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愛不用轟轟烈烈的表達,只要一個溫柔的擁抱,山盟海誓再濃烈,也抵不過一個貼心的吻。
米香兒在丈夫的懷裡,雖然還有千頭萬緒的事情亟待解決,可她卻一點都不害怕,雲景庭也一樣,媳婦溫柔的撫摸,彷彿就可以破平他失聰的焦慮。
夫妻二人沒有言語,靜靜的靠着彼此,平靜的度過了這個本該是彷徨無助的夜。
只有共同經歷過風雨,纔會更珍惜彼此的感情,經過這一天一夜的磨難,兩個人都覺得彼此之間的距離更近了,近得好似徹底成了對方身體的一部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第二天清晨……
米香兒早早的醒了……
扭頭一看,丈夫的臉在晨曦中格外的安詳,兩道濃眉平緩的舒展着,嘴角略略上揚,瞧着就讓人愛……這也難怪,都說情人眼裡出西施,愛的越深,就覺得對方越好看。
她情不自禁的趴到了雲老虎的胸口,照着他的臉上親了一口,也沒等對方反應,就麻利翻身的下了牀。
衣服換了一半,丈夫慵懶的聲音就在牀上響起,“幾點了?”
米香兒擡眼看了看桌上的小鬧錶,這才體貼地轉過臉,怕他聽不見,就面對面的對着他說,“六點十分,你再睡一會兒!”
“你起這麼早?幹嘛去呀?”
“我去看看徐大哥!順便給他做點醒酒湯!他也挺不容易的,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心情不好,這也可以理解!”
雲老虎靜靜的望着媳婦兒……一件白色的亞麻襯衫,下配黑色長款的百褶裙,就這麼一套再簡單不過的裝束,卻愈發顯出她的玲瓏有致。
米香兒瞧出了他眼裡的愛慕,故意繃着臉,“你瞅啥?”
“瞅你不行啊?”雲老虎也故意冷冷的回懟妻子,“瞅你好看!”
還是繃不住,笑了,“我突然想起來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穿着我的軍裝,也是這樣梗着脖子問我……你瞅啥?一眨眼,世事滄海,咱們倆都有孩子了,有的時候我也想,緣分這種事真是太神奇了!”
米香兒撇了撇嘴,“雲團長,我可沒工夫跟你在這兒感慨,我先走了。”
端着肩膀做了個鬼臉兒,扭身出了房門,直奔徐明偉的房間去了。
到了門口,擡手敲了幾下門,裡面無人應答,她只能略略提高了聲音,“明偉哥,我進來了?”
輕輕的推開房門,視線還沒敢往牀上看,萬一人家酒醉了還沒醒呢,萬一睡相不文雅呢,她一個女婚女人還是應該注意一些的。
又低聲徵詢了幾句,“明偉哥,起來沒起來?”
還是無人應答,米香兒這下有點不鎮定了,回頭一瞧……牀上根本就沒人,被褥也疊得整整齊齊的,只有枕頭上壓了一張小紙條。
她走過去低頭一看,紙條上簡簡單單的寫着幾行字:
小米:
真是不好意思,昨天晚上鬧了那麼一出!
我走了,不想再給你們添麻煩了,所以就不告而別了!
我今天去安排婷婷的後事,然後就回鄉下,保重!
徐哥
米香兒看完了紙條,心裡真是百感交集……徐明偉本質和心地都不錯,可惜,被姜婷婷誘惑了,又徹徹底底的傷了一回,即便如此,他還是給對方張羅後事呢,光論這份長情,就值得一個更好的女人。
事已至此……
對方已經悄悄的走了,米香兒也無話可說了,心裡打定主意……不管如何吧,以後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幫忙徐明偉調回省城。
人還沒出門呢,雲二姐的聲音也在屋外響起來了,“香兒,在吧?我聽到你聲音了!”
“在!”米香兒趕忙出了房門,順勢把手裡的紙條遞給了雲景琪,“你瞧,明偉哥已經走了。”
雲景琪嘆了一口氣,“他大概是酒醒了,覺得不好意思了吧?”
米香兒也沒接這個話茬。
她爲人乾脆,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也不磨磨唧唧的置評了,望着雲景琪的臉,“姐,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昨晚睡得怎麼樣?不再睡一會兒?”
雲景琪笑了笑,“你不也是這麼早就起來了?還說我呢?”
她是因爲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心裡翻來覆去的惦記着,真是睡不着,所以,一聽到米香兒在院子裡的腳步聲,趕忙也跟着起來了,“我去做早飯吧,你去看兒子,照顧老虎,別的事兒就不用管了!”
雲二姐是想盡量的多分擔一些家裡的事情,好讓弟妹輕鬆一些。
米香兒怎麼會不明白呢?
當然不忍心拂了對方的好心,只能順着她的意思辦,“那行,姐,豐收這個點兒恐怕醒不了!老虎自己能照顧自己,我總在他身邊陪着,他反而嫌煩,這樣啊,我先幫你做飯吧,做好了,先送到醫院去!”
畢竟醫院還有好幾口人呢,哪方哪面都得考慮到。
雲景琪嘆了口氣,“唉,真是難爲你了,家裡和公司,老虎和醫院,哪邊兒都需要照顧!你一個人,恨不得分成三個用!”
捏了捏她的肩膀,輕聲的安慰,“香兒,人生總有起落的時候,只要大家共同努力,我相信,難關很快就會過去的!咱們是一家人,你千萬別跟我客氣,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儘管就直說,聽見沒!”
“嗯!”
米香兒邊答應着,邊進了廚房,手腳麻利的開始做飯。
不大一會兒,許靜雅也來了,娘仨這就開始忙活上了……
眼瞧着早飯做完了,米香兒把粥裝進了保溫瓶,另炒了兩個素菜,煮了四五個雞蛋,扒了皮兒,一起裝進了飯盒裡,正要趕去醫院,突然聽見院中有人說話,“請問米香兒家住在這兒吧,雲景琪在嗎?”
呦?
大早上的這是誰呀?
雲景琪一聽聲音,立刻就挑了挑眉,“哎,這是周媛媛,香兒,八成是有什麼好消息吧,咱們出去看看!”
這個周媛媛的動作可真快。
米香兒也沒敢耽誤,趕緊迎了出來。
擡眼一瞧,可不是嗎?
周媛媛穿了一件碎花長袖襯衫,下配一條黑褲子,腳踩着半高跟的淺口鞋,雖然衣着樸素,卻顯得亭亭玉立,臉上沒有脂粉,皮膚卻光滑白皙,五官清秀,頭髮一絲不苟的梳在腦後,整個人顯得大方而不張揚,頗有些老師的風範。
她的身邊跟着王秀軍,兩個人一起神態嚴肅的站在院中。
王秀軍的面色不大好,這也可想而知,生活一下失去了重心,哪個女人也不好過。
她見了米香兒,只淡淡的點了點頭,就把視線轉到了周媛媛的身上,瞧那個樣子,是等對方先開口呢。
米香兒是個聰明人,心裡一下就明白了……雲二姐說的話對!周媛媛已經儼然成了“一家之主”,明顯是王秀軍的“主心骨”了。
周媛媛倒也客氣,不失禮貌的打招呼,“小米,打擾了,昨天二姐把你家的地址留下了,所以我今天就冒昧登門了!我這個人,辦事不喜歡拖拖拉拉的,昨晚你走以後,我們全家坐在一起開了個會,基本上對錶哥的事情已經有想法了,現在就想和你落實一下!”
米香兒趕緊把人家往屋裡讓啊,“咱們坐下細談吧!”
大大方方的領着兩個人進了上房。
雲二姐也隨後而入,許靜雅是有深沉的人,沒跟着進來。
四個人按照主客落座,米香兒又給客人倒了兩杯茶,這才從容的開了口,“王姐,有什麼要求你就儘管說吧!”
王秀軍低着頭,兩隻手擺弄着衣襟,一句話不說。
屋裡靜默了片刻。
周媛媛忍不住了,她是個乾脆的人,索性就直言了,“嫂子,要不然我說?”
王秀軍無聲的點了點頭……把發言權全都交出來了。
周媛媛輕咳了一聲,“逝者已矣,除了追究責任之外,我們還是要更着眼於未來!就像小米說的,我們應該先考慮孩子和大人的生活問題!再鬧?再告?也沒什麼實際作用!反正我表哥是回不來了!就算我把米香兒送進監獄又怎麼樣呢?說句實在話,我們心裡都清楚,錯也不在小米!這就是個意外,是縱火犯的罪!該受到懲罰的是那個人!”
這些話說的倒是知情知理……識大體!
周媛媛繼續往下說,“所以,我們想好了,不拖了!基本上同意和解!”
順勢在隨身帶的公文包裡取出了一沓紙張,“這是我嫂子開出的條件,基本上和昨天米香兒說的吻合,除了負擔孩子們到十八歲的生活費之外,也要解決她們將來的教育經費,以及我表嫂的工作和生計問題,這些都除去之外,還要按國家規定的工傷事故標準,哦,我們也不多要,就依理依法……你們一次性的拿出一筆賠償金來,作爲我表嫂的安家費用!”
她說話口齒清楚,有條不紊,臉上也是一副鎮定自若的神態……一看就是個絕對精明的人。
米香兒點了點頭。
這和自己的想法沒出入,沒有理由不答應,“這些都是應該的!王姐,你以後可以到我們公司來做出納!如果成績好,我就把你送去夜大再學幾年會計,你放心吧,我總會保障你的生活的,我說到做到,言出必行!”
她也是明白人,明白這幾張紙是什麼意思,“這是和解協議書吧?拿來!我看看再簽字!”
米香兒當然也不會吃虧了,從頭到尾認真的看了起來……只見協議書一式兩份,上面字跡清晰娟秀,格式工整,語言通暢,這麼個一晚上,就整理出了這樣一份詳盡的材料,除了思路清晰以外,還必須要有一定的學識,這顯然是周媛媛的所爲了。
米香兒又仔細過目了一下細則,並沒有什麼苛刻的條款,都是可以接受的條件……略一沉吟,她就點了點頭,在抽屜裡取出了一管鋼筆,公公正正的在兩份文件上籤了名,一份順着桌面推了回去,一份自己留下了。
王秀軍的視線始終不曾擡起,只在這最後一刻,目光才落到了和解書的簽名處,不由自主的深深出了一口氣……這個掙扎徘徊,討價還價的過程,對她來說,又何嘗不是一個焦灼煎熬呢,越早結束了,也許越早解脫吧?
周媛媛也是個乾脆的人,直接站起了身,“那我就不耽誤你們了,我早上還有個會呢!想必你們也很忙!我們這就告辭了!”
她定定的瞧着米香兒,“說句實在話,我們之所以會這麼快的答應和解,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一是相信二姐的爲人,覺得她的家人一定可靠,二呢,是感動於你丈夫的力挺,他自己有傷,還到我們家裡幫你說話,一個軍人的承諾,必定錯不了!還有,就是因爲童老師,他是一個絕頂聰明的男人,我相信他的觀點和判斷!”
好傢伙……這周媛媛真是會說話,說了一圈兒,不動聲色的把大家全誇了,同時也提醒米香兒千萬別食言。
米香兒笑着點了點頭,“我知道!我一定不辜負你們的信任!”
周媛媛又簡單的和雲二姐寒暄了幾句,這纔出了大門。
解決了一件大事兒……只要死者的家屬不再鬧了,米香兒就容易和省裡繼續談了。
她的心情輕鬆了許多,也沒敢耽誤,小心翼翼的收好了協議,直接拿着飯盒又去醫院了。
到了病房門口,負責保護的王躍進已經來了,人正坐在走廊上,見到她,立刻站起了身,也沒客氣,直奔主題,“嫂子,你可算來了!我有幾句話跟你說!”
米香兒心裡“咯噔”了一下,“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