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氳的霧氣瀰漫在浴桶四周,讓房間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這裡是血巷的小樓,火玫瑰事務所二層的一個套間。
清冷的月光穿過敞開的窗戶,爲木質地板染上一層明亮的顏色,怡人的玫瑰花香伴隨着夏末的夜風一陣陣飄進套間,讓房間裡始終縈繞着淡雅的香氣。
一人多長的巨大橢圓形浴桶就擺在月光下,浴桶的表面上堆滿了雪白的泡沫,泡沫在水面熱氣的蒸騰下一個個飄起、破裂,晶瑩的泡沫在月光下反射出七彩的顏色,讓浴桶周圍恍若童話世界。
水聲輕響,一隻手臂掛着清澈的水珠從水面下伸出,塗抹着玫瑰色指甲油的手指輕輕拈起浴缸旁的一杯紅酒,送到紅脣邊淺淺抿了一口。
葡萄的香甜混合着酒的醇厚,在玫瑰的口中悄然擴散,不知是水的溫度還是酒精的刺激,讓她粉嫩精緻的臉上升起兩團紅雲,獨眼中嫵媚的目光愈加迷離,猶如沉浸在夢境之中。
飛揚的翅影打碎了月光,振翅的聲響衝破了夜晚的寂靜,一團凌亂的影子在窗前聚集,當振翅聲消散,黑色的烏鴉已經蹲在窗臺上:“玫瑰小姐,我今晚住……x。”
出現在烏鴉面前的,是一副絕美的畫面,小巧玲瓏的腳翹在浴桶邊緣,渾圓的腳踝在泡沫中若隱若現,搭在浴桶兩側兩條手臂兀自掛着晶瑩的水珠,肩頭隱在泡沫中,但邊緣處一抹白皙卻依然在白色的泡沫中亮的刺眼。長長的黑髮溼滑亮澤,披在浴桶之外,帶着水的面頰上,正露出一個精緻微笑。
但這些烏鴉都看不見,他唯一注意到的是一把合攏的陽傘,雖然不知道玫瑰爲什麼連洗澡都要帶着陽傘,但在他出現的同時,陽傘已經被玫瑰舉起正對着他的頭,笑容綻放間,陽傘頂端射出了碗口粗的光束。
“哦,不。”烏鴉翻着白眼發出一聲呻?吟,身體直挺挺的向後倒下,光柱貼着他的額頭擦過,直射向窗外的天空,化作一道流星的軌跡。
“我剛回來,只是想找你問問我今晚住哪。”額頭火辣辣的,一定已經紅了,烏鴉乾脆不起來了,直接倒掛在玫瑰的窗外,雙手抱胸左右蕩起了鞦韆:“你表達熱情的方式還真別緻,這就是對待合作者的態度嗎?”
“有種東西叫做門,存在的意義就是爲了讓人進出的。”窗戶裡,玫瑰的低沉磁性的聲音悠悠的說着,還有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一般從窗戶進出的,除了淘氣的野貓之外,就只有偷東西的鳥了,對這種不安好心的傢伙當然要一炮轟死,最好渣都不留。”
“不對,突然反應過來了,花田裡都是你的眼線,我又沒隱藏形跡,你肯定早就知道我要飛進來。”烏鴉雙腿用力,直接翻上了窗臺,不滿的說道,“你是故意找藉口給我迎面來一炮的……見鬼。”
“砰”,剛一翻上去還什麼都沒看到,烏鴉馬上又原路倒了下來,陽傘正適時的等在那裡,於是,又一道流星般的光束飛上了夜空。
“嘖,命真大,躲得倒是快。”
“嘁,小心眼的女人,居然還懷恨在心。”烏鴉似乎喜歡上了盪鞦韆的感覺,搖來搖去的玩得挺過癮,“你這種報復方法實在太幼稚了。”
“有效就行,開心就好。”陽傘拍了拍窗臺,“行了,上來吧。”
“我不,誰知道你會不會又拿光炮轟我。”
“那你就繼續掛着吧。”
“我上來了。”一翻身,直挺挺的站到了窗臺上,一杯倒好的紅酒迎面砸了過來,烏鴉輕巧的接住酒杯聞了聞,眯着眼睛微笑道,“不錯,不錯。”
不知道是在說酒還是說人,因爲兩者的確都很不錯。
一襲絲綢居家長裙中,只有皮膚光滑的踝和小巧玲瓏的腳從長裙下露出,纖細的手指捏着另一隻酒杯慢慢搖晃,獨眼散發着奇特的風情。
“我聽小火說了,正確的決定,謝謝。”讓身體陷入柔軟的沙發裡,雙腿蜷縮着縮進長裙中,玫瑰舒服的嘆了口氣,“這樣後天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廢土世界了,嗯……路線方面稍稍變更一下就行。”
“小心血槍先下手爲強。”
“她不蠢,去湊熱鬧的人少了還可能先動手,去的人多了她也怕犯衆怒,到時候平白讓呼嘯的人撿了便宜。”說着說着,玫瑰突然白了烏鴉一眼,“而且需要擔心她攻擊咱們還不是因爲你,嗤,硬是拖着她直到呼嘯軍團先一步拿到試管,損人不利己,也虧你做得出來。”
“試管裡到底是什麼東西?”笑眯眯的品了口醇香的紅酒,烏鴉悠悠的說道,“應該不是簡單的假貨吧,否則他們一定能看得出來。”
“記憶絲,廢土的特有產物,可以用特殊方式吸收,從中獲取簡單的記憶,廢土人一般都用它存儲重要信息。”玫瑰像是想起了什麼,冷笑道,“兩根記憶絲裡都存儲着座標的一部分,只是座標指向的位置有什麼嘛……”
“呵,明白了。”坐在玫瑰對面舒展雙腿,烏鴉晃着酒杯沉思了片刻,“那麼……兩根樹苗呢?”
“那是哈羅德傳遞信息的特殊方法,除了他自己之外沒人知道,而且只有極少數人能接收信息,我剛好就是其中之一。”
“嗯?”烏鴉目光閃爍,“這麼說……他沒死?”
“呵呵呵,一點就透。”玫瑰掩着嘴輕笑,“你猜的沒錯,那兩顆樹其實就是哈羅德的一部分軀體,他的靈魂就分散在兩棵樹裡沉睡,只要把它們種下去,過些年他就能從土裡鑽出來了。”
“嘖,聽着就跟種蘿蔔一樣,比我還過分啊,難道廢土的變種人都是這樣?”
“不,他也是意外獲得的這種能力。在那個世界末日降臨的時候,和其他變種人一樣,他也受到輻射的影響發生了變異,但機緣巧合之下,他變異的同時和那兩棵小樹融合在了一起,變成現在這種樣子。”
“等等,如果四葉星本土的傳說沒錯的話,廢土世界的末日降臨是在空間重疊形成七界之都之前的事吧,一百多少年前來着,也就是說他至少……”
“嗯,快二百歲了,除了那些死而復生的屍鬼之外,他應該是唯一一個經歷過廢土末日的倖存者了。”
“屍鬼……”烏鴉撇撇嘴,這種介於生死之間的存在四葉星上已經有無數恐怖片描述過了,一向不是什麼美好的象徵,“嘖嘖,外面的世界果然比本土有意思多了,有沒有廢土世界的詳細資料,特別是關於地下掩體的說明?”
“估計到你會要,就快要整理完了,明天一早給你,包括各種注意事項和禁忌,你如果不放心,一會把整理好的那部分先給你也可以,其中包括地下掩體的具體位置。”玫瑰的目光中明明帶着譏誚和嘲諷,卻有一種無法形容的韻味,“我們的誠意夠了吧,怎麼樣,今晚敢留下來了?”
“呵呵,誠意十足。”面對玫瑰的直白,烏鴉並未試圖掩飾,只是笑眯眯的說道,“這份心我收到就足夠了,資料可以明天再說,相比它們,我更想弄清另一件事。”
“爲什麼不選擇獨享而是要和你合作?”
“不不不,我需要你們的異世界經驗和戰鬥力,你們需要我的各種奇怪技巧,而且我的主要目標是基因技術,和你們的目標應該不衝突,所以咱們三人合作順理成章。”烏鴉眯着的眼睛突然睜開,身體前傾靠近玫瑰,盯着她的眼睛問道,“但是,‘應該’不衝突是不行的,我希望能知道你們的確切目標。”
“很遺憾,這個問題我拒絕回答。”目光中的笑意褪去,玫瑰的臉色冷了下來,“答案與你無關。”
“看得出來,變種人哈羅德把假信息交給血槍或者呼嘯不僅是因爲有仇,也是爲了讓他們吸引本土勢力的視線爲你們分擔壓力,所以才故意走漏風聲以身犯險。這就說明你們對這個地下掩體志在必得,爲此不惜犧牲一個親近之人幾年的時間甚至直接犧牲生命。如果你們真缺錢還可以解釋,但是但據我觀察,地下的倉庫裡還有不少戰利品沒有出售,甚至連出售的意思都沒有,足以說明你和雌豹並不缺錢,那你們爲什麼對這個地下掩體如此重視呢?”
“不錯,地下掩體很可能價值連城,但從狸貓、KS和艾米麗的反應就能看出來,它的價值一級控能者未必看得上,這種程度的價值會讓二級控能者不惜一切嗎?我持懷疑態度,否則昨晚湊熱鬧的二級控能者絕對會多十倍以上。”
“所以在我看來,一定有某個原因吸引着你們,呵,不是地下掩體等着你們去,而是你們必須去到那個地下掩體。如果這個目標我不弄清楚,我又怎麼能肯定你們和我的目標真的不衝突呢?如果目標衝突,那合作的基礎也就不復存在了。”
“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更多。”玫瑰譏誚的笑了笑,“問題是你弄清了這個目標,就不擔心我們會在得手以後,順便幹掉你滅口?”
“別說的像我不知道它你們就沒打算幹掉我一樣,合作嘛,以幹掉合作者作爲終點不是慣例嘛。”烏鴉推了推眼鏡,眯着眼睛笑容意味深長,“可惜想要弄死我的人,從東帝門已經可以排到九曲河了,但我現在還活蹦亂跳的,你說我會擔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