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蒼茫大地,唯主沉浮...”
丁柔晃神,變了?不是應當誰主沉浮?氣勢上弱了很多...丁柔不敢再發呆,讓丁敏念出下半闕來,丁家吃不了兜着走。沒等丁柔出言打斷,丁敏閉口不言,似在等聽見這首詩詞的人回味過來。
丁柔暗暗的舒了一口氣,沒下半月就好,一旦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什麼的從丁敏口中說出來,不僅會得罪人,容易被人當成反賊,是丁敏不知道下闋?還是她聰明瞭?
“可惜,可惜,着實可惜。”
楊和擊節讚歎,“少了下半闕,丁小姐這首詞,少了一半。”
楊和目光灼灼的看着亭亭玉立的丁敏,“丁小姐有此胸襟實屬難得,爲何不寫全?”
丁敏輕盈般一笑,“才學感悟不夠,無法續出下半闕,我當不得楊公子的誇獎,丁家姐妹們中間,有人比我才學在我之上。”
“哦?”
丁敏向丁柔走來,牽起丁柔的手臂,大大方方的對周圍人介紹,“她是我的六妹妹,一直陪伴在祖父祖母身邊,時常同祖父在書房談詩詞論畫卷,祖父曾贊她爲丁家姐妹中最出色之人,我也因有出色的六妹妹而歡喜。”
尹承善手碰了碰因目光在丁敏丁柔身上來回轉悠的信陽王齊恆,周圍的人沒有蠢笨的,尤其是小姐們心細如髮,齊恆一直視女子於無物,今日對丁家姐妹如此在意,很容易給丁柔帶來麻煩,齊恆看向尹承善,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了進去,信陽王府秘聞,戰死的父親最後的遺憾...
齊恆難忘他在父親臨死前的承諾。
丁敏深情並茂的稱讚起丁柔,足以顯示她的胸襟開闊,她對姐妹間的深情厚誼,絲毫不嫉妒丁柔,反而對丁柔是欣賞,是有愛,是讚歎。楊和的目光首次落在丁柔的身上,微微凝神,問道:“你養在祖父祖母身邊?”
丁柔再不滿意丁敏,如今騎虎難下,只能點頭道:“承蒙祖母不嫌,命我陪伴,母親命我孝順照料祖母。”先提提大太太對太夫人的孝心,丁柔精神重新集中,不能出一絲一毫的差錯。
“丁老太爺是曾經的帝師,也是我授業恩師摯友,常聽老師提起當年的丁老太爺在在金殿上慷慨激昂抗辯於太祖皇帝,學生敬佩不已。丁小姐能得丁老太爺教誨,才學必定是出類拔萃。”
楊和對丁柔和顏悅sè,丁柔卻感覺一道不善探究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不動聲色的擡擡眼瞼,是信陽王府的李思小姐,丁柔又瞥見丁敏略帶得意翹起的嘴角,她是故意的,故意將自己弄在衆人面前,一是爲了襯托她,丁柔不擅長詩詞,外人不知道,丁敏知道的很清楚,二是爲了讓她結怨於信陽王府的李小姐。
再灑脫的女子對心上人也會在意,李思是信陽王太妃養大的,隨着太妃居住於北疆,性子爽朗,回到京城後,因信陽王府,因她獨特酷似當初信陽王太妃的性子,名門公子看慣了溫良恭儉讓的女子,再看英姿颯爽的李思會感到新鮮,朝氣蓬勃的李思更讓人眼前一亮,尤其是李思射得好箭,常年掛着的鞭子也懲治過幾名紈絝子弟,再加上信陽王府的權勢,李思在京城名頭很響。
知道信陽王太妃把她當做傳承衣鉢或者孫女嬌養,勳貴少爺們心動了,能娶到李思便可同信陽王府扯上關係。李思更說出,非青年才俊不嫁,非有曠世之才的人不嫁,不問出身,只問才學,勳貴人家的庶子也躍躍欲試。
丁柔似在看手腕上的紅手鍊,李思怕是鍾情於楊和,他有天下第一才子的名頭,容貌上雖然趕不上尹承善俊逸,但別有一股狂放銳意進取的氣勢,楊和很容易吸引住李思的目光。
丁敏用心不善,如果丁敏前生如丁柔推測的,楊和同信陽王是至交好友,他同李思的姻緣可期。丁敏明明知道,卻將自己推出來,着實可恨。丁柔從未將楊和列入選夫的名單裡,楊和有才子之首之稱,xìng子豪邁不羈,對妻子不會用禮教要求甚嚴,楊和又是交友廣闊之人,嫁他不至於總是住在一處,可隨着他遍覽山水,這些本來是應該是好人選,但丁柔看出楊和致命的缺陷,書生意氣,處事過於激進,如有英明開拓之君,楊和必定能成爲首輔,但...大秦的弊政不是憑着一股銳氣鋒芒便能消除。
因太祖帝后爲這個朝代植入了一些獨特的政策,往往先進文明的不都能用在封建神會,矛盾波折總會有,楊和最缺的是解決弊政的懷柔手段,一旦登基的是沉穩之君,楊和很難得到重用,他信奉的是陽謀,陰謀什麼的,他不曾在意吧,可政治仕途看似光鮮,但卻是最爲陰暗的。多少似楊和一般的人蹉跎半生,窮困潦倒,爲官升遷不是楊和想象的容易,這些事從小一帆風順的他感覺不到。
丁柔也沒耐心,沒信心改變楊和。再加上楊和放浪肆意,有風流名士的作風,環繞在身邊的女子必定很多,才子風流,丁柔等不起他浪子回頭。還有一點家境富庶的楊和,也不是丁柔庶女身份可嫁的,楊家娶兒媳,不會委屈了楊和,庶女哪夠得上?
“六妹妹才學驚豔,愚姐苦於下半闕的詩詞,六妹妹定能迎刃而解。”
丁敏信任般的看着丁柔,脣角翹起,丁柔絕對想不到下半闕,丁敏最終的目的是看丁柔的笑話。
丁柔漆黑眸子看了一眼丁敏,丁敏被她看得背後發涼,比前生丁柔爲蘭陵侯夫人還可怕,眼底溢滿寒冰,丁敏身子輕顫:“六妹妹?”
不是爲了丁家的名聲,丁柔有一萬種手段讓丁敏難看,這首詩詞就算是上半闕也不是她能做的出的,哪怕她改了詞,同爲姐妹,丁柔不僅不能甩臉子給丁敏看,還得幫她把漏dòng補上,在衆人面前姐妹相爭,丁府面子裡子全沒了。
丁柔反手握住丁敏的手,袖子搭在一起,丁敏一身鮮亮的珍珠紅寬袖袍子,丁柔是淺藍sè衣裙,一紅一籃相間,丁柔含笑狠狠捏了丁敏的手,丁敏差一點教出聲來,蹙起眉頭,比方纔唸詩詞時的豪邁讀了一分我見猶憐,盈盈水目水光繚繞,楊和眯了眯眼眸,丁柔手勁很大,丁敏的手很快被丁柔捏得又紅又腫,因袖子擋着,外人也看不到.
丁敏想要呼疼,讓人知道丁柔如何‘掐她。’但被丁柔含笑眼眸看着,丁敏不敢。
言語上還不回去,還不能用暴力了?她從不曾爲委屈自己,不給丁敏點厲害看看,還以爲自己怕了她,引得她頻繁的算計,林小姐笑着問道:“湘江?橘子洲頭?”
看吧,看吧,有細心明白人,丁柔笑盈盈的道:“我可做不出下半闕,三姐姐有福氣去兩湖一行,我又沒見過湘江,豈會有三姐姐的感悟?上半闕大氣恢弘,是三姐姐苦思良久才寫得出,期間我記得還向祖父父親請教過,刪刪減減纔有了今日的上半闕。”
尹承善道:“原來上半闕的詩詞是丁家老太爺,丁大人共同修改,莫怪有如此氣勢,丁老太爺雄風不減當年,丁大人子承父志,yù展宏圖,上報皇上,下安黎民,皇上慧眼識珠,必會重用丁大人。”
信陽王齊恆嘴角微抽,斜睨了尹承善一眼,這首詩詞不是他們能寫出的,齊恆想起心事,就當他們寫的好了。目光穿過珠簾,落在丁柔身上,是或者不是?
丁柔起話,尹承善彌補,兩人配合默契,補足了丁敏的漏洞,丁柔禮包桃江,“祖父曾稱讚尹公子爲當世才子,不弱於楊公子。”
尹承善眉梢一揚,幫了她一把,最後還挑起他同楊和之爭?同丁柔眸光相碰,‘你怕了?’
尹承善抿了一口茶水,‘會嗎?’
丁柔移開目光,看向出了難題的林小姐,笑盈盈的問道:”不知這首上半闕,林小姐可滿意?”
林小姐咬着嘴脣,想要說這首詩詞不光是丁敏所做時,丁柔眸光悠然,“祖父的帝師之位是太祖帝后親自所點,兢兢業業陪伴當今陛下多年,陛下對祖父恩寵有加,爲世間佳話,林小姐,不知你認可否?”
再質疑下去,便是質疑太祖帝后有眼無珠,質疑當今皇上寵信錯了人,林小姐勉強笑道:“丁家世代書香,小姐個個出色,遠非我可比。”
丁柔笑笑,“過獎了,林小姐之才我等姐妹佩服。”
互相謙虛吹捧兩句,丁柔含笑拽着丁敏重新落座,壓低聲音警告道:“三姐姐,你再亂說的話,我可幫不了你了。”
丁敏暗自róu着被丁柔掐紅的手腕,爲什麼前生丁柔可做,她卻做不到?到底是爲什麼,她永遠趕不上丁柔。
因上半闕的詩詞,才子們失去了談話的興趣,以楊和爲首,默唸此詩詞,有心續出下半闕。
作爲主人的萬珍兒笑盈盈道:“湘江我是沒見過,不過梅林中許是能讓諸位靈光閃現,前處不遠,有幾株耀目紅梅,一同去賞玩如何?”
耀目紅梅乃稀世名品,爲別院最珍貴的梅樹,雖然能在花廳裡看見,但遠不如離近所見,衆人稱好,或三或兩出了花廳。丁柔也同丁柔出來,因不放心丁敏再惹事,丁姝丁柔一左一右的陪着丁敏。
ps明天可能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