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是休息的一天,所以金玉早早的做好了飯,卻沒有想到趙小麥跟二嘎子去山裡砍藤條沒回來,當下就將飯菜熱在鍋裡,打算縫補一下衣服,拿了針線坐下來,就猛地記起麥香學繡活的事情,忍不住跟楚一清叨叨道:“這幾日忙地裡的活計,也沒有顧得上麥香,這丫頭一放學就不見人影,不到吃飯點不回家,她但是對繡活如此上心倒好了,就怕她又出去竄竄,這都八歲的孩子了,一點穩重樣子沒有!”
楚一清一聽這話,也覺着麥香這幾日有些反常,正待要跟金玉說說許枝跟鐵栓的事情,就見金玉猛地站起身來,“不行,俺得去看看去,整天的說在許枝家,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俺這次就去看看!”
楚一清本想攔住她,這件事情還是問過許枝之後再說,卻沒有想到金玉說做就做,徑直出門去了。
罷了,或許是她多想了!楚一清自己安慰道。
天一擦黑,便黑的格外的快,不過兩刻鐘的時間,剛纔還清明的天色,一會兒便黑的勉強看得見人影。
趙小麥跟二嘎子回來,打開院門進了院子,楚一清趕緊迎了上去。
“妹子,今日收穫大,俺跟嘎子找到了一處茂密的藤林,可多的藤條,就是向裡要走一些,有些遠,但是藤條粗又壯,很是附和妹子的要求!”趙小麥一邊將牛解開拴在樁子上,一邊說道,滿臉洋溢着笑意。
“辛苦趙大哥跟嘎子了!”楚一清趕緊說道,去爲他們兩個打水洗臉。
趙小麥跟二嘎子一人一個木盤,抄了兩把井裡拔涼的井水,一下子撲在了臉上,兩人都舒服的嘆了一口氣。
“這天真是熱,尤其那林子裡,密不透風的!”趙小麥一邊洗一邊說着。
“是啊,辛苦趙大哥跟嘎子兄弟了!不行就早晨早走,中午回來歇個晌午,下午涼爽的時候再去!”楚一清擡眸看了看天,這會兒天黑了,沒有白日裡那麼炎熱,但是風吹在人身上還是悶悶的。
“哎,妹子,俺就是這樣說說,你別當一回事,俺們都是莊稼地裡出身,這點熱算什麼,這才六月,還沒到小暑呢,不礙事!再說來回折騰也費力!”趙小麥趕緊道,順便用手擼了一把臉。
楚一清趕緊進屋裡拿了毛巾遞給兩人,說道:“那趙大哥跟嘎子兄弟做活的時候注意一點,明日一早我熬上鍋綠豆湯讓你們帶着,這大熱的天,可別中了暑!”
“嗯!”趙小麥跟二嘎子應着,連忙接過了毛巾,因爲平日裡這活都是金玉乾的,如今換成楚一清,趙小麥跟二嘎子都不好意思起來,當下環望了一圈沒有看到金玉,立即問道:“咋?麥香娘不在家做飯,又去哪串門子去了?”
楚一清剛要回答,就聽見外頭一陣吵吵聲,其中似乎夾雜着金玉的聲音。
“這是咋了?”皇甫老太也聽到了,抱着阿寶從屋裡出來:“俺咋聽着是金玉的聲音?”
“娘,我也聽得是呢,您別急,我去看看!”楚一清心中突地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趕緊打開院門衝了出去,趙小麥跟二嘎子緊跟在身後,皇甫老太抱着阿寶站在遠門口張望,無奈夜裡實在是黑,看不清,但是心裡擔心,還是不肯進屋,就那樣望着。
吵吵聲是從李老二家的方向傳出的,幾個孩子在屋前扭打成一團,金玉跟麥香也在。
楚一清上前,這纔看清扭打在一起的是鐵柱,鐵木還有鐵栓,麥香站在一邊焦急的望着,李老二則悶着頭坐在一邊,李林氏跟金玉則上前拉架,好不容易將三人拉開。
“鐵栓,你真是越來越出息了,這回來幾天就打了兩次架,娘對你真的是太失望了,你走,你走了再也別回來了!”李林氏將鐵栓拉到一邊,狠狠的向外推搡着鐵栓。
李老二終於站起身來,悶着臉忍不住道:“你讓孩子去哪?犯了錯就說犯錯的事情,你向外推孩子幹啥?”
“幹啥?你說幹啥?剛纔見三個孩子打成堆,你咋不攔着?難道你還想着將這兩間房子也讓出去?”李林氏哭的泣不成聲。
一邊,鐵柱跟鐵木狠狠的瞪着鐵栓,鐵栓則慚愧的低下頭,不吭聲。
“李家嫂子,這事怪麥香,都是麥香這孩子不聽話,你就別怪鐵栓了,俺在這兒給你賠不是了!”金玉趕緊拉着麥香上前說道。
李林氏當下抹了抹眼淚:“金玉妹子,你別怪麥香,她每次來都是問課業的,真的,只是李老大家向來是不講理的,你也知道,是鐵栓這孩子不懂事……”
金玉聽了李林氏的話語,臉色沒有好看,相反更加內疚了,麥香什麼心思,她早就覺察了,看來李林氏也應該有所察覺,前些天在自己家門口打轉,可能就是爲了說這事,只因爲兩家關係向來好,這又是關係到麥香名聲的事情,又不能亂說,所以這纔沒有說出口。
“你自己家兒子跟人家的閨女曖昧不清的,管我們傢什麼事情?”這會兒,李老大夫妻兩個得到消息正好趕來,一聽李林氏說他們家的是非,立即就不幹了,大聲嚷嚷道。
“不是你們家不講理是什麼?房子要去了不說,讓兩個孩子天天的打俺家鐵栓,你們想跟誰結親,自己家說去,跟我們家鐵栓什麼事情?”李林氏雖然心裡埋怨鐵栓不懂事,但是在李穆氏的面前,她自然是向着自己家的兒子。
“李大嫂,什麼叫做曖昧不清?你說這話可是要負責任的,麥香還小,本來從小就喜歡跟栓子玩,怎麼了?礙你們傢什麼事情?你家鐵木因爲這事到李二哥家來鬧騰,這是啥意思?”金玉一聽李穆氏這話,當下也就不高興了。
麥香是不懂事,但是這麼小,金玉不能讓她被村裡人講閒話,今日怎麼着,也要把這理爭回來。
李穆氏正要作勢跟金玉吵,那鐵木一下子拉住她小聲道:“娘,你還想不想要麥香這個媳婦了?吵,吵,你就知道吵!”
李穆氏心裡其實早就打算好算盤的,她早就看中了麥香聰明伶俐,如今趙家因爲有了楚一清,日子是越過越紅火,前一段因爲李老二家的事情,與金玉撕破臉,她心裡一陣後悔,後來多次找機會想要跟金玉說話,但是金玉都不理她,她這心裡正鬱悶着,卻沒有想到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金玉妹子,俺沒說你家麥香,說這鐵栓呢,你可能不知道,這鐵栓跟許夫子家的許枝關係走的非常的近,因爲他,人家許枝都跟俺家鐵柱有間隙了,如今他又來招惹你家麥香,俺看啊,你家還是小心點,這李老二家不定心裡打着什麼主意呢!”李穆氏趕緊轉了風向說道。
“你胡說什麼?俺鐵栓跟許枝有什麼關係?都是一個村裡住着,俺家鐵栓是男娃子,名聲壞了沒什麼,人家許夫子家可是正經人家,李穆氏,你那張嘴怎麼到處亂說?”李林氏當即氣的臉都紅了。
“昨天夜裡你家鐵栓是不是捱打了?他有沒有跟你說,是誰打的他?”李穆氏振振有詞的問道。
李林氏一愣,回眸望着鐵栓:“昨夜裡你也跟人打架了?說,跟誰打的?”
鐵栓的頭垂的更低。
“說不出來吧?李林氏,你也不管管你家的好兒子,大半夜的跑到人家家門前意圖不軌,被俺兒子打了,他竟然連個屁都嚇得不會放一個,爲什麼?還不是因爲心虛?”李穆氏越說越過分。
“李穆氏,你不要含血噴人,俺家鐵栓跑到誰家門前意圖不軌了?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你家鐵柱爲什麼打俺家鐵栓?”李林氏趕緊拉着鐵栓就要跟李穆氏評理。
“兩位嫂子,聽我說句公道話,昨夜裡那事我是看見的,鐵栓是去許夫子家拿課業的,是李鐵柱衝出來打了鐵栓,李大嫂子,你家兒子打了人家,你不教訓自家孩子,還在這兒得意洋洋的賣弄,含血噴人,算是怎麼一回事?”楚一清見事情越鬧越大,只能站出來說道。
李穆氏想不到楚一清回來插一腳,當下就無話可說了,只是狠狠的推了一下李鐵柱罵道:“你倒是說話啊,說說昨晚是什麼事情?鐵栓是怎麼勾引人家許枝的?”
“李大嫂子,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許夫子一家雖然是外來的,但是對我楚一清有恩,在這兒,我就替許夫子家說句公道話,明明昨晚上我看見許枝只是將許夫子給鐵栓佈置的課業拿出來交給鐵栓,兩人之間連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哪裡來的鐵栓勾引人家許枝?你自家的兒子沒事在人家屋前屋後瞎晃悠,你不管,你管人家的閒事幹什麼?許枝是你家的什麼人嗎?”楚一清冷聲道,眸色冰寒。
望着楚一清那冰冷的臉色,李穆氏知道楚一清是真的生氣了,當下趕緊陪着笑臉道:“楚姑娘,您不知道這村裡的事情,俺家已經託了媒人去許枝家求親的,這許枝就是俺家兒子先看好的,因爲李鐵栓來摻了一腳,俺家兒子的婚事沒提成,俺家自然要問罪李老二家的!”
楚一清皺皺眉,想不到李老大家竟然找人跟許枝提親了,許是許廷直接就回絕了,這才引得李老大家不滿,正好見李鐵栓對許枝有些意思,這才起了爭端。
“既然人家沒允,那就跟你們沒有什麼關係,至於這不允的原因,也是你們家自己猜測而已,爲什麼要怪在李鐵栓的頭上?還說那麼難聽的話,捎帶上許枝,這不是敗壞人家小姑娘的名聲嗎?”楚一清再次質問道。
楚一清此話一出,看熱鬧的鄉親都覺着有理,當下就對李老大家指指點點的。
“好了,今天這事就這樣吧,大家就都回去,如果有不服的,就去找村長理論!”楚一清說着,上前拉過金玉跟麥香,低聲道:“金玉姐,麥香,我們回家吃飯吧!”
麥香偷偷的看了一眼金玉氣的鐵青的臉色,嚇得立即躲到了楚一清的身後。
“金玉姐,有什麼事情回去再說,這樣鬧騰,對麥香的名聲不好!”楚一清低聲道。
金玉點點頭,將心中的怒氣拼命的壓下來,一把扯過麥香回家。幾人走到半路上,就見厲煌抱着阿寶,攙扶着皇甫老太深一腳淺一腳的向這邊走。
“怎麼回事?大老遠的就聽見你跟人吵吵,出了什麼事情?”皇甫老太急急的上前,見金玉跟麥香都沒有啥事,這才放下心來,忍不住問道。
“娘,別說了,咱們回去再說!”金玉生氣的狠狠拽了一把麥香,急急的走在前面。
楚一清趕緊上前抱過阿寶,看了厲煌一眼,低聲道:“飯菜準備好了,你跟我來吧!”
厲煌撇撇脣,也低聲道:“怎麼每次你見了我總是說飯菜?難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一個吃貨?”
楚一清此時哪裡有閒情跟他磕牙,也不回答,徑直抱着阿寶跟着趙家人身後進了院子。
厲煌也不介意,也跟着衆人進了屋。
一進屋,金玉就撒開麥香的手,回身就摸起了笤帚,拿着掃地的那一頭,論起來就要呼在麥香的身上,“你這個孩子,你怎麼就這麼不懂事?你老去鐵栓家幹什麼?人家鐵栓要考童生試,你老去,妨礙人家考試,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今天若不是你,能出來這麼多事情嗎?平日裡俺跟李家嫂子關係那麼好,你說說,如今叫俺怎麼跟人家相處?”
趙小麥趕緊上前攔住她:“有事你好好說,你打孩子幹啥?今天到底怎麼一回事?”
皇甫老太也道:“是啊,你不是說去許枝家找麥香麼,怎麼去了李老二家?”
“你們不要問俺,問問你們的好閨女,好外甥女吧,今天俺的臉面是被她丟盡了!”金玉說着,一屁股就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暗暗的抹着眼淚。
麥香一路上都耷拉着腦袋沒有說話,如今一見金玉抹了眼淚,當下忍不住抽泣起來,小小的身子顫抖着。
“金玉姐,孩子總歸是小,你跟孩子置什麼氣?那李家嫂子不也說了麼,不該麥香的事情,麥香也是去請教鐵栓學問的!”楚一清趕緊勸她。
“什麼請教學問!她每日裡騙我們說去許枝家學繡活,就是等着鐵栓去拿課業的,還經常去鐵栓家,人家李家嫂子看出些端倪來,本來那日裡向來跟咱們說說的,又覺着咱家是女孩子,臉面傷不起,再說,咱們兩家關係也不錯,所以人家李家嫂子就沒有說。今日俺去許枝家找麥香,這才知道麥香沒在許家,俺就想着去李老二家看看,這一去看,就見人家李家嫂子不放心的在外面向裡張望呢,正好被俺遇見,這才瞞不住了,對俺說到,這兩個孩子都小,這鐵栓又要考試,眼下實在不是什麼談婚論嫁的好時候,等着以後有機會再說,這不正說着,李老大家的李鐵木就衝了出來,說了一些難聽的話,說鐵栓又是招惹許枝,又是招惹麥香的,兩個孩子說着就打了起來,最後李鐵柱也跑過來,三個孩子扭打在一起!哎,你們說說,麥香這麼小咋就想這些呢?”金玉越說越傷心,本來她就覺着麥香跟許枝比起來,欠穩重,想不到如今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金玉姐,你也別想多,麥香還是個孩子,你不也說了,麥香從小就喜歡跟着鐵栓,鐵栓這些年又在外面上學,這剛剛回來,麥香喜歡去也沒有什麼,其實這些事情很簡單,就是幾個孩子喜歡給誰玩的事情而已,只是被李老大家的那兩個孩子一攪合,變得複雜了!”楚一清趕緊勸道。
“不行,俺今日一定要好好的教訓麥香,俺要讓麥香知道,如今她不是孩子了,是大姑娘,怎麼就這麼不顧臉面?俺們皇甫家,趙家,可沒有這樣的脾性!”金玉說着,那火氣就上來了,搶過趙小麥手裡的笤帚,就招呼在麥香的身上。
麥香一直沒有辯駁,咬着牙,忍耐着,小臉蒼白。
“金玉,你這是幹啥?麥香從小到大,你啥時候動過她一根手指頭?你……”趙小麥忙不迭的搶過來,饒是這樣,麥香身上也捱了好幾下。
“趙小麥,今日你別攔着俺,俺一定要讓麥香記住今日的教訓!她已經八歲了,不算小姑娘了,這名聲要是臭了,以後咋說婆家?”金玉挽了挽袖子就要搶趙小麥手裡的笤帚。
“好了,別吵吵了,沒見齊公子還在嗎?這樣吵吵也不怕讓人家齊公子笑話?”皇甫老太冷冷開口道。
厲煌原本懶懶的倚在門框上瞧熱鬧,聽見皇甫老太如此說,當下立即擺擺手道:“無礙,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楚一清也趕緊說道:“麥香,你先進屋吧。”又勸金玉道:“金玉姐,這孩子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你也該消消氣,咱們先吃飯,吃完飯再說好嗎?”
金玉狠狠的瞪了麥香一眼,冷聲道:“麥香,罰你今晚上不能吃晚飯!”說完,又看了看厲煌,這才趕緊抹了抹眼淚,對着厲煌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說道:“讓齊公子笑話了,這飯在鍋裡熱着呢,俺這就去端!”
“好!”厲煌也不客氣,當下上前坐在四方桌前,楚一清則趁機給麥香使了眼色,讓她去了裡屋。
晚上金玉蒸的油卷,鍋裡的空暇放上碗,切了土豆塊蒸了蒸,又做了個燒烤土豆片,都是楚一清跟她說的做法,本想晚上大吃一頓的,如今卻沒有了心情。
一家人隨便吃了幾口,也就收拾了,楚一清不想厲煌在這兒添亂,就將他送出門去。
厲煌站在門外,沉吟了一會,突地擡眸看着她:“楚一清,到底怎麼做你纔會信任我?”
楚一清一愣,不解的擡眸看他,“爲什麼這麼問?”
“一直以來,你望着我的眼中不都是隻有防備嗎?到底怎麼做,你纔會信任我?”厲煌低低的重複剛纔的問話。
楚一清不語。
“我們如今也算是一個桌上吃飯的交情,原以爲你會慢慢的向我敞開心扉,但是現在,我覺着自己想錯了!”厲煌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厲煌,既然說到這兒,那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爲什麼要留在上家村?你也看到了,上家村的生活距離都城很遙遠,根本就不適合你,你爲什麼還要留在這兒?就是因爲你沒有原因的逗留,纔會讓我警覺!”楚一清也毫不客氣的開口。
“我說過,我是因爲你!”厲煌直直的盯着她,“但是現在,我慢慢的發現了上家村的好處,這兒雖然也有爭鬥,也有流言,但是比都城要簡單得多,而且這兒的天很藍,風很輕,總讓人不自覺的心靜!曾經,我非常的害怕這種氛圍,覺着自己習慣了,便會逃離開那些爭鬥,沒有勇氣再回去,但是現在,我已經學會享受這種平靜,甚至有的時候,我開始羨慕你的生活!”
楚一清眸光中更是不解。
“知道當初爲什麼我想娶你嗎?或許那時候對你沒有情愛,但是我總覺着,你跟我是一路人,你沉靜,冷漠,深藏不露,身上的氣質與我像極了,再加上你護國公大小姐的身份,那個時候,我只是覺着,你對我有用,但是當你抱着阿寶,一臉決絕的與楚佔天對抗時,那時候,我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我跟你的內心都是冷漠的,沒有感情的,爲什麼你會爲了一個給你帶來無盡羞辱的孩子,付出那麼多?當你一臉輕鬆的坐在牛車上準備離開時,那時候我就在想,我要看看,看看你是真的輕鬆,還是故意僞裝,過了這麼久,我才知道,原來你從一開始就是真性情的活着,這裡纔是你真正想要的!”厲煌的語氣很柔,就像初夏夜晚涼爽的風,輕輕的撩撥着楚一清的心。
“我也想走,想離開,都城太子的勢力已經穩固,還有上官家族對厲國的威脅,這一切,都是我要承受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卻開始偷懶,逐漸的喜歡上這種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跟在你身邊,哪怕什麼都不做,就這樣跟着,這一天,也感覺很充實!”厲煌說着,那眸色就魅惑起來。
楚一清趕緊轉首輕輕的清了清喉嚨:“齊公子,今日實在是沒有時間跟你閒聊,你也看到了,我家裡還有事,今天就先聊到這兒吧!”說着,楚一清轉身就向回走,腳步急促,似乎在逃避着什麼。
厲煌沒有追上去,只是面上帶了一絲惆悵。楚一清什麼時候才肯敞開心懷接受他?
“爺,您似乎是越來越享受這兒的生活了!”突地,一個男聲幽幽的從樹後響起。
厲煌迅速的收斂了外露的情緒,眸色冷沉的望向從樹後出來的雷霆:“查的怎麼樣?有消息嗎?”
雷霆搖搖頭:“寒山寺中的僧侶都說沒有見過楚小姐,出事的地點應該不是寒山寺,而是寒山寺的後山,楚小姐是出事之後被人丟棄在寺中的!”
“就這樣?”厲煌顯然不滿意:“這些本王早就知道,還用的你去查嗎?”
雷霆猶豫了一下,似乎在考慮什麼,終於,他還是下定決心道“爺,您還記得一年半前您那次受傷嗎?”
厲煌眉頭一皺:“胡媚兒的偷襲?”
“是!當時爺您中了胡媚兒的毒,就是在寒山寺附近,那麼巧,楚小姐也是在寒山寺中出的事,爺難道一點印象也沒有嗎?”雷霆的眸色越來越曖昧。
“雷霆,我讓你去查楚一清的事情,你怎麼牽扯到本王的頭上?難道你以爲那個人是本王?”厲煌眸色冷厲起來。
“爺,您不覺着時間地點太巧合了嗎?況且那日屬下找到王爺的時候,王爺身上的毒已經解了,傳言狐媚子的毒只有男女行房才能……”雷霆小心翼翼的開口。
“那日給本王解毒的是春風閣的人,是雷淵找來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厲煌低聲道,神色有些難堪。
雷霆一愣,一聽說是雷淵找來的人,那就應該沒有錯,雷淵做事下來穩重,絕對不會出這麼大的紕漏。
“繼續查!”厲煌冷聲道,“本王總覺着,皇兄的嫌疑最大,似乎就是從那時候起,上官雲逸退婚之後,皇兄更是得到父皇的賞識!”
“是,王爺!”雷霆趕緊應道,猶豫了好一會,忍不住又問道:“只是王爺,找到阿寶的爹有什麼用?以屬下看,楚小姐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曾經受過的屈辱,就算是找到那個人,楚小姐也不會有所行動!而且雷霆覺着,王爺將籌碼全都壓在楚小姐的身上,似乎有些浪費時間!”
厲煌冷冷的看他:“雷霆,本王不用你教怎麼做事?”說完,冷冷的踱着步子走遠了。
雷霆趕緊垂下頭,待得厲煌走遠之後,這纔不甘心的嘟囔了兩句:“我就不信,一個楚一清能改變厲國?王爺這是被女色迷了心竅,自從遇見這個楚一清,那個運籌帷幄,冷沉機智的五王爺早就不知道哪兒去了!”
雷霆嘟囔完了,這纔看看四周,確定沒有人跟蹤之後,立即消失在黝黑的夜裡。
楚一清回去之後,就見趙小麥拉着金玉在院子裡說話,當下她趁着兩人不注意,去廚房拿了一些吃食進了屋,見皇甫老太正在給阿寶打蚊子,就跟皇甫老太使了個眼色。
“金玉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快去吧!”皇甫老太低聲說道。
楚一清立即進了裡屋,就見麥香正坐在坑上發呆,見楚一清進來,慚愧的低下頭。
“好了,先吃飯吧!”楚一清將飯食擺在她面前。
麥香咬咬脣,又搖搖頭:“楚姨,俺知道錯了,俺讓你跟娘失望了,俺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楚一清摸了摸她烏油油的劉海低聲說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現在真的不是時候,鐵栓要考童生試,李家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李老二家將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鐵栓的身上,這種時候,鐵栓不能分心!”
“楚姨,俺知道,您不用說了,從今之後俺不會再去找鐵栓哥!”麥香低聲道,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
楚一清想開導一下她,又覺着跟個八歲的孩子談情愛似乎有些過早,其實現在麥香對鐵栓,也不過是朦朧的好感,誰知道將來會如何?
“好了,別哭了,趕緊吃飯,你娘讓我端進來的,她心裡雖然氣你,但是你怎麼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餓着你她還不心疼麼?吃完這頓飯,睡一覺,明日醒來就將這件事情忘了吧,一切等鐵栓考完試再說!”楚一清將筷子塞到麥香的手中。
麥香抹抹眼淚點點頭,這纔開始吃飯。
楚一清見她如此,心中也就差不多放下,待她吃完之後才端了出去。
房外,趙小麥不悅的瞪着金玉:“你說,你咋還會打孩子呢?就算麥香再做的不對,你也不能打她啊!”
金玉心煩意亂的擺擺手:“你以爲俺是因爲麥香對鐵栓的那點心思纔會打她的嗎?俺是讓她死心,麥香怎麼也是鄉野長大的丫頭,人家鐵栓日後中了秀才,說不定還中舉人,是咱家麥香能高攀的麼?鐵栓對咱家麥香有意也就算了,可是俺都看出來,鐵栓心裡沒有麥香,你讓她這樣下去不是害了她?俺覺着趁早斷了她這念頭也好,省得日後更麻煩!”
趙小麥覺着金玉說的有道理,可是心裡實在心疼自家的閨女,最後嘆了一口氣:“反正那閨女也不是俺一個人的,以後管教的時候你掂量着點,麥香如今是大姑娘了,哪能跟個小孩子似的,說打就打?”
金玉沉默了,剛纔敲了那幾下笤帚疙瘩,疼在麥香的身上,也疼在她的心裡,許久,她低聲道:“知道了!”
趙小麥點點頭,兩人就進了屋,就見皇甫老太給他們打了一個眼色,就聽見裡面傳出麥香跟楚一清的對話,金玉聽着,心裡一陣難受,又拉着趙小麥出去,直到楚一清將剩下的飯菜端到廚房,她這才裝作剛剛跟趙小麥說完話,進廚房收拾。
第二日,麥香一大早就起來幫着金玉做早飯,無奈金玉似乎還在生氣,一直沒有理她。
此後又過了幾天,趙小麥跟二嘎子日日去山裡砍藤條,金玉則帶着村裡的女人編杉子,按照米數論工錢,楚一清則照顧着蘑菇房,又割了一輪蘑菇,給醉仙樓送去,順便拿回了利錢來,這就到了六月底,楚一清就準備給村裡修繕祠堂。
村長一聽說楚一清要開始修繕祠堂,立即喜得合不攏嘴,將村裡的男女老少都組織起來,先開了一個動員大會。
動員大會在曬麥場舉行,村長將家裡的長條凳搬出來,請了村裡的幾位德高望重的族老坐在上首,他跟楚一清則陪在下首。
“我說鄉親們,人家楚姑娘是外來的人,都懂得爲咱們村裡做善事,大家在這上家村住了幾輩子,是不是也應該拿出一些誠意來?”見人來的差不多了,村長便開始講話。
大家互相望了幾眼,都沒有開口說話。他們雖然在上家村住了很多年,但是手裡都沒錢,那修繕祠堂怎麼也要個幾十兩銀子,誰家有那麼大的手筆?
“村長叔,我答應了修祠堂,就我修,不必爲難大家!這麥收,收土豆,都多虧村裡的父老鄉親幫忙,爲村裡做這點事情不算什麼!”楚一清趕緊說道。
“你們瞧瞧人家楚姑娘,算了,既然楚姑娘這樣說,那我就替村裡的老少爺們謝謝楚姑娘了,可是人家楚姑娘出了錢,咱們鄉親們也應該表示表示不是?這樣吧,一戶出一人,去上工一天,不算工錢,如何?”村長又說道。
大家一聽,也算是合理,畢竟這祠堂是村裡的,也不過出些力,比起那幾十兩銀子來,不算什麼,當下也就同意。
楚一清也就不好再說什麼,讓趙小麥組織了人,第二日就開始修繕祠堂。
一家出一人,吳家來的人則是楊氏,幾日不見,楊氏似乎蒼老了十歲,背也佝僂了,兩眼渾濁無神,幾次將土胚摔在地上。
“俺說嬸子,這土胚都是請人做的,是要錢的,嬸子這樣糟蹋,是不是有些……”金玉在一邊看着,忍不住上前說道。
楊氏擡眸冷冷的瞪着金玉,那恐怖的眼神嚇得金玉一哆嗦。
“金玉姐,算了!”楚一清趕緊上前將金玉拉開,又對楊氏道:“嬸子,您還是回家去吧,這麼大年紀了,也不適合做活!”
楚一清本是好意,去沒有想到楊氏卻不領情,一把將楚一清推開:“有錢修祠堂做假善人,沒錢救俺的兒子,楚一清,算你狠!”
楚一清當下眸色一暗,但是還是問道:“五哥怎樣了?”
“你不用在這兒貓哭耗子假慈悲,俺那日向你借錢,你說沒錢,那這修祠堂的錢是哪來的?這修祠堂怎麼也要二三十兩銀子吧?楚一清,你不過是想假惺惺的博村裡人的好話,別人不知道你,俺還不知道麼?你小心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楊氏冷哼了一聲,又將手裡的土胚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吳楊氏,你這是幹什麼!?你家老五是賭債,誰家會借給你家錢?借給你家錢,不是救你兒子,而是害你的兒子!再說人家楚姑娘跟你非親非故的,爲什麼要借給你錢?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說說,你那五個親兒子,吳老五的親兄弟,借給你家多少錢?”村長猛地冷喝了一聲,手裡叉着腰質問道。
被村長這一聲質問,楊氏的臉色更加難看:“是,俺自家兒子都不借錢,俺知道,俺家老五該死,俺也知道,這樣總行了吧?”楊氏說着,鐵青着臉轉身走了。
村長立即氣的不行:“這吳楊氏,是越發的不講理了!”他又到楚一清的面前低聲道:“楚姑娘,您別在意,吳老五昨日被老虎屯的人拉走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情,咱們誰也攔不住不是?這楊氏是沒處發泄了,見着你爲村裡修祠堂,拿出那麼多錢來便眼紅!你放心,這事情我爲你做主,吳楊氏如果再敢去你家鬧,你就去找我,實在不行,我就將吳楊氏跟吳老五趕出上家村去,俺們上家村不出這樣的敗類!”
村長一揮手,說的大義凜然。
楚一清趕緊道:“村長,沒有那麼嚴重,吳家嬸子不過擔心吳老五,一時說的氣話而已,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還是楚姑娘通情達理!”村長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又去指揮人做活。
村長走了,金玉有些擔心的說道:“妹子,俺看着這楊氏似乎恨上咱家了,這種人就是這樣不講理!”
楚一清點點頭:“咱家跟楊氏是鄰居,前後鄰住着,咱家的動靜楊氏多少能聽到一些,以後咱們要警醒一些,放着吳家一點!”
金玉點點頭,趕緊道:“那俺這就回去跟娘說說去,這幾日修祠堂,人都在祠堂這兒,家裡就娘跟阿寶,俺還真的不放心!”
楚一清點點頭,正想要金玉回去,就見皇甫老太抱着阿寶急急的向着這邊跑來,一邊跑一邊喊道:“一清,金玉,不好了,孫家的讓人給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