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婆到的時候,安定王雲河幾乎手指都在顫抖,堅決不離開妻子,與手指相握,眼神堅定。
“王爺,女子生產,血腥暗示不祥,請王爺三思。”穩婆很爲難,哪有男人看着女人生子的,這不是給家裡增加黴運嗎?
雲河眼神狠厲,瞟了一眼穩婆,沒有言語,姿態不變,不移動半分,顯然心意已決,不容置疑。
無奈,牧沅清作爲大夫也不能離開,以仕女屏風相遮掩,端坐在圓桌旁,不急不緩,悠閒自在的到了一杯茶水,順手爲一旁的雲禮賢倒上一杯。“別急,若是有事,我在呢!”
雲禮賢莫名安心,見着牧沅清從袖帶之中,竟拿出一個醫包,打開來,竟是各式各樣的刀,且是奇怪的很。
出聲詢問,帶上些許新奇。“這是什麼,這麼多刀,有點像暗器。”
“以防萬一,說不定就遇上了。”牧沅清漫不經心擦拭着這些手術刀,想着若是難產,或是胎位不正,可以來個剖腹產,雖然他是外科大夫,可沒見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啊。
萬變不離其宗。
想來這安定王妃也是個堅強的女人,竟然死命都沒有叫出聲,只聽得見產婆不停地叫用力。
“不行!這是逆產!”其中一名穩婆驚慌出聲,神色焦急,這安定王在場,如果出了什麼事,這就是萬死不辭啊!
雲河捏緊了妻子的手,也不看那些穩婆的神色,眼眸裡有些心疼,聲音嘶啞中帶着恐懼。“我只要我妻子,那孩子不要也罷!”
安定王妃臉色蒼白,滿額頭的大汗,勉強着笑言,搖了搖頭,“保、孩子。”
也不等兩人含情脈脈,悲慟離別,穩婆突然驚呼,“你這男人做什麼!”
牧沅清突然繞過屏風似笑非笑的看着這兩人,“真是情意綿綿,如今我若是不救下王妃,怎麼膽敢讓王爺實現在下三個願望呢?”
雲河本不喜這人突然闖入妻子生產的產房,讓這男生女相的男人可瞧去了分光,可在聽見可救下自己妻兒,眼裡都燃起了光,聲音有些顫抖,“當真?”
如今得到雲河首肯,這些穩婆雖是不滿,可也不敢攔着,甚至不敢多言。
牧沅清攤開醫包,點起一根蠟燭,神色冷靜,修長手指連細微的抖動都沒有,頭也不擡,突然開口,“熱水,紗布,別圍着,散開一點。”
說着擡手去解開安定王妃的衣裳,雲河眼疾手快截住,眼神狠厲,像只猛獸在維護自己的地盤。“你要做什麼!本王允許你——”
“你若在不放手,你妻兒一屍兩命,那就怪不得我了。”牧沅清眼神冰冷,毫不畏懼對視雲河,見得雲河漸漸放手,大聲喊着,“雲禮賢!將你皇叔綁着!礙事!”
雲禮賢猛然一怔,身體立即反應過來,牧沅清繞過屏風之前,交代他,如果說什麼不照做的話,那皇嬸的性命就不保,如今雲禮賢也不顧長輩禮儀,立刻上前,定了雲河的穴道,讓雲河措手不及。
怒目而斥。眼睜睜的看着這個牧沅清解開妻子衣物,露出臃腫的肚子,手指按壓幾處,恨不得將這人千刀萬剮,殺之後快,可身上穴道被定住,連着啞穴也被點,內力不如雲禮賢,衝不破穴道。
牧沅清在醫包之中,取得一細長刀片,不想暗器,也不像匕首,在熱水中浸泡後用紗布擦拭,而後放在火上反覆灼燒,這一系列動作讓雲河莫名恐慌,卻又無能爲力。
他在餵食安定王妃一粒藥丸之後,細聲告知這女子,神色溫柔了很多,帶上了幾許鼓勵,“王妃,你可當真有決心忍住痛苦,生下這孩子?”
安定王妃如今也是痛苦難耐,可也不忘堅定的點頭答應,不過吃下那藥丸以後,肚子似乎沒有那麼痛了,沒了知覺,像是方纔生產只是一場噩夢。
她怪異盯着牧沅清,只看牧沅清輕笑,帶着幾分調侃,不過倒是緩解了她心中的恐慌。“王妃最好不要盯着我,在下若是一個緊張,怕會出大問題啊!畢竟王妃如此美麗。”
對於牧沅清的調侃,安定王妃不怎麼當回事,可雲河可不一樣,恨不得抽上這牧沅清兩耳光,以解心頭怒火,見着這人用黑布蒙去自己妻兒的眼睛,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奈何動作不能,開口不得。
“王妃莫要睡着了,有任何不適,還是要說出口的。”牧沅清隨口囑咐,拿着白紗布沾染了不知明的藥液,均勻的塗抹到安定王妃的肚子上,清清涼涼的,她沒有半分不適,到是清醒了幾分。
牧沅清瞟了一眼雲河,恥笑道,“王爺可別嚇傻了!若是驚呼,發生什麼意外在下可不敢保證。”
隨後持刀,劃開肚皮,手指靈活的進行一場破腹取子,之前用藥丸不僅是一種麻痹神經的藥,條件有限,根本無法進行局部麻醉,更是讓胎兒穩定下來,如今正是取子的最好時機,用藥液塗抹在肚皮上,進行了消毒,做得如此周全也是怕到時候傷口被感染。
“擦汗!”牧沅清突然開口,喚醒了處於震驚中的雲禮賢,連忙用手帕擦拭去牧沅清額頭上的汗水。
雲禮賢以及兩位穩婆基本上是不敢想象的看着牧沅清將胎兒從女子腹中取出,唯有云河眼眶通紅,死命盯着妻子胸口的起伏,感覺妻子氣息依然存在才安了幾分心,可警惕依然不減。
剪掉臍帶,抱着渾身是血的嬰孩,冷靜至極,“穩婆抱孩子!”
手中嬰孩被穩婆顫抖着手指接過以後,專心開始收拾殘局,縫合傷口,不敢掉以輕心,畢竟取嬰孩不難,危險的是縫合傷口階段,手要穩,不能有半分疏忽。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牧沅清將大約四五寸長的傷口縫合,立馬餵了安定王妃一顆紅色丹藥,這顆保命丹還是他難得做一回好事,救得茂雲郡主後,得到的謝禮,研究其中藥理,都是一些極好的藥材煉製而成。
其後,立馬是將傷口塗藥包紮,擦拭掉周圍血漬,在安定王妃手腕處把了把脈,這才鬆了一口氣,幸好是早進行手術,這王妃身子骨也好,之前在密道里把脈就發現這是被下了催生的藥。
看來這是爲了拖延時間,好讓那個清秀少年離開,既然你計劃如此周全,也就如你所願,在進前院之時,牧沅清曾擦肩而過一男子,命他靜觀其變,若是那少年趁亂離去,定要活捉他。
牧沅清有些高傲,他可不想這麼不明不白的被人設局,不問個清楚,怎麼對得起自己呢!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牧沅清剛收手不過一會兒,雲河穴道就被雲禮賢解開,這男人也顧不得收拾牧沅清,連忙抓住自己妻子的手,連孩子也不顧,解開蒙在眼上的黑布,輕輕喚着妻子,“寶兒,你感覺如何?”
安定王妃名爲趙寶,如今正是麻醉藥效未過之時,自然毫無感覺,眼神清明,溫柔帶笑,“無礙,這牧沅清當真是醫術高超,我竟沒有半分痛苦。”
“王妃過獎了,這疼痛會有的,只是現在還沒有到時候,還記得在下問過,你可否忍受得住痛苦?”牧沅清也不驕傲自負,直接是讓讚歎他醫術高明的人,一一愣住,都說生產時的痛苦熬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男子竟說痛苦在後面呢?真是怪哉,卻又不得不信。
“你這是何意!”雲河有些惱怒,本就因爲牧沅清讓禮賢定住他便極爲不滿,尤其是妻子痛苦的時候無能爲力,眼睜睜看着妻子肚子上開了一個口,這種事絕對不可以有第二次!
牧沅清注意力高度集中,如今是累極了,只想好好的睡一覺,轉過身想要去找個地方躺一躺,“人身上開一條口,痊癒要痛多久,王爺征戰沙場的人不會不知道吧!沒有痊癒傷口不得碰水,也不得移動半分,再有什麼事,等我睡醒了再說。”
路過穩婆,見她抱着那襁褓裡的嬰孩,身上已經洗乾淨了,眼眸閉着,有些皺巴巴的,勾起脣角,這是他帶到這個世界上的孩子。“是個男孩吧!”
“是。”穩婆也是對牧沅清極爲尊重的,這個人年紀輕輕的,醫術高明,有多少女子死於難產,今日看到安定王妃難產,他們兩個老婆子可是嚇慘了,王妃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後果不堪設想啊!
這男子就相當於救了他們兩個老太婆一命啊!哪能對救命恩人不尊重的,恩將仇報的事,他們可做不出來。
牧沅清笑了笑,手指輕輕碰了碰着嬰孩,回憶起明月出生的時候,也是這麼點大,皺巴巴的,赤兒還抱怨太難看了呢!這孩子一天一個樣,如今明月還不是個小美人。
熟睡的孩子沒有任何反應,一旁的雲禮賢夠着頭,偷偷觀察着這孩子,瞧見了,還一臉嫌棄,“好醜——”
牧沅清嘴角一抽,是誰之前還期待的要命,現在看到了還一臉嫌棄,他懷疑雲禮賢的智商跟赤兒九歲一樣,不然怎麼會說一樣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