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左側第一間房子住着陳語,右側第一間房子住着陳默,兄弟倆的房間隔着一個過道。略略思忖了一下,他輕手輕腳的走到了陳默房間門口。
“小默,你不是答應過我會乖乖待着嗎?爲什麼不聽話?爲什麼要揹着我偷偷溜出去?我是你的親哥,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哥絕對不會害你,哥愛你。”
陳語說話的聲音很低,但在這萬籟俱靜的夜裡聽上去依舊清晰入耳。聽到這些字裡行間的語重心長,陸顯納悶不已。
真是奇怪,關起門來的陳語和剛纔的漠然完全不一樣,此刻的他倒像是一個對弟弟關懷備至的兄長。
每個人對情感的表達方式都不一樣,有的熱情,有的含蓄,或許陳語就是屬於後者吧。
其實顧慮多了純屬浪費,總是把事情想得過於複雜,難怪孟陽說他千萬別寫言情小說,不然寫出的作品肯定沒人看,因爲全都是滿滿的懸疑風。
想起孟陽誇張的表情,陸顯就忍不住想笑。
片刻過後,屋內再無說話的聲音,陸顯想着陳默許是在哥哥的安撫下已經睡着了,於是也準備離開,誰料就在這時,安靜許久的房間又響起了說話聲。
“哥,我沒有不聽你的話,也沒想跑,今天是他的忌日,我想祭奠冬晨……”
說話的是陳默,他語調哽咽,話裡話外都透着深深的哀傷。
陳默的悲傷讓門外的陸顯都難過,可惜他還沒來及悲傷,就被陳語接下來的話驚了一跳。
“不是,別打我,求你別打我,啊……”
慘叫再次響起,陸顯雙耳“嗡”一聲,思維都停滯廊了。
好在,他迅速反應過來。
“小默別怕,趕緊把藥吃了,哥去給你倒水,馬上回來。”
陸顯正在思忖,陳語的聲音猝然響起,聽到他慌亂的腳步,陸顯忙躲到陰暗的角落。
剛藏好,門就“譁”的打開了,一個頎長的身影走了出來。不知道是心情緊張還是藏身的地方過於狹小,陸顯蜷曲的身體突然晃動了一下。
隨着身體的搖擺,他旁邊那個破舊的瓷盆也動了一下,發出一聲刺耳的響聲。寂靜的夜裡,哪怕一點聲響都會被無限放大,格外引人注意。
陳語自然也聽到了響聲,他駐足停下,望向聲音傳出的地方。陸顯知道外面有一雙眼睛正盯着這裡,他屏住呼吸,緊張的心跳差點停止。
“老鼠真多,又該清理了。”
陳語自語完扭頭走了,他沒有過去。
“呼!”
聽到腳步聲漸漸遠去,躲在暗處的陸顯長出了一口氣,他輕手輕腳的站了起來,在黑暗的掩護下悄悄跑回了房間。
望着陸顯消失的背影,藏在暗處的陳語的笑了。再漆黑的夜,也有擋不住的地方。
失誤只有一個,卻足以毀掉全局。陸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正是他的小心翼翼造成了這樣的失誤。
脫掉鞋子偷聽的確是個好辦法,無聲無息,不易察覺,不過他忘了自己還穿着襪子。
襪子的樣式很普通,沒有任何花紋和點綴,簡簡單單很是乾淨。缺陷只有一個,它的顏色不適合夜晚,那是一雙純白色的嶄新男襪。
黑與白,這是兩種極端的顏色,黑夜無法阻擋白晝的腳步,白晝會將黑夜中的所有陰暗暴露無遺,只是在這之前,黑夜會有一段猖狂的時候。
不巧的是,這短暫的猖狂選中了陸顯。
因爲藏身的角落過於狹窄,即便前面有三個摞起來的廢紙箱可以遮擋,但一米八二的身高讓他再如何蜷曲還是有暴露的地方。雙腳的露出,讓陳語輕而易舉的看見了那抹白。
發現有人一聲不吭,知道是誰佯裝不知,這種深藏不露的人,最爲可怕。
“陸顯,既然你的好奇心這麼重,那我就做次好人,滿足你的願望,呵呵。”
在一樓走廊的盡頭,陳語獰笑着踱步出來,清冷的月光映出他的影子,像極了一個來自地獄的幽靈。
“陳語和陳默就是親兄弟,這一點毋庸置疑。現在的關鍵是要弄清冬晨是誰?他和陳默是什麼關係?還有陳語,他好像很討厭冬晨……”
回到房間,陸顯並沒有睡,他的大腦仍在不停運轉。窗外,風吹葉動,“嘩啦嘩啦”的響聲傳入耳中,讓人更加心神不寧。
“陸顯,你睡了嗎?不管睡沒睡都趕緊開門。”
猛不防的,陸顯的思路被孟陽的拍門聲中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