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澄騎着自行車,一路風馳電掣的到了供銷社。
“我天!這麼多人!”
一眼望去,好幾百人在擁擠着排隊。
她找好停車的地方,鎖上車鎖,努力尋找着沈奶奶的身影。
“我的媽呀,這老多戴紅頭巾的!”
真的是找的眼都要花了。
沈奶奶特意叮囑,她戴了一個紅頭巾,就怕姜澄找不到。
姜澄靠近,正努力分辨着。
“幹啥!幹啥!後邊去!”
一個大媽扯着嗓子,用一個肩膀撞開找人的姜澄。
姜澄後退一步,面對兇狠要搶菜的大媽,她自覺戰鬥力不足。
“我找人,我家奶奶在前面排隊!”
姜澄踮腳繼續找,終於看見了被人擠的晃晃悠悠的沈奶奶。
她雙手在嘴邊擴音,大喊:沈奶奶!
喊了好幾聲,沈奶奶纔回頭。
“我孫女來了!讓我孫女進來!”
沈奶奶摘下紅頭巾,對着周邊的人揮來揮去,嗓音比在家的時候彪悍了許多。
果然,東北女人有好幾個嗓子。
出門打架就得用最粗曠的那個!
姜澄真的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擠了進去。
好在大家都是派代表來排隊,主力人員在後面,她也是不是第一個。
終於擠到沈奶奶身邊的姜澄,有一種全身力氣已經用光的感覺。
辮子歪了,鞋被踩了不知道多少腳。
甚至她覺得要不是褲腰帶系的緊,褲子都要擠掉了。
一時間,姜澄覺得她這個主力人員作用不太大。
最最主要的是,哪怕她有孫大聖的能耐都用不出來,因爲根本沒人聽她說話。
別說忽悠了,她往前走半步都被好幾個人瞪。
本來排隊也挺鬱悶的沈奶奶,愣是被姜澄生無可戀的表情逗笑了。
“你呀,也有今天。”
“沈奶奶,這超綱了!”
“白菜憑糧本,一人二十斤。”
大喇叭聲音一響,姜澄整個人毫不誇張的說,她雙腳離地了。
整個人愣是被擠的懸空,前進了半米的距離。
“快點!咱一共五個人,才一百斤!這要是不能都買下來,根本不夠吃!”
戰鬥力十足的沈奶奶拉着姜澄就往前擠。
姜澄真的是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跟在沈奶奶身後,硬生生的擠了上去。
過程是怎樣的,姜澄已經記不清楚了。
一切都是機械的動作。
沈奶奶給糧本,姜澄拿麻袋裝白菜。
咔咔一頓裝,一百零三斤,算賬給錢。
終於拖着麻袋白菜出來的姜澄,整個人都虛脫了。
綁頭髮的頭花不翼而飛,釦子被擠掉了一顆,褲腿上好幾個鞋印子。
汗津津的感覺被風一吹…..
嗯?
哪來的衣服?
姜澄回頭,看見了沈確。
“你咋來了!”
“想幫搶白菜,來晚了。”
沈確愧疚自己的遲到,姜澄連忙搖頭,抓着沈確的胳膊道:“你來也不能上!”
“那裡面一個男人都沒有!你上去豈不是吃虧了!”
吃虧?
沈確一時沒跟上姜澄的腦回路。
姜澄湊近一點,小聲道:“被人佔便宜怎麼辦。”
沈確哭笑不得,拿出帶來的頭巾給姜澄把腦袋裹在裡面,悄悄的道:“我大概沒有白菜吸引力大。”
姜澄一想。
“你說的也對!白菜魅力着實大!”
“我鞋就差一點點被擠飛了!”姜澄開始眉飛色舞的給沈確描述剛剛的場景,沈確聽的認真。
一旁透明人的沈奶奶咳咳兩聲。
“這還有個人呢。”
姜澄立即笑呵呵的抱住沈奶奶胳膊誇起來。
“果然還是您老當益壯,要不是靠着您,我自己都擠不上去!”
沈奶奶傲嬌的一甩頭。
“那當然!”
三個人呵呵一笑,準備回家了。
姜澄扶着沈奶奶,沈確扛着白菜,三個人走到停自行車的地方。
最後,姜澄馱着沈奶奶,沈確馱着兩麻袋白菜,三個人回到了大雜院。
沈確放下白菜就走了,廠子裡很忙。
姜澄沒磨嘰,直接說了再見。
她和沈奶奶一起收拾白菜,刷水缸,醃酸菜開始。
中午,兩個人隨便吃了點,下午開始切蘿蔔乾,土豆片。
蘿蔔切連刀條,土豆切成小圓片。
這些全部晾曬成乾菜,等到冬天的時候拿出來泡一泡就能吃。
雖說直接儲存也可以,但總會有長芽兒壞掉的,而且大雜院裡也沒有個地窖,不如這樣方便。
這一忙就到了晚上,沈星和沈月放學回來。
兩人和其他大雜院裡的孩子一同跑進來,喊着:“發糖了!發糖了!”
發糖?
姜澄好奇的站在門口。
“姐姐!我們發寶塔糖了!”
“你看!”
沈月衝過來,舉着一個黃色的寶塔糖對着姜澄。
寶塔糖?
那不就是打蟲藥。
久遠的記憶開始攻擊姜澄,一條白白長長的蟲子在腦子裡閃現。
“呵呵,真好!你留着自己吃!”
姜澄後退一步,沈月則是大方的道:“姐姐,給你吃吧!”
“不不不,你小孩子更需要!”
沈奶奶也知道寶塔糖是什麼,她看着沈月道:“只能小孩子吃。”
沈月遺憾的哦了一聲,最後吃掉了寶塔糖。
吃着寶塔糖的沈月坐在爐子旁邊,開始和姜澄閒聊。
“姐姐,我們好多同學都長了蝨子!”
“什麼?”
姜澄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蝨子,還有蟣子。我前桌的女孩,她頭髮上的蝨子我都數不過來,一個勁兒的在腦袋上爬!”
沈月小嘴叭叭說,姜澄挪着小板凳兒遠離她一米多,還是有點近。
蝨子,蟣子這種東西對姜澄來講有點久遠了。
可對現在來講,它太稀疏平常了。
說着話的沈月突然撓撓頭,姜澄蹭的又後退半米多。
要不是後面沒地方了,她還想離遠點。
“姐姐,你離我那麼遠幹什麼!”
“呵呵,這涼快!”
姜澄正想問沈月頭癢不癢,結果被來人打斷了。
來的正是李春花親媽。
“嬸子——你家那敵敵畏還有剩嗎?”
шшш ◆тt kдn ◆C〇
“我家春花去澡堂子洗澡,招了蝨子回來!我尋思拿敵敵畏給她悶悶,要不這一天腦袋都快讓她撓漏了。”
姜澄突然間覺得,整個大雜院都不安全了。
本來不癢的腦袋都開始發癢。
一邊癢一邊想:蝨子和敵敵畏?
這到底是要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