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擔心我會毀滅遲暮大森林,對嗎?”
李察正準備結束這次視察回去睡覺,臨走前,伊麗莎白突然問道。語氣裡那份深閨怨婦般的不甘和痛苦,在小小的囚室裡鬱結,強烈到簡直連聾子都聽得出來。
她猜對了。
須知,即便伊麗莎白真的能創造奇蹟回到老巢,找回巔峰期的自己。但只要奇丘不幫忙,任憑她本事滔天,也別妄圖再越過空間裂隙的天然封鎖,想摸到高山堡一根汗毛都是白日做夢。
因此對於高山堡來,伊麗莎白的危險程度其實相當有限。
但是對遲暮大森林來說,情況就很、非常、特別不一樣了。
他們畢竟就在新世界不可能搬家跑路,一圈防禦石壁對蛛後這個等級的高手來說約等於沒有。一旦伊麗莎白逃脫樊籠裡,憑她的性子肯定不會想什麼天高任鳥飛,而是先報復一手圖個痛快。
李察是能打贏她不假,但從來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他不可能、也做不到天天蹲在遲暮大森林玩守株待兔的遊戲。
畢竟關係到高山堡最資深的戰略合作伙伴,怎麼也不好把這個禍害放出去亂逛。不然讓賽託斯酋長看見,還不得整天心驚肉跳。到時候萬一影響武器成品質量,哭都沒地哭去。
“你知道嗎,遲暮大森林本就坐落在火山上,隨時可能毀滅。”
“安心睡你的覺,那是座一萬年都沒爆發過的死火山。”領主大人一邊推開鋼門一邊頭也沒回。
“如果再加上有一頭炎魔在底下疏引岩漿呢?”
“你說什麼?”李察猛地扭過頭。
在這間不甚明亮的囚室裡,他的眼神猶如出鞘剎那的雪亮刀光,森寒銳利,似乎連溫度都驟然降低了些。
炎魔,這種生活在岩漿中的火系頂級魔獸,無論名氣還是實力都不稍次於巨龍。
它們不像巨龍那樣熱衷於遊戲人間,但人間卻從來不乏它們的傳說。在諸多教派的典籍中,炎魔都被認爲是惡魔在凡間的子嗣,是災厄的化身,是毀滅來臨的徵兆。
名聲如此糟糕,這固然是吃了長相的虧。和威武不凡、天生神駿的巨龍相比,炎魔那副醜鬼模樣,就註定它們名聲好不到哪去。
但要就此認爲他們很冤枉,那也未免太天真了——製造火山噴發正是炎魔的拿手好戲。
對於以岩漿爲生的它們來說,儘可能促進火山噴發是猶如牧羊人種植牧草般自然的舉動。但對於人類或者任何一個智慧種族而言,常常就是天災降臨、滅度蒼生!
正因爲雙方的矛盾是如此不可調和,所以人類對炎魔的圍剿一向不遺餘力。
以人類如今的勢力,也確實有這麼幹的本錢。如今在大陸上的主要人類活動區域,早已經很難再找到炎魔的蹤跡。
“你說什麼?”
“我……我……”火燭映照下,伊麗莎白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呼~”李察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那堪稱駭人的目光已經隱去,“愛哭包,這究竟是個玩笑還是真的?”
“如果只是玩笑,我可以當剛纔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是真的。”
“很好。”李察瞭然地點點頭,“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三百年、或許五百年前,我不太會刻意記錄四季輪迴。”伊麗莎白頓了頓接着說道,“沙蜘蛛挖掘隧道時,偶然挖到了炎魔居住的那片地下空間。”
“然後呢?”
“我們大打出手,發現互相都奈何不了彼此,所以乾脆聊了兩句。”
李察倒是知道,巨龍和炎魔這個檔次的魔獸多半都擁有並不弱於人類的智慧。如果強大到足夠使他們正眼看待,他們就會收斂起平時暴虐的脾氣,和平相處壓根不是什麼稀罕事。
但他的眉頭還是擰巴起來,不可置信地說道:“這頭炎魔還會說通用語?”
“會寫,就是用火元素排列出字符。”伊麗莎白伸出手指在空氣中比劃了兩下,“他曾經是隨泰坦一同征戰的魔寵,後來被地精捕獲囚禁在遲暮森林地下的岩漿裡,所以懂通用語。”
“好吧。”李察不禁訕然。
早該想到的——從目前的已知情況來看,兩個世界擁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態體系,物種也完全不同。
新世界既然會出現本世界纔有的炎魔,那當然只能是一萬年前跟泰坦過去的,懂通用語根本沒什麼好奇怪。
“他告訴了你什麼?”
“那頭炎魔自稱叫拉格納羅斯。”伊麗莎白臉上流露出回憶的神色,過了一會才繼續說道,“他說自己正在努力引導一次火山噴發,一旦成功就能掙脫地精對他的控制,重獲自由。”
“嚯,這個種羣可真不是一般執着,全他媽是拗蛋筋。”
迄今爲止人類世界有記載可查的全部炎魔,就沒有哪頭不試圖引導火山噴發的。單從這點來說,炎魔內部可謂團結到了極點,完全不像人類似的在每件事上都能內鬥到風生水起。
“但是枯竭的地脈疏引起來特別困難,他那時似乎因此有些絕望,並且警告我以後不要闖進他的領地。”
“後來你就再也沒見過他?”領主大人坐在桌子上單手託着下巴,眼睛盯着跳躍的燭火。
“不,一年前我又見到了拉格納羅斯。”伊麗莎白垂下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沙蜘蛛從另一個方向挖進那片空間,但這次他卻心情很好,告訴我很快就要成功脫困了。”
“我曰!”李察直接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