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腦海中不自禁的就出現了顧念的臉
年年都是這些套路，每年回來，顧念都當自己是在看戲了。
每一回，穆藍淑也都讓顧念忍着，就當是爲了穆定傑。
這會兒，聽到崔欣眉這麼說，穆藍淑當然不能真進去坐着休息了。
直接摘下一旁掛着的圍裙，說道：“我在火車上盡坐着不動了，能累到哪兒去？倒是你們，平時就這麼累，過年還要忙，這陣子肯定累的夠嗆，快去歇着吧。”
崔欣眉這才笑的真心了些，迅速的解下圍裙：“其實也沒多少了，就剩下這幾盤兒菜炒一炒。”
顧念順勢接過崔欣眉手中的圍裙繫上，對穆藍淑說：“媽，我幫你。”
“不用，你進去歇會兒。”穆藍淑說道。
顧念一路提着大包小包，在火車上又爲她忙裡忙外，一時都沒閒着。
“不用，我幫你能快一點兒。”顧念說道。
崔欣眉苦着臉，扶着腰就回客廳了。
廚房通往客廳的中間還隔着一個走廊，兩道門。
因此，廚房的聲音，在客廳裡的穆家二老還沒聽到。
可見穆定傑回來了，崔欣眉也進來了，二老驚訝。
穆老太太問道：“定傑，接到你姐跟念念了？”
“他們回來了，正在廚房準備晚餐。”穆定傑不好意思地說。
“這倆人，怎麼剛回來也不知道休息一下。”穆老爺子趕緊站了起來。
崔欣眉的臉更黑了，耷拉着臉，扶着腰，張嘴就打了一個長嗝，仍舊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語氣：“是我這身體不爭氣，胃不好，還腰疼。大姐看我上了一天班，回來還要準備年夜飯辛苦，這才替了我一下。總共，也沒剩幾個菜要做了。”
穆老爺子沉下臉，這兒媳婦兒，平時說話就總陰陽怪氣的，大過年的，他不想跟她置這個氣。
但女兒大老遠回來，連口熱水都還沒喝上，都沒能坐下喘口氣兒，就在外面幹活，像什麼？
平時，崔欣眉除了借錢的時候會回來看看他們，什麼時候回來過？
也就過年的時候，在今天，下班剛剛回來沒多久，這就又開始抱怨上了。
平時，錢沒少給她，從來沒見還過。拿錢的時候誇得你千好萬好，等把錢拿走了，就跟從來沒跟你借過錢似的，每次來，又都耷拉着個臉，就跟反倒是欠了她錢似的。
每次，二老心裡也都窩着火，可每每想到兒子，想讓他家庭和諧，便都忍了下來。
穆老爺子抿了抿脣，沉沉的嘆了口氣，揹着手就出去了。
到廚房，見到一年未見的女兒和外孫女，穆老爺子鼻子一酸，說道：“先別忙了，先進屋喝口熱茶吧。”
“爸，沒事兒，不然她舅媽又得陰陽怪氣了，大過年的，別招這麼多事兒。”穆藍淑勸道。
“姐，我來做吧。”穆定傑走出來，抱歉地說，“你們別跟欣眉一般見識，她……她就這麼個脾氣。”
穆藍淑拍拍穆定傑的肩膀：“我知道，你進去坐着吧，你炒菜又不好吃，這兒一會兒就好了。”
最後，還是穆藍淑和顧念把一桌年夜飯給張羅出來了。
飯菜都擺上桌，顧念看了一圈，問：“琪珊還沒回來？”
“剛給她打過電話了，就快回來了。”穆老太太說道。
因爲要等穆琪珊，衆人便沒有開飯。
穆藍淑拉着穆老太太，說：“媽，你跟我來。”
拉着穆老太太進了裡屋，穆藍淑拿出一張信封：“媽，這裡面有一萬塊錢，你收着。”
“你這是幹什麼，不用你的錢，你快拿回去。”穆老太太不肯拿，“欣眉一直當你在B市賺的有多多呢，可我知道，你一個人帶着顧念，太辛苦了，一個人打好幾份工才能在B市生活。你也得給顧念存點兒錢當嫁妝。”
“媽，顧念的嫁妝我另外存着了。這些是給你跟爸的。我一個月存出不到一千來，一年也能存出一萬了。存的不費力的。我現在退休，一個月有三千多的退休金。顧念當警察，工資也挺高的。我們倆平時沒什麼奢侈的花費，能存下錢。你別擔心。”穆藍淑解釋道。
“我跟你爸也有退休金。這小城市花的不多，我們兩個人一個月也就花一千五六，剩下的錢都能存着。這些你拿走，你年紀也不小了，以前打工落下了一身的病，還不得給自己買些好的多補補？”穆老太太依然不肯收。
“你們手裡有多少錢，我還能不知道？存下一點兒就被崔欣眉想辦法給借過去，就再也不還了。你們倆手裡總得有點兒錢防老吧？定傑手裡沒錢，全在他老婆手裡攥着呢。我在B市又遠。你們倆真要是哪兒不好了，要去醫院，只能靠着自己手裡有錢，定傑是一點兒都拿不出來的。”
穆藍淑鼻子發酸，快要哭了：“我不在，你就收着，當是讓我安心。”
穆老太太嘆了口氣，終於把錢收下了。
穆藍淑說：“我可說好了，我給你們的錢，可不許給崔欣眉。不管她說什麼，有什麼藉口，都不許給。不然，我可跟你們翻臉了。”
“當然不給了。這些年，你給的錢，我們都存着呢。你在B市有多累，我知道。你辛辛苦苦存下的血汗錢，我哪能給崔欣眉糟蹋呢。”
兩人說完，回到客廳。
穆定傑的女兒穆琪珊剛剛進門。
崔欣眉臉色蠟黃，一臉苦色，瞥見了穆老太太手裡的信封，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淚就流了下來。
“姐，你跟顧念在B市是越來越好了，可定傑還在學校當個看大門兒的。我們夫妻倆一個月加起來也才三千塊錢，你是不知道，我們這日子過的，真的是一分錢一分錢的摳着省。到現在，我們還租房子住，連個自己的房子都沒有。”
穆藍淑就當不明白崔欣眉的意思，安慰道：“大過年的，別說這些。該說點兒好的，新的一年纔會有好運道。來來，都來吃飯吧，咱們一家團團圓圓的，比什麼都好。”
崔欣眉咬咬牙，還惦記着穆老太太手裡的信封。
看着，挺厚的。
衆人坐上餐桌，崔欣眉說：“我們也想有個自己的房子住着。現在……首付還差了點兒……”
“啪嗒！”
穆老爺子忍無可忍，把筷子用力拍到桌上。
這個兒媳婦兒，就不想讓大家過個好年！
“欣眉，這些年，我們兩個老傢伙，也給了你們不少錢了。我們退休金一共就那麼點兒，爲了你們，一點兒都沒剩下。買房子的錢，我們實在是拿不出了。B市的消費是咱們這兒的好幾倍，你姐退休前，同時打好幾份工，弄得現在渾身上下都是毛病。她雖然每年都給我們帶錢回來，但我們從來沒花過。”
“不爲別的，就是想給她存着，將來有個急用，能拿出東西來。不然你說，我們家，我們誰身子骨不好了，是定傑能出這個錢啊，還是你能出？”
“我也不——”崔欣眉不情願的說。
“行了。”穆定傑打斷她，“是我沒本事，沒讓你過上好日子。以後我也一次打好幾份工，努力提高你的生活質量。房子什麼的，咱們自己努力。我都四十多歲的人了，難道還要讓我姐跟爸媽給我買房子？吃飯！”
崔欣眉也把筷子一擱，又返了一個嗝兒，說：“我胃不舒服，沒胃口。”
“那就多喝點兒水。”穆定傑沉聲道，把崔欣眉氣得夠嗆。
“顧念，你在B市當警察，認識的人肯定挺多的吧。你們警察的人脈很廣，舅媽可是知道。”崔欣眉又說。
顧念也有點兒吃不下去了，緩緩地放下筷子，說：“我是個小警察，剛剛工作沒多久，接觸不到那麼多。”
“哎，那也比我們這種小地方的強啊。”崔欣眉拖着腔調，那輕弱的語氣，好像隨時都能餓昏過去似的，“你看看，幫你妹在B市找個工作吧，跟你們家一樣，也能賺大錢。”
穆藍淑也聽不下去了。
說她，她可以忍，但爲難到顧念頭上，她這個當媽.的可不樂意。
“弟妹，顧念確實就是個小警察，她自己還想找找關係能調個好崗位呢，實在是幫不了人。我們家也賺不了什麼大錢。在B市的住房，還沒有爸媽家大，也是這種大雜院。你要這麼說，我可得跟你解釋清楚了，免得有誤會。”
“既然過得這麼苦，回來就是了。”崔欣眉咕噥道，“既然不回來，那就還是在B市過的比這兒好多了。我也是當媽.的，想讓閨女出人頭地。連這點兒小忙，你們這個當姑姑，當表姐的，都不幫嗎？”
穆定傑站了起來，把崔欣眉扯了起來。
“你幹什麼啊？”崔欣眉叫道。
“你不是不舒服嗎？我送你回家休息。”
“不用！用不着，你放開我，放開我！”
“崔欣眉，大過年的你別弄得大家都不自在。所有人都還得看你的臉色不成？這頓飯你愛吃就吃，不愛吃你回家去！”
“好啊你穆定傑，還敢跟我說這個？這麼多年了，我跟着你吃了多少苦你說？一點兒福都沒享受到。我不想琪珊跟我一樣，怎麼了？”崔欣眉捂着臉，“哇哇”的就哭了起來。
“你沒本事，還不許我爲女兒考慮考慮了？你就在家衝我能，你在外頭怎麼不知道多賺點兒錢，讓我們過好日子呢？要是咱們家過得好，我至於這樣整天難受，爲了生活發愁嗎？你還有臉說我？嗚嗚嗚嗚嗚嗚……我這是遭的些什麼罪啊！”
穆定傑口拙，幾句就被崔欣眉堵得說不出話來了，紅着眼坐在一旁，拿出一根菸默默地抽。
***
顧念這邊鬧得雞飛狗跳，楚昭陽一無所知，下班從公司開車回到老宅過年。
路上遇到紅燈，車子正好停在了靠近馬路的一邊。
楚昭陽無聊的往窗外看，正好，看到一對小情侶正走在路邊。
不知道怎麼的，女人好像是肚子痛，被風吹紅的手捂着肚子，走得很慢。
男人乾脆停下來，摘下自己的手套給她戴上。
而後，便在她身前蹲下，讓女孩兒趴上去，揹着她走。
楚昭陽想起，顧念也總愛叫他揹着。
但，也會顧着他的面子，只有在沒人的時候纔會如此。
腦海中不自禁的就出現了顧念的臉，笑的溫柔，甜蜜，又陽光。
即使，她的父親是顧立成，曾經綁架過他的人。
可每每在想起顧念的時候，都總是陽光的，沒有一絲陰暗。
看着那對小情侶漸行漸遠，楚昭陽不禁想着顧念對他撒嬌時候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