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再給我說說,範家倆兒子的姥姥是怎麼沒的?”
第二天早上吃飯的時候,趙曉曉問劉慧蘭。
“哎呀,咋還一直說這個了,不害怕啊。我昨天晚上聽媽那麼說了一句話,一宿都沒睡好,半夜總覺得咱們屋裡進來黃皮子了。”
大姐有些害怕。
黃皮子就是黃鼠狼,只是有的人對這種小動物充滿了敬畏之心,便稱呼它爲黃皮子。更有人管它叫黃大仙,說起來,還算是個挺傳奇的動物呢。
“嗨,我也是聽別人傳的,不過說的可神乎呢。”劉慧蘭一聽要說這個,頓時來了精神。
“這是四舊,媽你說了也不害怕。”趙曉蘭有些發怵,端起飯碗來往屋裡去了。“我不聽,我害怕。”
“嘿,大姐就是膽小。”趙曉燕笑嘻嘻的說着,來到劉慧蘭的身邊,說:“媽,你快說說,我愛聽這個。”
“人小鬼大。”二姐在趙曉燕的頭上拍了一下,說:“不害怕啊,小心晚上黃大仙找你來。”
……
鄉下一直有這樣的傳言,說黃鼠狼是神物,模仿能力極強。有時候會模仿人的生活習慣,還會模仿人娶媳婦吹喇叭。學人兩條腿走路,頭上紮上紅色的頭巾和小花,格外滲人。
相傳黃鼠狼要修煉成人的時候,總會在路上問行人,說你看我像人嘛?
如果人回答說像,那麼它便成修煉成功。
如果人回答說不像,它則需要重新修煉。
範生的姥姥當年偏偏不信這個邪。那年她遇到一個頭上扎着方巾,站着走路的黃皮子,偏偏說了不像。誰想到那黃皮子一下就恢復了四條腿走路,放出了一陣煙霧,然後消失了。
範生姥姥回到家後就開始發燒,整整三天三夜,高燒才退了下去。
“從那之後,範生姥姥就不正常了。整天胡言亂語,動不動就罵人,看見家裡養的雞就要去掐死,還會流口水。做熟的雞能一個人吃掉一整隻,骨頭都不剩。別人都說她是讓黃鼠狼給迷上了。沒過幾個月,人就沒了。”劉慧蘭說的邪乎,幾個孩子聽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趙曉燕則有些不信,擡頭看向趙曉曉,說:“三姐,你說會不會是因爲正好那段時間那個老太太生了什麼病,時間趕到了一起,人們便認定和黃皮子有關。”
趙曉曉欣慰的點點頭,說:“還是我們曉燕聰明,很有可能就是這樣的。”
“嘖嘖,你們姐妹倆一唱一和的還挺有意思。不過我可警告你們啊,給範生治病就治病了,別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範老太太可膈應別人在她面前說這件事。”劉慧蘭說着,給趙德剛的碗裡夾了一塊連肥帶瘦的肉。
“放心吧,媽,我只是心裡有數就行了。不會跟別人說的。”趙曉曉終於弄明白爲什麼左鄰右舍的都不愛搭理範家,感情是這裡面帶着封建迷信,讓大家都不敢搭理老太太。
吃過了早飯,趙曉曉就帶着趙曉燕去了範生家。
進門的時候,正看見周天祥在範家的小鍋竈上給做飯。竈膛裡的煙一直往外釀,嗆的周天祥直流眼淚。
原來昨天晚上週天祥一夜沒回去,一直在這裡照顧範生。老太太昨天晚上一宿都沒睡,周天祥便主動要求做早飯。
趙曉曉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曉曉你來拉?”周天祥正蹲着弄竈膛,看見趙曉曉趕緊起身。雖然是大冬天,但是忙活了半天的他臉上還是滲出了汗珠,他伸手一擦,手上的柴火灰就蹭到了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滑稽極了。
“天祥哥,哪有你這樣生火的。”趙曉曉看了看被塞的滿滿的竈膛,連忙蹲下身,撤出了一半的柴火,然後把裡面膛起了一點空隙,又拿起蒲扇扇了幾下,頓時竈膛裡的火就生的旺了。
“呀,曉曉你好厲害……”周天祥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手上的灰又蹭的到處都是。
“虧你還是高中畢業了呢,這點物理常識都不知道嘛,碳的燃燒需要氧氣的參與呀,你把竈膛都填滿了,哪裡來空氣進去呢。”趙曉曉拍了拍手,讓趙曉燕過來燒火做飯。
趙曉燕連忙答應,蹲下身子去燒火,動作十分熟練,讓周天祥更是不好意思了。
“看來我還不如你們兩個小丫頭呢。”周天祥嘿嘿的笑了笑,他家裡條件相當不錯,平時燒火都是用的現成的煤,更不用他下手去做。當然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了。
“好啦,人各有所長嘛。”趙曉曉洗了洗手,問周天祥:“範大哥昨天晚上怎麼樣?”
周天祥帶趙曉曉進屋,伸手摸了摸範生的額頭,說:“從昨天晚上你走後到現在,一直低燒,人也沒醒過來,我跟二小子一晚上輪流給他用冷水擦臉,擦身上,現在比昨晚要好點了,可是一停下,就又熱起來了。”
“好,我知道了。”趙曉曉給範生把了把脈,又看了看舌苔和眼皮,心中已然有數,拿起紙筆,在一旁寫下一個方子。
“這裡面的藥,我的醫館不全。這附近除了顧家醫館,還有別的家能抓中藥嘛?”趙曉曉問。
周天祥有些爲難,“要是說去別處,可是去城裡的同仁堂。但是這一來一回就要兩個小時,而且現在過年期間,公交車都沒幾趟了。等弄回來再熬好,恐怕就要到下午了。”
“看來還是得去顧家。”趙曉曉嘆了口氣,把昨天自己去顧家拿血竭的事說了一遍。“顧家一向與我不和。如果顧三不在,顧忠生還算好說話。只是這藥,耽誤不得啊。”
“曉曉,要不我拜託我的一個同事去抓藥?”周天祥說:“我們家大院有個和我一般大的哥們,早就在印刷四廠上班了,跟顧家也沒什麼瓜葛,要不我讓他去抓藥試試?”
趙曉曉眼前一亮,說:“這樣會不會太麻煩?”
“不會。現在是年假又不用上班,大林哥每天就是打打牌,上午也沒什麼事。”周天祥把趙曉曉手中的藥方拿過去,說:“正好他家也有藥罐子,我在他家直接熬好了再送來。”
不等趙曉曉再說什麼,周天祥已經跑出去了。不用說,這藥費,又是周天祥給墊上了。
趙曉曉看着周天祥離開的背影,覺得他在自己心裡印象更好了。有責任,敢擔當,關鍵時刻還能想出來辦法的男人,是她一直都敬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