蘿蔔加大棒的政策下,終於將這二百石糧食‘搶’到了手。
談妥了價格,他開始去倉庫驗貨。
手裡拎着糧行慣用的竹籤子,烏管事嚴格按照東家的指使,一個麻袋一個麻袋的驗着。
“如何呀,烏老哥,俺們這糧食不錯吧?”
周管事三十歲左右的樣子,他緊跟在烏管事身後,見他從竹籤子上捏了幾粒糧食,放在嘴裡細細咀嚼着,便笑呵呵的問道。
“恩恩,不錯呀,周老弟,你們這還真是夏糧呢。”
將嘴裡的碎屑吐出來,烏管事豎起大拇指,不是他誇張,這批糧食的成色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呀,麥粒顆顆飽滿,他生着嚼了嚼都覺得味道鮮美,這糧食若磨成了面、做成了饃,那味道還不定多好呢。
好糧食,難怪東家肯花大價錢來收購呢。
“那當然,不是兄弟自誇呀,俺們那裡水土好,種出的糧食也好呢。”
周管事聽了這話,得意的點點頭,“還有呀,今年周圍的縣鎮都遭了災,唯有俺們那裡常年供奉菩薩,那叫一個風調雨順呀,糧食早熟了十來天不說,產量也比其他地方高咧。”
“這太好了,周老弟,你們這種糧食還有多少?都賣給咱們烏記如何?放心,這價錢的事,好商量”
烏管事將周管事拉到角落裡,雙手一握,掩着寬寬的袖子,一個沉甸甸的荷包便塞進了周管事的手裡。
周管事悄悄的捏了捏荷包,臉上的笑意更濃,他擡手整理衣襟的當兒,荷包順着袖筒進了自己的腰包。
瞧這動作,那叫一個熟稔,分明就是經常收紅包的人。
而烏管事恰恰就是喜歡跟這樣的人打交道,老爺不是說了嗎,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那絕不是大問題。
這姓周的若能餵飽了,日後王綺芳再來搶糧食,也搶不走咯。
“好好,烏老哥果然是爽快的人,小弟這就跟我家東家捎信回去,”周管事收了荷包,眉眼間充滿了喜色,他用力拍了拍烏管事的肩膀,笑道,“左右俺們的糧食都要賣,賣給誰不是賣呢。再說了,在齊地,誰不知道烏大老闆的名聲呀,那可是做大生意的人……哎哎,若這單生意成了,還請烏大老闆幫俺們東家引薦齊王大管家呀。”
“放心放心,這事兒包在老哥身上了,我們東家那可是大管家的親外甥呢,素日最喜歡我們東家,五月節的時候,我們東家去給大管家送禮,齊王還見了我們東家。”
對於周管事的請求,烏管事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東家說了,有所求的人才好控制,這承諾反正又不要錢,就像吊在驢子面前的大蘿蔔一樣,看得見卻吃不到,引着對方爲他們當牛做馬。
“嘿嘿,那我就待俺們東家謝過烏老哥了”
前後不超過半個時辰的時間,兩個人便親熱的勾肩搭背稱起了兄弟,第一筆交易也在和諧的氣氛中完成了。
……
“表姐,你是不是氣糊塗了?”
趕走違約的周管事後,王綺芳竟然呵呵的笑起來,這把一旁看着的李靜娘嚇壞了,忙擔心的問道。
“呵呵,沒有,我怎麼會生氣呢,這是好事呀”
魚兒終於上鉤了,想必再有這麼幾趟,她們就能啓程去海城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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