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耀忠平時鎮定自若,遇事不慌,甚至可以說,在千鈞一髮之際,也可以從容自若的指揮軍隊。
然而……
媳婦兒一遇上事兒,他完全鎮定不起來了。
額頭上滲着細密的汗珠,“香兒,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把你媽安置在牀上,暫時不讓她動,又去找了蕭神醫,可他沒在家。”
米香兒立刻安慰,“爸!你先別急!你做的對,先讓媽躺好,我這就過去看一看。”
她也是學醫的。
跟在蕭青山身邊日久,雖然達不到神醫的地步,可卻有信心把脈。
快步的出了門。
陳耀忠這時候才彷彿看見了雲二姐,尷尬的笑了笑,“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旅途怎麼樣?”
他擔心媳婦兒還來不及呢,哪有工夫聊天啊……這句問候也不過是出於禮貌罷了。
雲景琪怎麼會不明白呢?
趕緊善解人意的擺了擺手,“陳伯伯,咱們有空再聊,現在趕緊去看一下唐阿姨?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嗎?您儘管說話。”
話音未落,人已經出了門。
陳耀忠也快步的跟了上去,說實在的,真沒有心情閒聊,幾個人直奔着後院去了。
米香兒第一個進了屋,擡眸一瞧,母親躺在牀上,臉色不大好看……既驚且嚇。
這也難怪了,唐喜玲對肚子裡這個孩子是格外期待的,以前嘴硬,總是說“沒關係”,“我挺得住”,可一旦發生了事兒了,心裡也不託底了。
見了女兒,半坐起身,把手伸了過去,輕輕的喚了一句,“香兒……”
好像想找一個心靈上的支撐。
米香兒趕忙走過去,握住了母親的手,覺得對方的手心冰涼,指尖也有點發顫,立刻體貼的爲她打氣,“媽,先別急!懷孕初期流血也算正常,我幫你號號脈!躺好了!”
小心翼翼的把母親扶倒了,兩隻手指搭在了她的脈象上。
雲景琪和陳耀忠隨後而至,靜悄悄的站在她的身後。
米香兒略皺着眉,半天也沒說話,陳耀忠實在忍不住了,“怎麼樣?不行就送醫院吧。”
米香兒擺了擺手,“沒那麼嚴重。”
陳軍長有些不相信,“你這是安慰我吧?”
米香兒沉得住氣,也不跟他多犟,起身到書桌旁寫了個藥方,“我現在就去抓藥!”
路過陳耀忠身邊的時候,忍不住又站住了腳,“爸,我以前懷孕差點小產的時候,蕭神醫說過一句話,如果連他都保不住這孩子,恐怕……這世上就沒人能做得到了!不是我自負,我媽的情況暫時還不用送醫院!我開的這個藥方,應該可以保住孩子的!”
陳耀忠擡手接藥房,“那我去抓藥吧!我總該做點什麼吧?就這麼什麼都不做的站在這兒,我都要瘋了。”
唐喜玲在牀上輕輕的埋怨,“耀忠,你彆着急。”
話雖然這麼說,她自己也擔心。
雲景琪有眼力見兒,一看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趕忙搶過了藥方,“你們都留下陪阿姨吧!我去抓藥!馬上就回來!”
轉身快步就出了門。
米香兒坐在了母親的身邊,小聲的詢問,“媽,你感覺怎麼樣?”
“肚子有點絲絲拉拉的疼!好像還有些下墜感,所以我也有點害怕了!”唐喜玲也是懷過孕的女人,不會毫無緣由的大驚小怪,她把聲音壓得極低,不願意讓丈夫聽見,“香兒,你說……真沒事兒?”
“嗯!”米香兒鎮定的點了點頭,“放心哈!我給你開這個方子,是以前蕭神醫給我的!我那個時候的情況比你嚴重多了!後來孩子不是也保住了嗎?”
“那不一樣,你年輕,體質也好!我……”
“你的身體也沒毛病,40多歲生孩子,也不算什麼大事兒……”米香兒輕拍着她的手安慰,藉機轉過了話題,“媽,你今天做什麼劇烈運動了嘛,或者受了驚嚇?”
“沒!就是上午和你爸出去在河邊溜了個彎兒!多數的時間還是坐在長椅上的……”
“那……”米香兒停頓了一下,這才接着往下問,“你有沒有吃什麼特別東西呀?”
唐喜玲略顯迷茫的搖了搖頭,“沒有吧?”
陳耀忠的臉色不好看,忽然接了口,“在河邊坐着的時候,有一個鄉下人拎了筐紅山楂,你媽當時……”
唐喜玲立刻拍了拍額頭,“對!我當時看那山楂紅豔豔的,一定很酸,饞的不行,說什麼都要吃,後來磨着你爸給我買!可東西一到嘴裡又不是那味道了,一共就吃了兩三個……”
米香兒看似漫不經心的,“那剩下的呢?給我看看!”
唐喜玲兒笑了,“不好吃啊,我當然就扔了,幹嘛還留那東西?”
米香兒低着頭不說話了。
陳耀忠看着女兒,張了張嘴,又飛快的瞄了一眼牀上的媳婦兒,這才把話嚥了回去。
屋子裡一下子靜悄悄的。
唐喜玲閉着眼睛躺在牀上,雙手合十放在胸口,瞧那個樣子是有點累了,緩緩的睡了過去。
等到她的鼻息均勻了,陳耀忠向女兒勾了勾手指,把她叫到了門外,第一句話還是不放心,“香兒,你媽現在的年紀不小了,懷孕肯定辛苦,如果不行的話,那……”
他咬了咬牙,“千萬要保大人,你媽最主要!我不能讓她出任何事兒!”
還是關心媳婦兒。
米香兒只能安慰他,“還沒到那個地步!大人和孩子都能保得住。你放心哈!”
陳耀忠看了一眼窗口……大概是怕驚擾了夢中的媳婦兒,把女兒拉到了避靜的角落,壓低了聲音問,“香兒,你跟我說實話,你媽這次的事兒……是不是有什麼異常啊?”
“啊?”米香兒趕忙掩飾,“沒有啊。”
陳耀忠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就知道……問你也白問!你一定是怕我擔心,即便是有異常,也不會跟我說!香兒,我還沒病到那種程度,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弱不禁風!”
米香兒尷尬的笑了笑,“……”
陳耀忠細細的看着她的面色,“是不是你媽吃的那幾個山楂……”
“你別瞎想了!”米香兒故作輕鬆的推着他回屋,“你去陪媽,好吧?我去準備煎藥,如果有什麼情況,你再來廚房喊我?”
陳耀忠卻沒進房間,而是執拗的站住了腳步,目光凝視在女兒的臉上,神色複雜,“香兒,我想跟你說兩句貼心話!”
“說!”
他倒揹着手,視線空洞的望向院子中的大樹,“我這個人半生戎馬,半生商場,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並不是說明我比別人聰明,而是我總是篤定的相信自己的預感,最近……我就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心裡直髮慌!”
米香兒拉着長聲,“爸~,那些都是迷信!”
不知道該怎樣再往下勸了。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陳耀忠拉過了女兒的手,握在了自己溫熱的掌心裡,輕輕地摩挲着,“我不會杞人憂天,也不無的放矢,我這些憂慮都是有原因的!別的不說,嘉軒突然間回美國了,這裡面就一定有蹊蹺!”
陳軍長是個心思非常縝密的人,有些話,他雖然不說出口,不過,心裡一定是有數的,“我垂垂暮矣,生死不足爲慮,心裡唯一牽掛着,放不下的……就是你們母女!我不大會說”愛“,可我對你們的感情,遠遠超過這一個字!爲了你們,即便是馬上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給!”
“爸……”
“我這一輩子,經歷過很多風雨,我從來不自詡是個”老好人“,我對自己最中肯的評價就是亦邪亦正,盜亦有道!正因爲如此,我才做了一件,讓自己後悔不已的事情!”
陳耀忠停下不說了,彷彿在考慮怎麼措辭,“關於梅香,我就心軟了,總以爲她叫了我20多年的父親,又長了一張和你們母女相像的臉,就沒做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我總覺得我的預感不會錯!說不得了!斬草不出根,只能留後患!香兒,我……”
陳軍長的話還沒說完……
有人緩步進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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