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林慶驚喜道:“章廠長推薦的人肯定沒錯, 只要有了主心骨,咱們研發團隊肯定能再創天荷輝煌。”
“就火了一年,哪談得上輝煌不輝煌, 輝煌兩個字還是留給新天荷吧。”侯巖笑着問:“白大師, 不知道新廠什麼時候能開起來?”
衆人還沒來得及高興, 就又被這個問題吸引過去。
雖然每個人都拿到了章廠長給的三倍工資, 還有一部分待業補貼, 但他們現在心裡除了激情滿滿,還憋着一口氣,想要快點創出一個新天荷出來, 讓那些人明白,天荷不是誰都能插一手, 也讓那些人後悔都沒地方哭去。
“我正想說這個問題。”白露珠開始介紹海倫, “大家都是第一批老員工, 想必應該聽說過最初一批訂單中的珠市酒店,也是咱們長期以來最重要的客源之一。”
“肯定聽過, 當初白大師拿回來這個訂單,我們還興奮壞了,晚上就去國營飯店搓了一頓。”
“那可真是最重要的訂單,當時還不穩定,結果珠市酒店那邊一個季度接一個季度, 完全不用擔心銷售額。”
看到大家熱情中還帶着一絲感恩的態度, 海倫面上露出些許笑意。
“這位就是珠市酒店的老闆易如夢, 英文名字是海倫。”話音落下, 所有人一怔, 還沒等人開口,白露珠又接着道:“之後她就是我們新天荷珠圳港澳地區的總經理, 接下來,新天荷將在珠市開辦第一家工廠,由海倫全權負責。”
“這麼快?”林慶和衆人一樣又驚又喜,好奇問:“白大師,那我們是要去珠市?”
“我當然想讓大家過去,既是幫助第一個廠子走上正軌,也是讓大家先不用處於待業中,繼續研究之前被打斷的新產品。”
原定的新系列口紅,粉膏都沒有如約上市,不用想,必然是被章遠山臨時叫停了。
白露珠看着面帶猶豫的人,笑着道:“我知道,咱們國家現在是戶口跟着人走,在哪裡上班戶口就得在哪裡,但你們去珠市,不是去上班,而是被海倫邀請過去培訓員工,半個月至一個月得回來一次,爲了節省時間,大家來回全程飛機票報銷。”
“飛機票?是讓我們坐飛機?”
“哎呀媽,這輩子連飛機都沒看過,還能坐飛機哪!”
“半個月一個月能回來一次,這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我最怕閒在家裡沒事做,我去!”
“我也去,整天不上班,手藝都要上鏽了,就當去外地旅遊一段時間。”
本來還有些猶豫的人,一聽能坐飛,全都來了興趣,沒有一個人不願意,紛紛舉手,表示願意前往。
“大家放心。”安撫管理員工,本來就是海倫最拿手的事情,“吃住方面都是星級酒店標準,而且珠市很多地方已經不要票了,掙個一段時間,電視冰箱洗衣機全都能爲家裡添上,到時候我親自爲你們安排運送。”
“大老闆就是大老闆,一開口就說到人心坎裡。”
“本來就想去,現在更迫不及待了。”
“白大師,我們是明天就動身嗎?”
看到大家着急期待的樣子,白露珠笑了笑,“公司註冊還有一段時間,大家先耐心等待。”
衆人聽完又開始聊起去珠市後,要先把哪一件產品重新研發,有的聊起能不能帶家屬,還有人提前向海倫打聽珠市的飲食習慣...
因爲被當成自己人,沒有任何人帶着排斥牴觸心理,這場會議算是圓滿順利。
白露珠笑看大家臉上期待興奮的表情,對未來有着強烈的憧憬和自信。
“四姐,等我們畢業會不會就遲了?”
白志誠和張安美都來開會了,只是今天主要是講建新廠與研發團隊的事,兩人沒有插上話,但看着大家一副捋起袖子,準備開乾的樣子,心裡免不得有點着急。
白露珠看了眼堂弟,“遲什麼遲,你們以後又不進廠,現在的進程跟你們沒有什麼關係。”
“廠子都弄好了,上市就快了,總不可能再等個三四年吧?”自從有了第一份正式工作後,白志誠事業心就一直很重。
雖然上大學也好,真正脫離了原來的街混子名頭,再沒人看不起他,每次回香陽,都有大把的人搶着給他遞煙,而且四姐每個月按時給他發三十塊錢基本工資,別的不說,夠二花和兩個孩子在鄉下生活的很好很好了。
但是不工作就沒有安全感,何況工資也不能白拿,讀個四年,算下來也是一筆鉅款,哪好意思心安理得不幹活接受。
“四姐,我聽說學得好能跳級,跳級就能早點畢業。”白志誠最近學習學的眼睛裡都有紅血絲了,“就是聽說哈,我還沒能做到,估計得那種高考前三名才能做到。”
“你安心學習吧。”白露珠給自己衝了一杯牛奶,“現在都是準備階段,你先在學校裡好好學習管理知識,要是學不好,怎麼能放心把整個上海市場交給你管。”
白志誠本來是趴在桌子上的,聞言一愣,接着猛地坐起身,“上...上...上海?整...整個上海交給我管?”
“是新天荷上海市場,不是整個上海。”白露珠又給張安美衝了一杯麥乳精,拿了些點心出來墊墊肚子,“到了管理階層,就必定要懂一些行內專業知識,以後你面對的不僅僅是顧客,還是行業內所有競爭品牌。”
“你的性格脾氣到了大學裡也不要浪費,多去旁聽營銷管理,經濟貿易,甚至財務人事方面的課程,多向老教授們打聽打聽,目標是能集百家之長爲一身,四年不要浪費,多懂一點,出來就能少走點彎路。”
“這個安美就在做,她經常到處跑,交了不少好朋友,還有很多老師支持她。”白志誠自己泡了杯茶,“四姐,你放心,我都知道的,咱這大學是國內一流學校,現在的同學都是以後的人脈,我都會好好結交。”
白露珠微微點頭,提前放點消息給他,也是鞭策他認真踏實學習,不要見外面開始準備了,心裡就安靜不下來,整天想些有的沒的,力氣都使錯地方。
“安美怎麼樣了?”
“有了大學生這個身份後,再去村裡就少了很多排斥,更容易被接受。”張安美知道她真正要問什麼,挑重點說:“學校裡的老師同學都很支持,還特地成立了活動小組,不過,有一點很麻煩。”
白露珠端起杯子,“不識字?”
張安美一怔,隨即笑道:“你真是厲害,我都還沒提,你就猜出來了,確實是不識字,早些年情況你也知道,不管是留學生還是大教授,都在鄉下幹活,有些姊妹兄弟多的家庭,都不給上學,這種情況還不少。”
“十四五歲就開始去生產隊幹活掙工分了,幹個幾年就得找婆家嫁人,除了不識字,讓她們來到江銅學習,也是一件特別不容易的事情。”
“的確不容易,這點廠子建起來後,可以聯繫當地扶貧幹部,與他們說清楚後,再由他們去安排就好辦得多。”白露珠手指敲着桌子思考,“你現在第一批人找好了?”
張安美點頭,“找好了,都是一些相對來說還算疼女兒的家庭,父母比其他人想得開,政策鬆動後,村裡不少人又動了拿女兒換親,或者找女兒婆家要高額彩禮的心思,暫時說不通他們。”
提起此事,她就想起自己的父親,心裡止不住浮躁,也更想幫助那些人自立。
“有這種思想的父母,就算說通了,女兒能掙錢了,更得將女兒當成老牛,掙了錢給家裡兄弟蓋房娶老婆。”白露珠搖了搖頭。
上輩子見到很多早早出來打工的小姑娘,基本上都是這樣。
一年在外忙着掙錢,捨得吃捨不得穿,攢下來都交給父母,而後父母理所應當留着給兒子用。
關鍵有些女孩還覺得沒什麼不對,甚至覺得就應該如此,這種委屈自己到極致的奉獻精神,看得人相當無奈。
見安美點頭後,白露珠繼續道:“識字不難,村裡知青不少,你可以讓她們先教,就是像以前的掃盲班,針對性學習,除了識字,還得讓她們上社會主義新時代思想班,讓她們真正認識到男女平等。”
張安美笑着道:“好,我是這麼打算的。”
新廠已經開辦起來,而且看露珠的意思,還不止在一個地方辦,已經不用再問這些姑娘學會技術後,能做些什麼。
肯定是在爲專櫃培養優秀銷售員,像她以前一樣。
“第一批人找好的話,就可以帶過來學習,你在首都更方便,就在首都先租用場地。”白露珠看她面色紅潤,沒有什麼疲憊感,還是勸道:“不用着急,大學裡你除了好好學習,就做好這件事,目標也不用都找沒結婚的姑娘,有些結了婚的,你感覺行的都可以幫忙。”
還有剩下可以幫忙創業的話沒說,畢竟政策還沒完全開放。
安排這些人出來學習,也是上輩子見了很多很多‘理所應當’的不平,都記在心裡。
以前只能靠嘴勸,勸了還不管用,後來國家執行計劃生育,這種現象好了很多,但是計劃生育有些地方,規定得並沒有那麼死,相對來說還很靈活。
比如第一個是女孩,就可以生二胎,或者第一個孩子身體不好,也可以生二胎,更別說還有許多許多躲計劃生育的家庭。
創業期間,正好選擇的行業對這些姑娘起到一些小小的幫助,算是彼此成就,而且她只是掏點錢,動動嘴,重要事情都交給有同樣經歷的安美去做了。
想到這,白露珠把點心往安美面前推了推,“辛苦了,多吃點。”
張安美嘴巴里已經塞滿了東西,連連擺手道:“夠了夠了。”
談好事情之後,海倫當天傍晚就和白志誠張安美一起趕回首都,前往珠市忙新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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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更多時間是待在象羅衚衕,所以白露珠將老宅安裝上了電話。
安裝好之後,除了生意上來往聯繫更方便,還可以每天與父母打幾通電話,讓她們聽聽孩子的哇哇聲和咕咕聲。
之後精力都要放在生意上,文工團的職務,白露珠想了很久,還是決定離開。
莊芙蓉聽到消息後,既意外又不意外,剩下的便是滿滿可惜,“露珠,不但我對你滿意,總團和總政都對你有很好的印象,要是心思放在團裡,我這位置給你都是暫時的,而且等兩年,你軍銜再往上提一提,就可以分房了。”
白露珠心下微微嘆氣,本來想着就算香陽文工團被裁撤,也可以幫助團長的歌舞團發展的有聲有色,誰都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
一步步走下去,真順利的話,就算不走創業,光靠軍區背景,即便宋清源這輩子依然成了商業大佬,也不一定拿她有辦法。
只能說,命裡有自己的軌跡。
天荷這條線已經開始起步了,繩上拴住很多人的命運,而軍區這條線看似前景好,未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樣,何況四年才提一次軍銜,總歸是慢了些。
“團長,我都想清楚了。”
“既然想清楚,我便也不再勸你,我早就知道你回來後,會提這個決定。”莊團長打開筆帽,“本來還想你能不能掛職,後來一想這對別人不公平,對你來說也沒什麼大用,有孩子了,兩頭跑總不是事。”
說完這段話,莊芙蓉還是不忍心批下這份退伍報告,又過了一會,才寫上去,擡頭露出一個笑容:“露珠,我代表香陽文工團,謝謝你對團裡的付出。”
白露珠雙眼開始酸澀,微微扯了扯嘴角,暫時說不出任何話。
同樣過了一會,才道:“團長,我辭職也是覺得老這樣下去,對其他團員不公平,這段時間我就只是接接電話,帶團去外地都是敏敏。”
“你放心吧。”莊芙蓉自然知道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自從當了你的助理,敏敏每天都很精神,外出活動安排的也都很好。”
白露珠笑了笑,站起來鞠了一躬,“團長,我心裡一直很感謝您,您一輩子都是我的團長。”
莊芙蓉欣慰一笑,走到桌子前面,緊緊握住白露珠的手。
兩人眼裡都有淚花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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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職後第二天,穆宛準備了一桌子好菜,想要給兒媳婦一些安慰,還專門準備了螃蟹。
白露珠剛把兩孩子的小衣裳洗了掛起來,門口就衝進來一個孩子。
許久不見,小孩子一點都不怕生,露出小豁牙喊道:“新娘子!”
“咦。”白露珠往屏風外面瞧了瞧,沒見到老人,好奇問:“布魯諾?就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