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山,伊邪那岐流宅邸。
時隔多年,這裡依舊如當初那般豪華又有紀律。
守衛在各個角落裡望風。
衛兵在一條條街上巡邏。
家族的年輕人們聚集在演練場上練習着〈陰陽術〉的秘法。
還有一隻只不爲人知的式神遊蕩在四面八方,既似在駐守着什麼,又像在監視着什麼一樣,看起來戒備森嚴。
這般風景,充分的向外人展示了什麼叫做國之棟樑的一族,什麼叫做華族,什麼叫做皇親國戚的大本營。
在整個國家裡,能夠比這裡更豪華、更戒備森嚴的地方,怕是隻有天皇居住的場所了。
可是,若是有有心人觀察的話,那就會發現,伊邪那岐流的戒備程度,其實比起過去,還要森嚴的多,且一個個伊邪那岐流的族人都像是如臨大敵一樣,滿臉的沉重及鄭重,讓人能夠感受到風雨欲來一般的氛圍。
在這樣的情況下,於本宅的一間房間外,兩個少年捧着一盤飯菜,不斷的向着房內出聲。
“求求你了,大小姐,你就吃一點唄!”
“算俺們求您行了嗎?您都好幾天沒有吃飯了啊!”
像這樣喊着話的人,正是昴以及六連。
只見,兩人的表情就顯得相當的苦惱,不管是性情比較粗暴的昴還是比較隨心所欲的六連都是一副頭疼的模樣,隱隱的還能看到他們的眼中滿是焦急。
“大小姐!你回話啊!”昴就忍不住焦躁不已的喊道:“你再不說話,俺就要闖進去了!”
“是啊!大小姐!”六連都這麼說道:“再這樣下去對你的身體也不好啊,俺們只求你多少吃一點,不然,俺們就真的要闖進去了!”
此話一出,一個聲音立即從房內傳了出來。
“我沒有胃口,你們拿下去吧,不要闖進來。”
少女的聲音便從門內傳出。
然而,那聲音,不但飽含着虛弱感,還有疲憊感、傷心感乃至是絕望感,頗有種心如死灰的感覺。
如此令人心疼的聲音,讓昴和六連都坐不住了。
“混蛋!俺不管啦!”
這麼喊着的昴不假思索的一腳踹開了門,衝進了房間裡。
“昴!”
六連大吃一驚,卻也連忙追了上去。
但沒過多久,兩人的腳步就停了下來。
因爲,他們看到了自己的大小姐現在的模樣。
“不是讓你們別闖進來嗎?”
日輪坐在鋪於榻榻米的牀鋪上,看着闖了進來的昴和六連,反應卻不太大。
原因很簡單。
仔細一看,日輪不但看起來極其的虛弱,面色蒼白,纖細的嬌軀更是彷彿比之前瘦了很多似的,一點都沒有過去的模樣,簡直像一個垂死的病人。
更令人心疼的是,日輪的一對眼睛紅腫到令人難以相信,臉上還有沒幹的淚痕,被子更是已經溼透了,讓人不敢想象,她到底哭了多少次,又哭得多麼的傷心。
“大小姐...”
“大小姐...”
看着這樣的日輪,昴和六連渾身顫抖。
那既是因爲驚懼,又是因爲無力。
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大小姐,居然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因爲,不僅是日輪而已,連昴和六連都已經知道了真相。
從伊邪那岐流的當家,土門一族的當主,日輪的祖母土門綺羅那裡,一行人已經知曉了所有。
所以,他們很清楚,這件事情對日輪來說,究竟會造成多大的打擊,又會造成多大的傷害。
別說是日輪,就是昴和六連都在得知真相的那天差點失控,如果不是被各自的老爹給鎮壓,只怕他們還真有可能當場大鬧一番。
至於日輪,從得知真相的那一天起,其心靈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已經可以算是死去了。
否則,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昴便顫抖着來到日輪的旁邊,跪在了牀鋪邊上。
“大小姐。”昴的眼睛就紅了,捧着飯菜的手都在顫抖,令其哽咽般的道:“求求你吃一點唄,俺真的求你。”
那個性情粗暴的昴便老淚縱橫,軟弱到這個地步,由此可見,日輪的模樣給他造成了多大的衝擊。
即使是六連都禁不住握緊了拳頭,在昴的身邊跪下。
“俺也求你了,大小姐。”六連哀求道:“就算你不爲自己考慮,那也考慮一下羅真,他肯定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聞言,日輪的嬌軀微微一顫。
旋即...
“怎麼會呢?”日輪自嘲般的道:“羅真大人絕對不會想看到我,倒不如說他一定恨不得我去死纔對。”
說着這樣的話,日輪的眼淚流了出來。
見狀,昴和六連感到極爲難受,根本反駁不了日輪的話語。
因爲,他們很清楚,打從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們與羅真之間的關係就徹底變了。
變成了仇敵。
而且,還是殺親弒族的生死仇敵。
這是一行人從英國趕回來的兩個月多前知曉的事。
在此之前,日輪等人就已經收到了伊邪那岐流的傳令,告訴他們,有非常可怕的凶兆出現,讓他們立刻趕回來。
可惜,那個時候的日輪纔剛和羅真重逢,根本不想回來,所以才與外務省的人一直糾纏。
羅真還以爲日輪是在忙着家族的事務,實際上根本不知道,日輪是在做這樣的事情。
直到華爾普吉斯皇家機巧學院開始放暑假,夜會亦是暫時中止了,給了外務省介入的機會,日輪纔不得不離開學院,帶着昴以及六連一起,回到伊邪那岐流之中。
然後,土門綺羅這樣命令了日輪。
“從今天開始,你就給我乖乖的待在家裡,再也不許前往機巧學院,更不準和赤羽家的人見面!”
這是土門綺羅單方面的命令。
理所當然,日輪誓死不從,無論如何都想再次回到羅真的身邊。
於是,忍無可忍的土門綺羅將一個足以讓日輪再也回不到羅真身邊的真相告訴了她。
那就是...
“將赤羽一族給滅門的真正凶手就是伊邪那岐流,你也差不多該正視這個現實,放棄赤羽家的那個小子了,我愚蠢的孫女。”
當這樣的一句話從門外響起時,昴與六連同時心中一震。
日輪同樣嬌軀一顫,隨即擡起頭,眼中第一次帶上了生氣。
但那卻不是豁然開朗,而是敵意及怒氣。
在日輪的注視下,門外,一個年過花甲的老婦人走了進來。
“祖母大人...”
日輪低聲道出對方的身份。
正是土門綺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