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落地之後,下來了幾個人,他們一看到我懷裡的小花,都大驚失色!可能他們從來沒見過自己當家的傷成這樣過。我身邊的小夥計對那幾個人喊道“快拿擔架!把胖爺和小三爺也擡上飛機,唐醫生呢?”
話音剛落,那幾個人就手腳麻利的把擔架都準備好了,後面還跟着個模樣斯文的中年男子,他手提醫藥箱走過來看了我一眼,示意我把小花交給他。我木然的看着他,並沒有放手,還是那小夥計跟我說“小三爺,放心吧,從解九爺年輕時唐醫生他家三輩兒都是解家的私人醫生,是解家最信任的醫生,平時花兒爺的健康都是唐醫生照料的。把當家的交給他您就放心吧。他現在傷勢嚴重,拖不得了...”我看着小夥計懇求的表情,纔回過神來,心裡暗罵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小花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醫生!我有些尷尬的看着那男子笑了笑,然後輕輕的放開了小花。
只見他十分職業的以最快速度檢查傷口併爲小花止血。一邊包紮着那慘不忍睹的傷口一邊頗爲責怪的對着小花喃喃自語的說“小九爺啊..您這真是豁了命了,是什麼千古奇珍值得您這樣拼命啊...”理所當然,我聽了這幾句話之後心裡很是慚愧。因爲只有我們幾個最明白,小花不是爲了明器,他不是在夾喇嘛。他爲之拼命的,是天真,是吳邪。我看他認真的簡單包紮了一下,止住了血之後就吩咐其他人小心的擡小花的擔架上飛機,這裡條件有限,必須趕緊回去處理小花那肋骨處的傷口。
之後,又以最快速度看了看胖子他們的傷勢,也都簡單的消毒包紮了下。之所以最後看我,大概是因爲很明顯只有我傷的最輕吧。我婉轉謝絕了他的檢查和包紮,因爲我也確實沒有什麼傷,最主要的是我不想浪費時間,我只想趕快到小花身邊守着他,直到看他平安了,我也就踏實了。如若不然,這一生不管是怎樣的結果,我將畢生寢食難安。上了飛機之後,我拖着沉重的身子來到了小花的擔架旁,那位醫生還是好心的要幫我檢查檢查,我禮貌的跟他說“我沒什麼大礙,咱們趕緊起程吧,就留我守在小花身邊吧,有我在,他心裡才能踏實。”
他很儒雅的微笑着,對我說“我看幾位爺並沒有帶明器出來,能讓小九爺捨命奉陪的,只有吳家小三爺了。”他說話一舉一動一個表情都十分的穩重得體,解家出來的人,連醫生都是解九爺的範兒。接着,他繼續說道“雖然解家是外八行老九門裡的,可這麼多年來,小九爺很少親自下鬥出生入死,但是這廣西的十萬大山,卻兩次差點要了他的命。恕唐某冒昧,敢問吳小三爺,這裡面到底有什麼?值得你們一次又一次的不顧性命?”
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人家的這個問題。雖然這醫生不是解家人,但是三輩都在解家,我想這地位也和家人差不多了。現在我把小花弄成了這個樣子,理所應當的得給人家一個交代。可是我該怎麼說呢?說因爲愛情?太他媽扯了!第一次進這裡,是爲了找小哥,第二次進這裡...還是爲了小哥。但說到底,都是爲了我。讓我不顧性命一次又一次來這裡的,是張起靈。讓小花不顧性命來這裡的,是我。
我猶豫着,怎麼也組織不好語言來表達這一切。就在這時候,天上掉下來個王胖子,胖子擠了過來,嬉皮笑臉的指着我對那醫生說“這孩子已經嚇得不太會說話了,我來告訴您吧。”他故意壓低了聲音,學着當初小哥的樣子,看着遠方,低沉的說“這裡...有萬物的終極。”我聽完差點沒吐血笑了出來!爲什麼同樣一句話,不同的人說,就天差地別呢?不過到底還是要感謝他替我解了圍。
這位唐醫生聽完並沒有表示什麼不滿,仍然頷首微笑,就像一個慈父一般,對我說“當家的事兒,我本不該過問,只是他臨行之前並沒有告訴我們此行的目的,現在傷重生死未卜,爲了解家,多問了那麼一句,還請兩位爺多包涵。”
他這一客氣,我更加無地自容自慚形穢了,忙說“您別這麼說,是我不好,沒照顧好小花,把他弄成這樣...”我還想再說,胖子就在後面給了我一肘子,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大概是怪我人家都不說什麼不再深究了,我這又要主動交代了吧。
那醫生看了看我們兩個,還是面帶微笑的說“雖然我沒見過他這樣,但是我相信,小九爺八歲當家,他做的一切,都是有他的道理的,也一定是他覺得值的。”我聽着這話,心跳更加快了,眼神不自覺的飄向了別處,說實話,他面色和善面帶微笑的說出的這幾句話,句句都能讓我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這並不是他的問題,而是因爲我自己知道,我不值。他接着說道“小三爺也不必這樣守着他,您也是傷員,這麼多天的疲憊,應該好好歇歇,咱們現在直接就近去長沙,真正的救治,還是要到長沙再說。”
另外幾個人也都勸我說傷員就別照顧傷員了,讓我好好休息。胖子也說“天真,咱們已經與自己的部隊成功會合了,你就踏實下來吧。趕緊讓人家幫着看看你有沒有什麼傷,花兒爺這,你幫不上什麼忙,用他常說的話,你就別添亂了。趕緊找個地歇會兒去”
我緊緊的握着小花的手,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緊閉的雙眼,搖了搖頭“胖子你放心吧,我沒事。只是我現在看他這樣,實在是踏實不下來。呵呵,你可能不知道,這個表面冷漠無情的解當家的其實挺粘人的..這個時候,他一定希望我在他身邊,然後等他睜開眼就能看見我。我就在這守着他吧”
胖子嘆了口氣,輕哼了一聲“呵,你能在他身邊多久?”說完,搖着頭轉過身到前排休息去了。
就這一句話,讓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如針扎一般。以至於我下意識的捂住了胸口。胖子的話一針見血,就好像是一句話就撕破了我假仁假義的面具!是啊,好多事我不是不明白,小花如此對我,我又能給他什麼呢?我現在這樣守着他,除了虛僞,我找不到第二個更文雅的詞來形容我自己。兒時的諾言,小花記了二十年。我自己知道,小花對我來說很重要,非常重要!但是...那是和起靈完全不同的重。張起靈,是我生命裡幾乎不能承受之重。小花也好,胖子也好,我都可以爲他
們一命換一命!而起靈,莫說只是生命,就算讓我傾其所有,萬劫不復,我也願意換他一份安穩,一個笑。
感情,分很多很多種,我很清楚的知道,我的愛情,在那個叫張起靈的人身上。從小到大,我並沒有經歷過什麼感情,我屬於那種很木很簡單的人,用胖子的話來說,或許真就是天真無邪吧。我很單純的愛着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兄弟。但是,直到他出現,一張神色漠然的面孔,一個沉重孑然的身影,就這麼立於天地之間。任歲月荏苒,宿命往復循環,那雙淡然的眸子一如往常,那墨色麒麟在他的肩背上依舊張狂。我爲他心疼,爲他牽掛,爲他傾其所有;我爲他下海入地走遍了一箇中國。同時,我也因爲他,體會了被一個人誓死的無言守護是什麼感覺,並且,我也體會了真愛一個人的感受,我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愛一個人。上窮碧落下黃泉,只爲麒麟一笑。
因爲我清醒的知道我的內心,所以,心底那份對小花的愧疚就更重。看着小花蒼白的面孔,我輕輕抓起他的手放在我的脣邊。低聲的跟他說着“小花..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我能爲你做些什麼,我..我寧可我自己傷成這樣,也不願意讓你遭罪。我知道,一萬句對不起,也解決不了一丁點的問題,可是..花兒..對不起..對不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有一雙手,在輕輕的撫摸着我的頭,迷迷糊糊之間,覺得很安心,很舒服。我又蹭了蹭,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噌的一下子就坐了起來!擦着嘴角的口水,尷尬的看着眼前半躺着正在對我微笑小花,他一身的白色繃帶,上面被血浸透,有着刺眼的紅,身上披着一件黑色西裝,半倚半躺的看着我,就他現在這個樣子,都讓我張着嘴看了半天!小花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啊,我收了我花癡的眼神。想起..我..我怎麼他孃的就睡着了呢!!!哎呀!真是笨呢!我趕忙又抓起小花的手,看着他含笑的眼睛,問道“花兒..你醒了啊?你終於醒了。”小花還是十分虛弱的拍了拍我的手,輕聲笑道“我夢見你睡覺的時候口水流了我一胳膊,所以我就醒了..”我尷尬的抓了抓頭,跟他嘿嘿的傻笑着。我想起身去找前面的醫生問問情況,卻讓小花拉住了“不用去了,他已經來過了。我們就快到了。小邪,你就這麼陪我再坐會吧,好嗎?”
我奇怪的看着小花“你沒事吧?又不是下了飛機就各奔東西了,小爺我還要聽你唱戲,然後帶你去吃好吃的呢!對了!你趕快好起來,咱們去西湖樓外樓,我請你吃正宗的西湖醋魚怎麼樣?”
小花寵溺的笑着,有些苦澀的問我“你還有時間帶我去杭州嗎..”
我楞了一下,小花不屑的冷哼了一聲,裝作生氣的樣子,扭過頭不再看我,像孩子一樣賭氣的說道“你丫就是玩我。不管小時候說娶我過門,還是什麼好多蘋果,還有今天的西湖醋魚,你丫就是玩我!還天真無邪呢,你就是個騙子!”
我看着他這個樣子,從心底笑了出來。我想,沒有人見過解家少當家的如此孩子氣的一面吧!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臉,他笑了,然後看着窗外,悠悠的說“當我知道張起靈要去青銅門的時候,我曾暗自慶幸,慶幸他給了我十年的機會。讓我可以在他不在的這十年裡,努力讓你記起我,忘了他。可是..我錯了。有些東西,錯過了,這一生都不會再有。比如..我當年丟了的天真,如今失去的無邪。吳邪,下輩子,你能不能在遇到我的第一眼就能認出我是你的小花..”說着,他深深的看着我,那眼裡,有濃的化不開哀愁。
我知道,小花一直都在難過我見到他的第一眼並沒有認出他。他那時候就說,我的眼裡只有張起靈,看不見別人了。我沒有說話,垂着頭默默的點了點頭。小花也沒有再說話,他微微的蹙着眉閉上了眼睛,彷彿在隱忍着掩蓋他的疼,無論是身,還是心。他的手略有些冰涼,但還是緊緊的握着我的手,沒有放開。
曲遺憾
詞罪惡傾城
別再說兒時承諾
讓一切成灰
海棠樹下天真的誓言
一切難以挽回
你爲他至死追隨
我傾力奉陪
我總以爲看不到終極
你會放手疲憊
與其讓你在我懷中枯萎
寧願你愛他無悔
讓你奔向麒麟的胸膛
留我獨自傷悲
與其讓你在我愛中憔悴
寧願放手讓你飛
若一天你嚐盡了苦悲
我還是你安慰
別再說兒時承諾
讓一切成灰
海棠樹下天真的誓言
讓我一生無悔
我從未讓往事跟隨
怕心思白費
高山絕壁已看懂此生
摯愛僅此一回
與其讓你在我懷中枯萎
寧願你愛他無悔
傾城傾國只爲你一人
難忘竹馬青梅
與其讓你在我愛中憔悴
寧願放手讓你飛
若有天他忘了你是誰
我還是你安慰