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冉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這時候,說什麼安慰的話都是蒼白無力的,而且,她相信,他的悲傷、他的絕望一定不希望讓別人看到,因爲他是慕雪衣,因爲他是一城之主,他有他的驕傲,他有他的自尊,就算是傷心難過,也只能一個人獨自舔舐傷口。
焉冉沒有說一個字,輕輕的退下了。
“慕總管,不要打擾城主大人,他……唉。”焉冉嘆息一聲,沒有再說,搖頭而去。
慕衛一聽焉冉這話,再看白玉廊橋上那個紫色的身影,卻見那身影比往昔更加孤單、更加寂寞,甚至透着股絕望的感覺。慕衛心中一驚,他一直知道,城主大人如果站在白玉廊橋上一定是在思念夫人,每天如此,他一個下人也不知道怎麼規勸,但是,他卻發現,現在大人的情況似乎很不對。
“焉姑娘,”慕衛一個閃身,攔住了要離開的焉冉,目光銳利,壓低着聲音喝道:“你對大人說了什麼?”
焉冉眉目一沉,“慕總管,我勸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這是城主大人的私事。”焉冉覺得這事就算要說,也是城主大人自己去說,由不得她這個外人開口。
慕衛一愣,私事?這幾天城主大人一直在向眼前的女人打聽夫人的事,難道,“是不是有夫人的消息了?”
焉冉嘆息一聲,點頭,“慕總管不要再問了,焉冉是不會說的。”說着拱手一禮,越過慕衛離開了。
慕衛見焉冉這這模樣,再看看城主大人那孤單、落寞又絕望的背影,心中頓時升起一種不好的感覺,他趕緊吩咐一旁的侍衛將大小姐抱過來,慕衛覺得,這時候,有大人最疼愛的女兒在身邊,他的心情一定會稍微好一些的。
……
而焉冉才走出城主府就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急急的迎面而來,下一刻,那人已經將她攬進了懷裡。
“娘子,你怎麼能這樣,扔下人家跑到這兒來見那個討厭鬼。”指責的話帶着三分委屈四分幽怨還有三分擔憂。
焉冉卻是滿頭黑線,不客氣的拍掉他的手,低喝道:“大街上,少給我動手動腳的。”
東方冥愣了一下,又湊近了她兩分,壓低着聲音,無比認真的說:“娘子,那是不是回房裡就可以動手動腳了?”
焉冉無力望天,轉身就走。
東方冥卻一把拽住她的手,十指相交,“娘子,我們散步回去吧?”
焉冉看着兩人纏在一起的手,再看看城主府門口那幾雙八卦的眼睛,頭疼了。
這男人怎麼就這麼纏人呢,而且,不分時間不分地點不分場合,他到底是故意的故意的還是故意的呢?可是,看着他那海上明月般的眼眸,那裡面清晰的映着她的模樣,那眼神那麼清澈、那麼幹淨、又那麼的無辜,她忽然覺得她有一種被吃定了的錯覺。
焉冉覺得如果是在現代,她肯定非常樂意和這麼一個大帥哥手牽手的逛街秀恩愛,但是,在這裡,就……
她是個低調的人,不喜歡做那些高調的事。可是,她還沒有甩開他的手,他卻忽然將她裹進了懷裡,“娘子,有人偷看我們?”
焉冉後腦勺一滴冷汗滴下,擡腳就踩了他一下,沒好氣的說:“你這樣拉拉扯扯,人家能不看嗎!”
東方冥嘶的一聲,卻沒有放開焉冉,再次在她耳邊說道:“不是的,娘子,那窺視的目光不懷好意!”
焉冉一愣,“你是說有人在監視我們?”
東方冥點點頭,焉冉沉默了,和東方冥挽着手,緩緩的往回走,靈識散開,發現果然有兩個人,鬼鬼祟祟的跟着他們。
兩人不動聲色的回了半月灣,進了後院之後,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翻過院牆,一把抓住那兩個跟蹤者,扔進了院子。
兩聲哀嚎之後,數柄長劍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你們是什麼人?”藤忠凶神惡煞的瞪着兩人。
焉冉和東方冥從外面走進來,一派輕鬆的拍拍手,居高臨下的看着地上的兩人,眼神兒冷冷的,刀片兒一般,比藤忠凶神惡煞的樣子還嚇人。
那兩人渾身哆嗦着,“你們想幹什麼?我們是普通的過路人,你們想幹什麼?”
“我們想幹什麼?”焉冉擡頭看向東方冥,“東方,我們要幹什麼啊?”
東方冥眨巴了一下眼睛,“你剛纔不是說上次獵回來那頭白虎沒有人照料嗎?我看他們倆就很好,很適合去照顧那頭白虎。”
焉冉滿頭黑線,她什麼時候獵了白虎了,她怎麼不知道?
不過,她還是很配合的點頭,“唉,對啊,那頭白虎一直都不肯吃東西,我看着就心疼……”焉冉一邊說一邊不懷好意的看着兩人。
“你們……你們不能這樣……”那兩人面色蒼白,眼中滿是驚恐之色。
“起來吧。”藤忠和幾名臥龍寨的兄弟拉起兩人,就往院裡拽。
“不要啊!不要!我不要喂老虎啊!”其中一人痛哭流涕。
“我那頭白虎最喜歡說謊的人了,因爲說謊之人的血肉很美味呢。”焉冉信口開河的胡說。
可是,驚恐交加的兩人還是信了。
“饒命啊,饒命,是嶽夫人派我們來監視焉老闆的。焉老闆饒命啊,饒命……”
慕雪漣!
焉冉揮揮手,讓藤忠等人先將人打一頓,然後放了,接着轉身回了院子。
“娘子,就這樣放了他們是不是太便宜了,那個老女人肯定有壞心思。”東方冥跟在焉冉身後,不無擔心的說。
“這種小菜鳥我懶得收拾,再說,我會怕他們嗎?隨便他們出什麼招,我接招就是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怕誰啊!”焉冉不在乎的說。
東方冥心中一嘆,“娘子,有句話,叫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焉冉回頭看了東方冥一眼,笑着說:“我不是有你嗎?你可說了會保護我的。”
東方冥一聽,頓時高興了,豪氣干雲的樣子,“對,有我保護娘子,誰也休想傷害娘子一根汗毛。”
……
太平醫館的案子終於了結了,焉冉聽着桃夭的八卦傳聞,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真是可惜,明明岳家的嶽五公子是幕後主使,卻一點兒事兒都沒有,簡直是太不公平了。”桃夭一邊嗑瓜子一邊說。
“你也說了,那是嶽五公子了,岳家如今唯二的男丁,嶽衡的兒子還小,他將來就是岳家的頂樑柱,岳家能讓他出事?”焉冉躺在椅子上,眼睛半眯着,最近她是越來越懶了,化龍潭沒有消息,其他事情都已經上了軌道,她就提不起勁兒再去關注了。
東方冥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如今,茯苓來給他施針,要從早上到中午,整整要花兩個時辰。
這兩個時辰裡,她的心就會特別的難受,可是,如今,她除了等,再沒有其他任何辦法。
桃夭見焉冉神思不屬的樣子,也不再多說什麼,默默的退了出去。
焉冉一個人坐在石桌傍邊,耳邊是殷梓萌練劍的聲音,還有君邪在邊上陪他喂招的聲音。
五月的風帶着初夏的燥熱,讓人的心情也變得躁動起來。
“茶,喜歡嗎?”忽然,一個平板得聲音響起,焉冉一愣,睜開眼睛,就看到君面癱清秀俊美的面孔近在咫尺。
焉冉眨巴了一下眼睛,剛纔是君面癱在說話?
君邪見焉冉不說話,不自在的轉開目光,嘴巴彷彿抹了膠水一般,抿得緊緊的,再也不開口了。
焉冉想到小狐狸七寶說的話,後腦勺頓時滑下一滴冷汗,“那個,君師傅,萌萌的劍招我看學得好像很不錯了,多謝君師傅這大半年來的悉心教導。”焉冉說着將桌上的點心往君邪面前推了推。
君邪將點心拉到自己面前,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其實,他是真喜歡她做的這個蛋糕,一股茶香,口齒留香,每次吃完之後,他都感覺很舒服。
焉冉見他認真吃蛋糕,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忽然想到這君邪好歹也是天下盟的人,會不會知道化龍潭呢?
“君師傅,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化龍潭這個地方?”
君邪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彷彿在認真回想的樣子,好一會兒之後,他纔開口:“沒聽過。”
焉冉心中一嘆,沒有再說話了。
君邪見焉冉一臉失落的樣子,胸口忽然覺得有點兒堵,他不喜歡看她不開心,“我回去問問。”
焉冉愣了一下,剛纔君面癱說回去問問?他要幫她找化龍潭嗎?
“謝謝你,君師傅!”焉冉下意識的雙手握住了君邪的手,用力的搖了起來。
君邪瞪大了雙眼,愣愣的看着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渾身僵硬着……
焉冉這才反應過來,慌忙撒手。
結果,傍邊卻傳來一個憤怒的聲音:“你們在幹什麼?”
焉冉嚇了一跳,轉頭看去,卻正是施針出來的東方冥。
焉冉心虛的收回了手,不過,很快她就反應了過來,她又不是他真的娘子,再說,她和君邪也沒有什麼啊,她心虛個屁。
於是,焉冉換上淡然的表情,漫不經心的說:“沒什麼啊。施針出來就去廚房吃你的點心吧。”
君邪傻乎乎的看着自己的手好一會兒,才擡頭看向焉冉,那目光,柔得簡直能滴水……
東方冥一見,頓時炸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