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睿陽奇怪得很,向丁柔看了看,換往常尹睿陽早就發火了,丁柔按了按額頭,尹睿陽想到,許是三姨母腦袋有點問題,丁柔沒教他憐惜病人,但總不能欺負病人。
尹睿陽忍下不耐煩,任由丁敏打量着,感嘆着,尹睿陽小腦袋微晃,真可憐,病得很嚴重的說,明明三姨夫很正常的,每年都送他好玩的東西。
看在孃的份上,看在三姨夫的份上,尹睿陽說道:“三姨母,我不走的。”
丁柔很是無奈,丁敏又陷入前生中去了,她並不是非要阻止丁敏出家,非要看着丁敏倒黴才覺得痛快,“三姐姐。”
前生尹承善位居人臣卻只能過繼堂弟的兒子爲嗣子,今生尹承善雖然升官神速,但比起丁敏的前生,尹承善已經客氣多了,冊太子之後,尹承善直接成了江南總督,冊太子?對了,太子到如今還沒冊立,丁敏心裡涌起苦澀,她兩世加起來都做了什麼?一樣的失敗。
丁敏放開尹睿陽,對丁柔說道:“我知曉再說什麼六妹妹都不會相信,我知道的,同如今局面不一樣,我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六妹妹於我一片好意,我受之有愧,許是莊公夢蝶,我曾今做過一個夢...不管六妹妹信不信,姑且聽聽吧。”
尹睿陽想到,壞了,三姨母病得更重了,擋在丁柔身前,傲氣的說道:“不許說煩心的事兒,我娘有小弟弟了,氣到我娘,三姨夫的面子也不頂用。”
丁敏怔了怔神,“六妹妹又有喜了?”
丁柔拍了一下兒子的肩膀,“同你姨母規矩點,教導你的規矩都忘了?”
尹睿陽跋扈的作風也只是略微收斂,時不時得會發作,丁柔讓人帶走了他。對丁敏抱歉的說道:“這孩子讓我慣壞了,有個弟妹分些長輩對他的寵溺也是好事。”
“我哪會在意這些?六妹妹大喜。”
有了尹睿陽,尹承善還會有更多的兒女,如同她明明前生有兒女。今生卻怎麼都生不出,尹承善妻妾成羣今生卻只是守着丁柔一個,只是他的夫人都是縣主,這一點到是相合了。太多的事情同她記憶中不一樣,丁敏有時候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在我的夢中,安國夫人幾年前便故去,陛下心灰意冷。臥病在牀,將國事朝廷的事都託付給太子殿下,後來...信陽王以隨同四皇子謀反被誅殺,信陽王府敗落,夢中的陛下雖然還在皇位上,但一切都是太子殿下說得算。”
丁柔第一次聽丁敏說起前生的事兒,雖然她推斷過七七八八,但遠沒聽到的駭人。皇上是病了?真的病了?還是如同太祖皇帝被太子囚禁?
看他對安國夫人的情分上,信陽王即便謀反也不會死,那個時候皇上對朝政已經全然是失控了吧。丁柔明知道尹承善會很風光,要不然丁敏不會去施恩於他,想要詢問尹承善的結局,丁柔啞然失笑:
“三姐姐唸經多了,便多了胡思亂想,終究是夢而已,做不得真的,三姐姐還沒弄明白嗎?腳下的路不是靠想的,而是靠自己走出來的。”
丁敏自嘲的說道:“以前不明白,如今還能不明白?我枉費六妹妹幾次的提點。只想着應該怎樣,卻不知道我成不了六妹妹,也做不成七妹妹。”
“我在嶽寧侯府清修,京城的事情鮮少能隱瞞過我,我知曉侯爺不願意參與到王爺中間去,不願意得擁立之功。只想着保住侯府的平安爵位,我如今是明白了侯爺的良苦用心,我今日只說一句話,只入六妹妹耳兒,四皇子起兵謀反不管是逼不得已,還是中了誰的算計,他確實兵臨城下,而手持矯詔調信陽王入京的人是今日遼王殿下依爲左膀右臂的廣夏校尉,京城都說不是遼王殿下出面,廣夏校尉早就被人誅殺了,廣夏校尉曾經救過遼王殿下性命,爲遼王殿下第一心腹。”
“有些事變了,有人些人變了,但我始終不信,我...夢中的一切都會改變,燕王如今不得陛下看重,他也有出家之念,越發清修無爲,但我去寺廟上香的時候,偶爾見過幾個面熟的人,他們都曾經是夢中太子殿下的重臣,我說這些話,六妹妹定然能想明白哪些是真實不變的,哪些是我想不明白改變過的。”
丁敏施施然的起身,對丁柔屈膝,“我先回在杭州的嶽寧侯府祖宅,能說得我都同六妹妹說了,再多我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亦不記得,夢中的我不過是個無知的婦人罷了。”
丁柔回過神,揚聲道:“多謝三姐姐。”
廣夏校尉是燕王的人?這生還是燕王的人嗎?尹承善偏向遼王這一點丁柔是知道的,他沒想過隱瞞過丁柔,燕王如今雖然被閒置,最近幾年一直沒有任何動靜,但燕王曾經是文熙帝最爲寵愛信任的皇子,十幾年的謀劃他甘心就就這麼同帝位失之交臂?二皇子燕王曾經做了多少年的隱形太子。
無論是在朝堂上,還是在軍方,他會不安排下人手?丁柔撐起胳膊,臉色多了凝重,換了她也不會甘心的,不管哪個皇子登基,燕王都沒什麼好果子吃。
唐太宗宣武門之變,朱棣靖難,不都是因爲對將來的恐懼拼死一搏?燕王未必不敢拼個魚死網破,左右不過苟延殘喘,命不保夕,奮起一搏許是能君臨天下,帝位的誘惑不是誰都能拒絕得了的。
奪嫡之爭,除了政變逼宮之外,最常用的手段便是用毒,下矯詔...丁柔身上冒起冷汗,安國夫人爲什麼突然就故去了?按說她的身體不至於啊, 文熙帝怎麼就臥病在牀?
丁柔越想越覺得這些事情透着可疑,透着詭異,世人很難想到被文熙帝親自冊爲太子的人會下毒...丁柔摸了摸額頭,“不行,我得同夫君說說,不管廣夏校尉是不是燕王的人,他都不能在留在遼王身邊。”
文熙帝這些皇子王爺,沒有完美無缺的,遼王雖然看着不錯,但性情容易受人挑撥,容易不管不顧的做出破釜沉舟的事兒,項羽是那麼好做的?
最近幾年有遼王妃勸着,文熙帝又對他很信任,由此遼王才沉老辣了很多,然一旦他受了刺激會不會被人陷害起兵?如果平穩過渡,遼王登基的可能性有八成,遼王纔是最怕亂的,燕王恨不得天下大亂纔好,如此燕王纔有翻盤的機會。
今世燕王身邊沒有尹承善出謀劃策,尹承善雖然手段陰狠,但如今心胸開闊了許多,行事不再毫無底線的狠毒,但沒有他在,燕王身邊許是有旁人出謀。
京城離着她太遠,即便有意外也是鞭長莫及,丁柔揚聲道:“準備筆墨。”
丁柔寫了兩封書信,一封送給皇后娘娘,字裡行間帶出丁柔的擔心,以皇后的聰明應該能看出一而來,另一封書信,丁柔送到了安國夫人面前,說她再次有孕,請安國夫人儘快返回杭州。
將安國夫人挪到丁柔眼前,總不會有人敢下毒,丁柔不是不肯同安國夫人說出實情,只是從丁敏的話中推斷出的這些,除了親身經歷過重生穿越的奇事之外,無憑無據的誰會相信?不得將丁柔當成妖孽附身?同時丁柔對丁敏的說得話,也是半信半疑,做出這些安排,不過是防患於未然。
如此多的蝴蝶效應,她也許是在杞人憂天,做些安排總比什麼都不做好,丁柔開始徹查身邊的人,想要下毒唯有身邊的人能做到,把安國夫人弄回杭州,是爲了讓她安全,並非是給人可乘之機。
但凡有疑點的人,丁柔沒有一棍子打死,直接尋個藉口打發了,或者遠遠的扔出去做事,總之不能留在江浙巡撫府邸,入口的東西她更是慎之又慎。
書房中,聽了尹承善的計劃後,嶽寧侯好半晌才抹去額頭的冷汗,貼身的褻衣黏在後背上很不舒服,嶽寧侯喃喃的說道:“六妹夫是不是太狠了?”
尹承善喝了一口茶水,眉梢挑起,嘴脣抿了抿,“無毒不丈夫,我已然比以前寬和得多了。”
“六妹夫如此看好遼王殿下?最近魯王殿下亦是出色的。”
嶽寧侯多了幾分的坐臥不寧,觀尹承善以前的策略不像是要人命的,可如今...江南的海事衙門會活幾個?死得不光是他們,還有他們的九族,最近幾年,天下人都說尹承善安靜平和了許多,合着都在這等着呢。
尹承善笑得意味深長,“不是我看好誰,是他們誰更看好我,三姐夫,到今日您還不明白,不是尹某找上門去,而是他們誰來找我!”
“你就不怕卸磨殺驢?”
“不怕。”
尹承善笑道:“我夫人說過,位居人臣一生,安享晚年是最爲幸福的,我深以爲然,有妻有子,有家有業,我焉能不給自己留下後手?三姐夫不必我擔心,這局天下棋該收官了。“
初入仕途,尹承善只想着怎麼向上爬,怎麼將曾經受過的委屈發泄出來,將曾經的敵人踩在腳下,至於他最後的結果,想得反而少了.
如今有了牽絆,他不僅要生前勢,還要身後名,他不能讓丁柔被稱爲奸佞薄涼之臣的夫人,不能讓兒子成爲逆臣之子,尹家不會只繁榮一時,他同丁柔要永享後人的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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